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見面的時候,偵探沒有來,接見我的是一名女生。大約二十三﹑四歲,打扮較「韓風」,一身緊身上衣加百摺裙。
 
不相襯。
 
這是我第一個感覺。這身衣服看起來太不能幹了,特別是緊身衣下突出的胸部,給人一種柔弱的感覺。
 
然而她的氣場,卻與之相反。那是一種「執行者」的氣場,無情。
 


「你好,我叫林嘉欣。」她起身跟我握手,我假裝看不見,請她坐下。
 
「你好,我叫銀仔。」
 
「你就係執行者?」我們的對話直入主題,這倒好,我不太歡拖拖拉拉的對話。
 
「你就係真正既委託人?」昨天我並沒有跟KEN多言,因為我知道他只是仲介的角色,多說無益。而眼前這個卻是真正的委託人。
 
她向後挪動身體,擺個舒適的姿勢,喝了口茶,溫柔地望了我片刻,然後說:「係。」
 


這下子緊張的人變成我了,我情願她答「不是」。從俱樂部「詢問」是否真的要接這個任務,到偵探的存在,然後到這個女人。
 
這單案子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因為中間過程牽涉了太多與案件毫無關係的人了。我開始興幸,這案件是由我親自接下的。
 
若是李樂怡老公知道有俱樂部的存在,他大可以直接委託任務;要是他如KEN所言找偵探社幫助的話,那眼前這個女人便不應該存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所有事情,都是這個女人搞出來的。
 
為免被俱樂部的人查到自己的身份,所以隔了偵探那一重。一個熟悉俱樂部運用的人。
 
「你係螢火蟲?」
 


她驚訝地看了我兩眼,然後忍不住笑說:「果然呃你地唔到。」
 
林嘉欣不打算隱瞞,那到底她的目的是什麼。
 
「唔洗擔心,我只係想睇下俱樂部既規矩係咪真係咁牢不可破。」
 
試探!
 
要是我想完成任務,就必須自首。不,林嘉欣並不知道兇手就是我。換言之,他的目的只是想測試執行者之間會否因為任務而自相殘忍。
 
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地回答:會!
 
要是我在一星期內無法捉到兇手的話,俱樂部會否將我完全「消失」。她這二百萬,就是為了一個試探的作用。
 
「你地螢火蟲真係有錢呀。」


 
林嘉欣想了想我話中的意思,然後回答:「我地黨有既就係錢。」
 
雖然大家是「敵對」陣型,可是這個女人還挺好聊的。於是我又順勢問:「到底你地係幾時開始『重建』嫁?」
 
「計劃左三年,係今年岩岩重建起黎,呢兩個星期開始行動。」
 
螢火蟲的概念,最早來自明朝錦衣衛。黨的管治之下,他們負責執行秘密任務,消除異己。這些人經過嚴格的訓練,對於任務內容是絕對保密的。在各個城市中,都有螢火蟲的存在,負責監察滋事份子。
 
包括香港。
 
然而螢火蟲早就在二零一四年雨傘運動中被消除得一乾二淨,不留任何活口。卻沒想到螢火蟲居然是死而不僵,在短短四年內重建起來。
 
螢火蟲可以說是政府專屬的「執行者」,本與俱樂部沒有任何關聯,也沒有敵對關係。只是黨並不容許有其他「暗殺組織」的存在,他們擔心俱樂部成為威脅,所以要將我們連根拔起。
 


我點點頭,總算搞明白了這一切。
 
「唔覺得急咩?」我也放鬆了心情,喝著抹茶牛奶。
 
「放心啦,我地只係試探階段,睇下你地同之前個組織有咩唔同。」林嘉欣意猶未盡,接著說:「我地唔會咁快對你地出手既。」
 
恐怕螢火蟲根本還沒準備好,組織尚未完善,要是貿然出擊,只會增加自己的危險性。
 
「之前的組織」,這件事連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俱樂部是在雨傘運動後才出現的,突然在黑道冒了起來,在短短兩個月之內。
 
兩個月內要組織起這麼龐大的組織,還有完善的情報網﹑執行者﹑滲入政府各個部門,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這肯定跟林嘉欣口中所說的「之前的組織」相關。
 
我開始感到好奇。
 
「好喇,跟住落黎我就睇下你同名偵探兩個人會點玩喇。」我跟KEN?我正想問她什麼意思的時候,林嘉欣已經離開了。


 
KEN接到的任務並不是要找出兇手,相反,他是要阻止我找到兇手。換言之,他希望我任務失敗。
 
然而這樣做,得於螢火蟲有什麼好處呢?
 
自相殘殺。
 
大概螢火蟲知道俱樂部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他們的真正目的是希望我們「鬼打鬼」,透過委託任務,然後不斷使任務失敗,最後俱樂部自折羽翼,蒸發執行者的存在。
 
利用俱樂部本身嚴格的紀律來攻擊自己,這可說是俱樂部的一個盲點。
 
狠!
 
要查出這件事的真相,對我而言倒不難,我最清楚不過。難就難在,如何將所有事件包裝成另一個故事。
 


一樁案件在清道夫的處理下憑空消失,然後在兇手的安排下再次浮現。這可真是諷刺啊。
 
有趣。
 
於是當天我找到了KEN,跟他坦白:「其實呢件事既兇手就係我。」
 
KEN原本不相信,可是我將自己從跟蹤李樂怡,直到強姦她的過程全部說出來,連錄影片沒有的內容也清晰說出,他不得不相信我就是兇手。
 
當然,我並沒有說出委託人就是李樂怡的女兒這件事。
 
在他們一家人眼中,只是單純的一件強姦案。
 
「咁點解你要話比我知呀?」
 
「我既任務係幫你搵出兇手,咁宜家咪搵到出黎囉。」我笑說:「至於你入唔入到我罪,就要睇你既能力喇。」
 
簡單,清晰。
 
從字面前我已經完成任務,然而KEN並不知道,在任務的要求上,是指名要將強姦犯交給警方處理。
 
「食字」是執行者常用的策略,然而螢火蟲深知我們這一行的做法,並沒有讓我得逞。
 
只是這一招用來對付KEN,已經綽綽有餘。
 
「可惡!」KEN咬牙切齒,對我說:「我一定會搵到證據,捉你坐監。」
 
我並不知道他接受的委託內容,但似乎有他存在,就誓必要查出兇手。
 
別怪我,這只是為了保險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