日記:
 
2016年10月5日 星期三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一時十五分。
 
昨晚打完日記之後我便埋入被窩睡覺,只留點縫隙作呼吸之用。
 
即使看不見外面,我知道她一直站著。
 




不過既然我沒有看完錄影帶,即是代表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但長遠而言這不是辦法,她這麼嚇人,我早晚被嚇到心臟停止。
 
但是我該怎樣處理才好?把錄影帶燒掉?交給道力高強的道士?還是找寺廟的和尚收服她?
 
想著想著,我便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幾縷溫熱的陽光照射在我的臉上,長髮披臉的白衣女子出現在我視線之中。





「呀!!!」

我嚇得叫了出來,迅速將躺臥的姿勢轉為坐立再用腳撐開自已。
 
看清楚,原來是站著的貞子。

她還在。
 
被我叫聲吵醒的治銘模糊的嚷了一句:
 




「這麼吵…是不是尿床了…」

老實說,我寧願尿床都不想看見貞子。
 
我看一看掛鐘,時間是早上八時,我今天下午一時要上課,但那個教授出名的教書爛,不去也行。
 
現在首要做的是處理那盒錄影帶。
 
我小心翼翼的下床,再將床下的紙箱拉出來,整個過程我都沒有望向她。
 
我把錄影機拿了出來,插上電源,小心謹慎地把錄影帶退了出來。
 
眼前出現一盒纏滿頭髮的錄影帶,外表很殘舊。

我瞄了治銘一眼,發現他雙眼閉著,胸脯微微的起伏安詳地睡著。




 
然後我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她靜靜的朝向我,我想應該是看著我。
 
我沒有理會她,帶著毛巾和梳洗用品,離開房間往公共浴室走去。
 
我一邊走一邊回望後方,發覺她一直跟著我。
 
她的頭低著,身子向前傾,伸直的雙手垂在身前,怪異的小步小步走著。
 
我加快腳步想要甩掉她,她的步速保持不變,身影變得愈來愈小,然後我便衝進了浴室,將自己反鎖在浴間裡面。

「哈!」
 
甩掉她之後我高興得叫了出來,正想轉身掛起毛巾之際,她赫然就出現在我的面前,面對面的距離不足十厘米!
 




我立即用雙手捂住口,一下後退撞上浴間門。
 
「面白がってんの?」我用日文罵道。
 
(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她保持一貫的作風,沉默。
 
浴間本來就很小,如今兩個人站著就更加擠。
 
她就這樣站著,沒有打算離開。
 
我說:

「俺は風呂に入るから、好きならここで見てろ。」





(我現在要洗澡,你喜歡的話便留在這裡看。)
 
然後我便雙手交叉舉起把上衣脫掉,脫完衣服之後她卻消失了。
 
我遲疑了一下,但沒有再理會,開始洗起澡來。
 
洗完澡之後,一打開門便看見她站在門外。
 
由於她擋住我的去路,我只好斜身從她的身邊走過,但我的膀頭不小心碰到她的身體。
 
她後退了一步,一動也不動,她的頭髮把臉遮住了,我不知道她那時是什麼表情。
 
是害怕?還是厭惡?
 




我錯愕的朝她望去,驚覺原來我可以觸碰到她!
 
「すみません。」

(不好意思。)

我難為情地說,然後轉身離去。
 
我一邊走一邊想,我可以碰到她的話,代表她也能碰到我啊。
 
她如果要下手殺我的話,我早就死了啊。
 
為什麼她沒有這樣做?
 
我離開了宿舍,沿著大學道朝百萬大道方向走去,到超級市場購買酒精和火機。

買完之後,我重新走上百萬大道,再穿過山路到了一個人跡罕至的水塔前。
 
走路的時候,我不時轉頭望去,只見她一直緊跟著我,但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人能看到她。
 
確認水塔附近沒有人之後,我把錄影帶從背包拿了出來,再放在地上。
 
長髮身穿白色連衣裙的貞子默默的看著我,不為所動。
 
我頓了一頓,說:

「恨むなよ、人を害するお前をここから出してはいかねえ。」
 
(不要怪我,我不可以放你出去害人。)
 
我把酒精澆在錄影帶上,然後點火。
 
一團烈火立即把錄影帶包住了,冒出陣陣濃煙。
 
我看著眼前的貞子,等待她慢慢消失。
 
火一直燒。
 
………
 
………
 
可是,火燒完之後,她仍在。
 
錄影帶也絲毫無損。
 
我不禁愕住了。
 
這盒錄影帶,燒不掉!
 
我的目光轉到地上的一顆大石之上,我走過去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把大石舉起,再把大石重重砸向錄影帶。
 
誰知道大石在半空中整個碎開,碎石落在錄影帶周圍,就好像錄影帶之上有個防護罩將大石彈開擊成粉碎一樣。
 
看來物理手段沒有效,我心想。
 
既然物理手段沒有效,那我只好找道士之類的專業人士處理這盒錄影帶。

(看來我已經被逼瘋了,我之前還寫了一個博客來拆穿道士偽科學,得到很多好評。)
 
我想起我在中大認識了一個擁有陰陽眼的人,他可能會知道些什麼。
 
我拿出手機,在聯絡人清單裡找出一個叫做「可樂」的人。
 
他是我同學,染了一頭金髮,個子很高但是很瘦削,樣子有點像藝人陸永。
 
他以前常常分享他的靈異經歷,當時我不當是一回事,反正就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可是現在,只能說我之前的世界觀都崩塌了。
 
不知道他醒了沒有?我心想。
 
電話接通了。
 
「可樂?」我說。
 
「喂?阿研?」電話另一邊的人回答著。
 
「沒有吵醒你吧?」
 
「我剛好起身,你找我有事?」他疑惑地問。
 
「是的,等會方便出來嗎?我請你吃飯。」
 
「那要看看是關於什麼啦……」
 
「是關於…靈體。」
 
「你—你—你真的找對人了!人稱中大鬼王就是我!」

他滔滔不絕的說道:

「我自小靈力出眾,三歲開了天眼通,六歲能破開結界,九歲練成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我看是你,只談的話不收你費用!」

總覺得他說的那個什麼唯我獨尊功有點耳熟,好像是出自一本武俠小說。
 
「真的太好了!因為我的情況有點緊急,可以說是『很猛』!」我高興說道。
 
「是嗎?那要我看過才能知道啦!我下午兩時下課,去『珍Can』吃好嗎?」

【珍Can = 李慧珍樓Canteen】
 
我看看手錶,時間大概是早上十時半。
 
「好啊,沒問題。」
 
「好,到時見。」

接著我便掛斷了電話。
 
「還有整整三個小時,現在去哪裡好呢?」我自言自語地說。
 
想了一會兒,我拾起了錄影帶回到宿舍,回房間之前吃了個早餐。
 
回到房間後,治銘已經醒了,他正在溫習講義。
 
他問我去哪了,我說去了吃早餐,他抱怨我不叫上他。
 
之後我睡了個回籠覺,一直睡到下午一時半,醒來的時候治銘已經不在了,應該在考期中試。
 
貞子如常的站在房間內,我真的蠻佩服她的,站這麼久都不會悶。
 
接著我便去了李慧珍樓的Canteen,周圍環顧一下,看見可樂已經到了。
 
他坐在角落的一個二人座位之上,雖然接近窗口但是陽光剛好照射不到。
 
我走了過去,問道:
 
「嗨,可樂!」

他望著我,說:

「阿研,真是準時呢。」
 
他的表情沒有出現異樣。
 
我眼睛快速瞄向身旁,貞子此刻就站在我的右邊,他沒有理由看不見啊?
 
難道他故意裝作看不見,怕引起附近的人恐慌?

一定是這樣,鬼王果然是鬼王!

想起自己當初嚇得差點挫賽,頓時有點慚愧。

「我去買吃的回來,你要什麼?」我問道。

「我要牛排餐吧,謝謝你啦。」

「不用跟我客氣!」

我很快便買了食物回來,然後就直奔主題。
 
「事情是這樣的,我昨天無意中拿到一部錄影機,錯手按下了播放鍵,接著便看見她。」

「她一直跟著我,甩也甩不掉。」
 
我徐徐地道。
 
「那應該是有靈體附上了那盒錄影帶嘍!」他不假思索便道。
 
「那我該怎樣做?!」我焦急問道。
 
「這種情況很簡單,把錄影帶燒掉。」
 
「我有試過但是不行,那錄影帶被一股力量保護著。」
 
他眼裡閃過一絲錯愕之色,之後又說:
 
「想不到她靈力這麼高,哈哈哈哈。」
 
「我查看過原著小說,說只要將那盒錄影帶複制給別人看就能甩掉她,但我不能害人。」
 
「小說?什麼小說?」
 
「就是午夜凶鈴小說啊。」
 
他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這些小說很明顯是假的啦,看太多會變中二病的。」他搖搖頭說。

我眉頭一皺,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如果他真的有陰陽眼看得見我身邊的貞子,他就不會說午夜凶鈴是假的。
 
「對了,好奇一問,這家餐廳有靈體在嗎?」我試探的問道。
 
「有—」他面色凝重地說。

他這樣說使我稍微放鬆下來,看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去懷疑他。

「正中間四人桌附近坐著一個白色頭髮、紅色眼睛的魔界少女。」他一臉正經地說。
 
正當我想望過去的時候,他大聲喝止了我:
 
「不要看!不能讓她發現你能看見她。」
 
附近的人紛紛望了過來,連我身旁的貞子也彷彿有微微的動作。
 
「幹—」
 
我心裡罵道。
 
你這樣豈不是令那個「魔界少女」知道你看到她?
 
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陰陽眼,從一開始便在胡扯,浪費我時間。

該死的中二病。
 
「這樣吧,阿研,你把錄影帶交給我,我幫你超渡她,至於費用方面……就友情價五千吧!」
 
我頓了一頓,說:
 
「我要考慮一下。」
 
不能交給他,萬一他看完便要出大事了。

雖然他是中二病,但不該死。

我心想。

「那好吧,你慢慢想清楚。」他不在意地道。

……

……

……

回到宿舍之後,房間坐著治銘和Christina。
 
Christina依舊漂亮得過分,薄薄一層淡妝已經壓倒其他千千萬萬的女性,不知治銘有沒有心動?
 
「考完期中試了?」我問道。
 
「是的,我肯定會被當。」治銘堅定地回答。
 
「不會吧,我都看見你有溫習。」
 
「那只是我剛好把講義拿了出來,接著我一直都在打電動!」

「……」
 
我沒好氣回答他,挨著牆閉起雙眼思考接下來應該怎樣做。

仿佛就在同時,我感應到Christina的目光正望著我。

我迎上她的目光,她忽然就轉過頭去,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為什麼Christina會望著我?應該是無意中把視線落在我身上吧?
 
我沒有多想,打開筆記本電腦尋找專門處理這類靈異事件的高人。
 
我在搜尋引擎上找到一個道教師傅的網頁,他名字叫做萬劍法,聲稱自己屬於六壬神功派系,得到六壬仙師親身降僮欽點,授與降魔師一職……

感覺我胃痛了……

雖然覺得他的自我介紹很中二病,很有機會又是可樂之流的騙子,但還是把他的資料抄下來,等會就直接上門拜訪。
 
我看著眼前站著的貞子,不禁心中慨嘆:
 
「我只是個毒男,沒有做過什麼壞事,為什麼上天要這般玩我。」

【毒男 = 邊緣人、屌絲、宅男】

我關上電腦,跟治銘說:
 
「我要出去旺角,今晚回來。」
 
「去去去。」
 
他專心寫著論文,我隨便揮揮手之後便走了。
 
我登上往紅磡方向的火車,然後在旺角東站下車。
 
萬劍法師傅的地址在旺角通菜街176-178號一個唐樓的三樓,即是在「金魚街」。
 
上到三樓之後,我看見其中一個門口寫著「萬劍法師傅」的紅色大字。

而旁邊的門口則寫著:「36D大胸部 五百塊三小時」

我不禁汗顏,身負神功的降魔師把辦公室開在這些地方真的好嗎?

我按了一下門鐘,一個穿著白色T-shirt的男子打開了門,問道:
 
「您好,請問先生你是…?」
 
「您好,我叫阿研,我是來請萬劍法師傅幫忙的。」
 
「請問你有預約嗎?」
 
「沒有…」我不好意思地說。
 
「哦,不要緊,你跟我進來吧。」他親切地說。
 
他把我帶到裡面,那裡應該是大廳,空間寬敞、燈光通明,有十多行整齊排列的椅子。

最前方有一個大神壇透出陣陣來自紅色燈泡的紅光,上面供奉著十多尊神像卻沒有燃點香火,整個環境空氣很流通,跟電影裡充滿江湖味的道觀很不同。
 
我被帶到一道門面前,他伸手敲門並說:
 
「師父,有一位沒有預約的先生想請你幫忙。」
 
很快,門後傳來一道沉穩的中年男人聲音:
 
「讓他進來。」
 
那人慢慢推開了門,微笑示意我可以進去,我進了房間之後他便把門關上。
 
環顧四周,那房間是一個辦公室,左方是一個書櫃,上面放滿書籍,有大部分還是古籍,前方是一張大書桌,上面放著電腦和一些文件。
 
萬劍法師傅就坐在大書桌的後方,他身穿黑色道教服,身形肥胖但卻面貌莊嚴,讓人從心底生出敬畏來。
 
他那細長的雙眼像刀子一樣盯著我,面色凝重地說:
 
「年輕人,你坐下吧。」
 
「好的。」
 
我坐在他對面,正想開口說話之際,他已經開口問道:
 
「你背包裡面放了什麼?」
 
我被這突然其來的一句弄得心跳加速,緊張地說:
 
「錄影帶。」
 
「拿出來讓我看看。」
 
我遲疑了一下,片刻後慢慢把錄影帶從背包中取了出來,放在桌面之上。
 
他一言不發的瞪著錄影帶,像看見什麼怪物似的,接著伸手拿起保溫水杯,可是他的手一直抖、一直抖,裡面的茶水不斷的濺出來,桌上的文件都被沾濕了,我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呆。
 
他慢慢放下水杯,眉頭緊皺的閉起雙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
 
「我也很想幫你,但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
 
他的道服已經被冷汗浸濕,黏在皮膚上面。
 
「我從未見過如此兇惡的靈體,你來之前三十分鐘我已經感應到它,如果我不顧一切幫你,我很大機會被反噬。」
 
聞言之後,我額角冒出冷汗,全身變得像冰一樣涼。
 
他停頓了一下,又問道:
 
「它現在在你旁邊?」
 
「對。」我強作鎮定地說。
 
「你等我一下。」
 
他說完之後便站了起身,走到書櫃前把一本古籍拿了下來,他掀開古籍,裡面夾住一個道符。
 
他把道符遞了給我,說:
 
「這道符是我師父留給我的一道殺鬼符,是我手上法力最強的符,你拿去吧,必要時貼在它身上,但我不保證有效,最壞的情況你會掛掉。」
 
我戰戰兢兢地接過那道符,心情複雜地說:
 
「謝謝師傅。」
 
「你走吧,我不收你費用,你想感謝我的話就捐錢到慈善團體吧。」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道符和錄影帶,跟師傅點頭致謝便離開了。
 
我心裡很感激萬師傅,雖然那道符未必有用,但我知道他已經盡了力幫我。
 
離開了那幢樓之後,看著陽光底下站著的貞子,無奈地歎息了一下,說:
 
「面倒くせえやつだなぁ、お前を服従させる人が居ねえし、普通の人間に渡すわけにもいかねえ。」

(你看看你多麻煩,沒有人肯收服你,我又不可以將你交給普通人。)
 
她不發一聲,烏黑的直髮垂到她的肚子位置,我突然有點詫異,因為她的髮質非常好。

我之前完全沒有留意到,在陽光照耀下她的頭髮完全沒有乾燥毛燥,如今香港女性喜愛燙染髮,已經很難看見如此好的髮質。
 
我一愣,回過神來,望著她用中文說著:
 
「唉,可能一輩子都要對住你。」

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我在說什麼,我頓了一頓,又說:
 
「我這兩天什麼東西都沒有做過,下星期我還要交畢業習作的Pre Alpha版本,暫時不理你了。」
 
我轉身走回火車站,因為我們正身處金魚街,因此沿途經過很多水族店,這些水族店的店前掛著很多用塑膠袋裝住的魚,種類多得令人眼花繚亂。
 
我回頭望向貞子,發覺她竟然駐足在一間水族店前面不走,隔著頭髮的「看」著袋子內的小魚。
 
我有點驚訝,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她被其他東西吸引住,不跟著我來走。
 
我往回走,輕聲問她:
 
「魚が好き?」

(你喜歡魚嗎?)
 
她沒有回答,靜靜的看著一袋紅蓮燈魚。
 
我想到如果討好她的話,她可能會乖乖地離去,於是說:
 
「買ってあげるよ。」

(我可以買給你啊。)
 
接著我對店員說:
 
「麻煩你,我想要這袋紅蓮燈魚。」

「好的。」
 
店員把那袋紅蓮燈魚拿了下來,貞子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袋魚上。
 
跟著我又買了一個約A5紙張大小的塑膠水族箱、小石子、假山飾物以及一筒魚糧。
 
買完之後,貞子在我旁邊走著,我們一直走到火車站,再乘火車離去。

(她不用買票真好)
 
那時候,我突然冒出一個回家吃飯的念頭,於是我回到沙田的家,家母十分高興,還想我留下來,但我說要回宿舍做作業,她也沒有勉強我。
 
我在家裡留到大概晚上十一時,期間沒有特別事情發生,家人絲毫不知道貞子的存在。
 
回到中大已差不多是午夜時分,我慢慢地步行至宿舍,零零落落的路燈不足以照亮整條路,我在昏暗的路上走了很久,沿途只看見兩、三個人。

我發現前方站著一男一女,好像在爭執。
 
我走得愈來愈接近他們,漸漸能夠看清楚他們的面容。
 
我忍不住瞠目結舌,因為站著的一男一女分別是Tom和Christina,他們的爭執愈演愈激烈。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到底哪裡不好了?!」Tom激動地說。

我感到有點尷尬,停下了腳步。
 
「你什麼地方都好,但我對你真的沒有感覺。」Christina靜靜道。
 
「感覺…感覺…我不能接受你用這個理由來拒絕我!」Tom更加激動地說。
 
「感情不能勉強。」Christina語氣依然很鎮定地道。
 
「沒試過又怎麼知道?或許我們很適合對方!」Tom不肯放棄。
 
「Tom,對不起。」
 
她說完這句後便轉身離去,目光與我相接,立即顯得很難為情,連忙低下了頭。
 
她從我身旁擦身而過,Tom則站在剛才的地方,不發一言。
 
突然,他從褲袋裡取出一把長約十厘米的生果刀,寒氣迫人,十分鋒利。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吞了一口口水。
 
糟糕了,我心想。
 
他仿佛沒有看到我一樣,拿著生果刀往Christina方向走去,我轉頭一看,Christina還在懵然不知地走著,完全不知道身後有個危險男人正接近她。
 
Tom快要擦過我的身邊,我心跳加速,大腦快速運轉,如果要阻止他的話,這時就是最好的時機,可是他手上拿著刀啊,我手無寸鐵要如何制服他?

我只是個毒男,不要說肌肉,就連身高都矮別人一截,阻止他的話我隨時有生命危險。
 
他已經走到去我的斜左方,怎麼辦?怎麼辦?!

我的腎上腺素急劇上升,感覺時間流逝的速度變得慢了。

唉……

反正我都被貞子纏身了,已經算是死掉一半,現在把另一半都豁出去了!!
 
我快速的擺動身體,當胸一個左勾拳重重地轟在Tom的胸口上,他後退了一步便站穩了身子,怒瞪著我。

看來剛才那一拳並沒有給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我可是已經用盡了全力!
 
Christina聽到聲音回頭,嚇得連筆電袋子都掉在了地上。
 
「Tom…你…你在幹什麼…?」她聲音顫抖得很厲害。
 
Tom沒有理會她,血紅的雙眼充滿殺氣的看著我,看來我成功引怪,他的攻擊目標已經變成我了。
 
他舉刀往我衝來,只聽得後方Christina尖叫,生死關頭,我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他的生果刀快要刺入我的胸口的瞬間,我一百八十度轉身用背包擋住他的刀,如我所料,錄影帶的自我防衛能力將他彈開,我後方馬上傳來他倒地的聲音。
 
只見Tom痛苦的在地上哀嚎打滾,手腕骨折彎曲九十度,看到也覺得痛。
 
他狠狽地站起身,快步轉身逃去,正當我想追的時候,一隻柔軟的手握住我的手腕。

Christina拉著我,心有餘悸地說:
 
「算吧,不要追。」
 
「如果現在不捉住他,你之後會有危險。」我堅決地說。
 
「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應該不會再亂來,他只是一時控制不住自己。」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還是希望捉住他,再交給警察!」

我鬆開她的手,往Tom逃跑的方向追去,隨後,Christina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那你打算怎樣跟警察解釋他手腕的傷?」

「說是貞子做的?」
 
我停住了腳步,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回頭望向Christina,驚道:
 
「你怎知道是貞子做的?」
 
「她現在就在你旁邊,不是她還會是誰呢?」
 
嚴格上這不是她做的,但我沒有糾正Christina。
 
「你能看見她?」我驚訝問道。
 
「今天下午我已經看見她跟在你身後了。」
 
「啊……」
 
「不過我看她沒有傷害你的意思,所以沒有跟你說。」
 
「是的,因為我沒有看完錄影帶。」
 
「你今天是否去了找幫忙?」
 
「是啊,但是因為她的靈力太高,師傅不肯收她。」
 
她微微垂下眼簾,帶點自責地說:
 
「我只能看見它們,但不懂得對付它們,所以幫不上忙,對不起了。」
 
「怎麼跟我道歉了,不過我已經有心理準備要對著她一輩子了。」

我和她一時都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氣氛隱隱有點壓抑,然後她重新開口說:
 
「可以把你的手機給我嗎?」
 
「哦,沒問題。」
 
她用蔥白的手指接過手機,快速地輸入了一個手機號碼再按撥號鍵,不消一會兒我就聽見她身上響起Iphone的預設鈴聲。
 
「如果你想跟人傾訴可以找我,我欠你一個人情。」她把手機遞回給我。
 
「好…好啊。」我口頭上答應著,但我知道自己不會有膽量主動去找她。
 
之後她便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停住了腳步,背對著我說:
 
「謝謝你出手救我。」
 
她說完之後,不等我的回答便走了。
 
我不禁自滿起來,感覺自己做了件好事。
 
跟著我走回宿舍,正當我自己一個人在等升降機的時候,手機傳來一下震動。
 
難道是Christina發訊息給我?
 
我快速拿出手機一看,震驚程度並不亞於剛才聽見Christina說她看到貞子。
 
訊息:
 
發訊人:+852 1111 1111
 
內容:どうして彼女を助けた?
 
(你為什麼要救她?)

 
這是她第一次跟我對話。
 
她冷不防的傳訊息給我,讓我的心砰砰直跳。
 
我抬起頭望向貞子,她也正對著我,我想了一會之後,緩緩地說:
 
「死にかけたから、俺が手を出さないと彼女は死んでいるよ。彼女じゃなくても助けるよ。」

(因為她當時有危險,我不出手的話她會沒命,換作是其他人我也會救。)
 
此話不假,相比起自己死去,我更害怕那份見死不救的內疚感,所以我明知有危險都要出手救她。
 
可是,為什麼貞子想知道我救她的原因?
 
我默不作聲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但她再也沒有發訊息給我,亦沒有開口說話。
 
升降機門「叮」的一聲打開,她默默地跟著我進去,看著樓層的數字不斷跳動,死寂的空氣仿佛能殺死一隻螞蟻,只覺得自己快透不過氣來。
 
回到房間後我把塑膠水族箱放上書桌,把小石子倒進去,又將假山裝飾放在上面,倒入清水之後便去安置紅蓮燈魚。
 
治銘那時還未睡,他朝我問道:
 
「你今天出去就是為了買魚?」
 
「才不是,是因為其他事情。」
 
「對了,你有沒有鉛芯?我的不見了。」
 
「有,你自己在我的背包裡找。」

我一邊回答,一邊小心翼翼的把紅蓮燈魚安置到新環境裡去。

弄好之後,牠們全都躲在假山裝飾裡面,樣子有點滑稽。
 
我忽然感到有點不太對勁,但又想不出是什麼地方出錯了。
 
當我知道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了。

「咦,這盒是什麼來的?錄影帶?」

治銘手上拿著錄影帶,滿臉疑惑的問道。
 
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心臟好像變成了一塊石頭使勁地往下墜。
 
我強迫自己鎮定,裝作漫不經心的說:
 
「這…這用來做功課的啦…」
 
「這麼搞笑?還黏著這麼多頭髮,幹,很嘔心!」
 
他便把錄影帶丟到一邊,繼續尋找我的鉛芯,找到之後他便回到座位。
 
看來他對錄影帶沒有興趣,我大鬆了一口氣。
 
我之後去了洗澡,貞子沒有跟來,一直坐在床邊看紅蓮燈魚。

(很好奇她是否真的看到 明明被頭髮擋著)

洗完澡時間已經是凌晨一時十五分,然後我便開始打日記,打到這裡已經早上四時多了。
 
睡覺前我把Christina加進聯絡人清單,我好奇地打開她的Whatsapp頭像,發現是跟一個男性的合照。
 
那個男性跟她年紀相若,更重要的是那個男人異常的俊美,甚至能跟治銘分庭抗禮。
 
他跟她十分合襯,難怪她對Tom沒有感覺。
 
好了,我要睡覺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