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回到了俱樂部,經過那落貨區,又來到一間黑房子。
 
只是兩種「黑」完全不同,一種給予人自在休閒的感覺;而一種卻是絕望無助。
 
「喂,銀仔。」坐在一個角落的金髮少年向我揮揮手。
 
「龍……」我不太情願地走過去。
 
「點呀你呢排,扑左你個女上司未。」
 


「下?」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
 
「冇呀,上次做任務果陣見到你跟蹤緊個女上司,佢個樣好靚,所以我有啲興趣咁。」我手肘推一推我,說:「你就好啦。」
 
「唔好講呢啲衰野啦,你食過既女都唔少啦。」我趕忙離開:「我去睇下有冇任務接先,呢排好窮呀。」
 
呀龍仍想拉住我講幾句,可是一旦纏上這個人,就是沒完沒了的事。
 
有一種人,無論是什麼都可以講一大輪。一旦開始了話題,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都會被「偷走」。
 


我又回到任務表單處。
 
今天是佛誕,所以俱樂部的人流比較多。大家都過來看看有沒有新任務,希望能即時搶先接下任務。
 
列表上都是一些舊任務。
 
只有一個新的:
 
目標姓名:鍾可清
支付金額:二十萬


特別要求:逼他說出藏錢的地方,然後殺了他
 
二十萬!這個是三星任務,我現在可以接受,這將是我成為三星執行者後的第一個任務。
 
三成佣金,也就是說任務完成後,我可以得到六萬。
 
為了六萬而殺人。這可不是什麼划算的交易。
 
殺人對於我們而言,已經不是道德上的考量了。牽涉的,只有金額。
 
二十萬,所謂的「藏錢」可以有五百萬或以上。這就是俱樂部的名聲所在,即使我做執行者可以套出藏錢的地方,也絕對不會私吞。我們知道情報的重要性,也知道情報人員的可怕。
 
或者,每個執行者的每個行動都受到情報人員的監控吧。
 
起初不習慣這種毫無私隱的生活,甚至向俱樂部反映過。到了現在,連私隱是什麼都忘記了。


 
自由﹑私隱,只是在生活豐足後的進一步要求罷了。在生與死之間走過路,漸漸明白到,許多自己曾經以為重要的事情,原來都不重要。
 
能活著,有沒有私隱對我而言,都一樣。即使我在做愛的時候被別人監視著,也不影響我的勃起﹑興奮﹑射精。
 
我最終沒有接下這個任務。並不是我不想接,而是我得先做些「功課」。如果開始了任務,就等於跟時間競賽。在時間與情報兩者中間,往往很難拿捏。要是我能先自己收集些情況,就可以省下不少錢。
 
這一次,絕不能做蝕本生意。
 
在接下來的三天,我開始追蹤這個叫做鍾可清的新目標。
 
一個普通的文員,三十歲出頭,單身,一點也不特別。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再次來到白色的屋子,每次來到這裡,心裡的感覺便愈冷漠。
 
剛買的玩具,總會使自己有點興奮,縱然那不是自己的玩具。
 
但是多玩幾次了,就會覺得無聊,不太感興趣,只是偶然看見,仍可玩玩。
 
房子比我想像中更髒,穎澄就睡在沙發上,一絲不掛。半邊胸部露出下垂,因為她快要從沙發上倒下來了。
 
左腳伸長,右腳卻曲起,露出大腿上的紋身。那紋身的模樣並不清晰,線條非常複雜,顏色單調,主色是銀色。
 
隱約能看得出,那是一條龍吧。
 
私處的陰毛全剃去,我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穎澄是「白虎」。
 
我走到她身邊時,她已經醒來了,卻沒有什麼反應。


 
三天,因為三天後我會來到這裡,她早就知道了。
 
才不是呢!驚訝不是因為我的出現,是她完全裸體才對吧。
 
她仍沒有打算穿上衣服。
 
此刻反而著急的是我,這三天瘋狂的實驗到底將他變成什麼樣的人呢,我很好奇。一塊鏡子加一個密碼鎖,就真的能讓人變成瘋子嗎?
 
「你唔洗打理一下間屋嫁咩?」
 
「洗乜姐,搞掂個任務之後自然會有清道夫黎處理。到時呢到就會變返好似我黎住之前咁,咩都冇哂。」
 
什麼痕跡也沒有。
 


來到地下室,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
 
燈一開,這裡都是屍體,有的沒有腳,有的沒有眼,有的甚至連屍體也看不見,只有無數的內臟﹑四肢﹑頭部,甚或腦漿,一片狼藉。
 
開了燈的感覺比沒有開燈更差勁。
 
最健全的那隻雄性「動物」,就在所有屍體的中央,對著鏡子,一直深深地望著,沒有開口,沒有問自己是誰。
 
他居然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