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任務,居然還有限制失敗的次數。這也對,要不然人們便可以選擇性地進行任務,一切也就失去意思了。
 
陳家偉默默地看著這道訊息,他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得更激動,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他顯得更冷靜了。只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這不是裝出來的冷靜,而是胸間有一股寒意,逼使他不得不冷靜下來。
 
「所有賞金將會被系統收回。」他口中唸唸有詞。
 
為什麼這種事不在遊戲開始的時候交代清楚?要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會參加這個比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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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這樣的話,你就不會參加這個比賽了。
 
薛正龍就算不通過攝影機,也知道陳家偉的想法。
 
這是「朝三暮四」的原理。在《齊物論》中有這樣一則故事:狙公在早上給猴子三條香蕉,黃昏時給四條,猴子以為自己賺了一條,於是很高興;第二天,狙公在早上給猴子四條香蕉,晚上給三條,於是猴子發脾氣了,認為狙公少給自己一條。事實上,猴子一天裡同樣獲得七條香蕉。
 
要是沒有這些賞金的話,陳家偉根本不會理睬這些任務,也不會害怕失望金錢。但現在他現有將近三﹑四百萬的賞金,要他一下子失去,他肯定受不了。這幾乎是他所有身家了。
 
儘管在兩個星期之前,他根本沒這些金錢。
 


薛正龍巧妙地捉摸到人類欲得不欲失的心理。
 
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只有陳家偉一個人在進行。不,一開始的時候,還有其他人。
 
那天我從在俱樂部買下了一個特別情報,這是度身訂造的資料。我找了蕭氏集團中十四個需要職的員工名單和他們的電話﹑支糧戶口。
 
然後,將任務一寄給他們。
 
直到任務九要求連續看十套鬼片那個任務開始,我就將目標集中鎖定在陳家偉身上。而其他人,則認為這只是一個神秘遊戲,自己從中賺了不少錢。當然這個遊戲並不如陳家偉所想,有「競速」元素。
 


所有成功與失敗,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所以說,陳家偉的成功和失敗的任務訊息,是同時寄給其他人的(除非那個人沒有完成)。
 
從任務十開始,我的目標只有陳家偉一人。
 
控制他的成敗,控制他的賞金,從而控制他的情緒。
 
人類的情緒,比想像中更容易操控。
 
一句說話,一個表情,甚至一個符號,就已然起了波動。
 
更何況是錢,是他這一輩子最缺乏的東西。
 
陳家偉已經不可能再放棄任務,因為他已變成狙公的猴子。
 
唯一的變數只有一個:這無休止的任務,會使人精神失常。所以我在下一道訊息中加了一句咒語。


 
「最終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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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任務,就係你真正既目的?」對於蕭遙而言,這一千幾百萬是等閒數字。我本來打算自己出,但蕭遙卻是個愛才之人,所以堅持要自己出錢,還感謝我為他省下不少金錢。
 
「冇錯。」我搗動檸檬茶中的鐵匙。
 
「係咩任務?」
 
「任務十五:刺殺蕭穎欣。賞金一千萬。」
 
蕭遙擺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彷彿那目標人物與他無關似的。
 


「咁樣一黎就……」佢接著說,卻欲言又止。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在等著我解釋。
 
「咁樣一黎,蕭穎欣既死就同你無關。」
 
「但係警察一定會懷疑我。」蕭遙並不笨,蕭穎欣一死,他是最大受益者,所以警方一定會懷疑他。
 
「你細佬託我比啲綠色食品你。」我把蕭三弟的手信拿給他:「佢話掛住你,你今個星期要唔要過去澳門探下佢先?」
 
蕭遙笑了笑,把杯中剩下的咖啡喝下。
 
他點點頭,表示滿意這個計劃。
 
警察唯一查到的,只有那個神秘的訊息。而訊息的來源,卻無從得知。最後他們再查到一個銀行戶口,那只是蕭氏集團其中一個職員的銀行戶口,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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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如期進行?」蕭穎欣壓低了自己的聲量。
 
「佢地以為如期進行。」
 
蕭穎欣不禁笑了笑,她明白我的意思:讓對手以為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其實掌握一切既係我地。」
 
我笑了笑,喝下了她帶來的紅酒,說:「係我地。」
 
「你上次話呢個任務要我幫手,到底係咩事?」
 


「呢個任務,需要你條命。」蕭穎欣先是一驚,然後輕力打手我手臀。
 
「咩意思。」
 
「任務十五係『刺殺蕭穎欣』,我限佢係聽日完成。聽日你唯一會獨處既時間就係四點去停車場拎車既時候,果次係唯一可以刺殺你既機會,你一定要小心,唔可以整傷。」
 
「放心,我練過跆拳道同柔道,唔絛咁容易比佢成功。」
 
「但係你要受傷。如果最後佢徹底失敗既話,你都要傷自己一下。」這個決定十分殘忍,因為蕭穎欣身上每一吋肌膚都是吹彈可破,我實在不忍心在上面留下任務傷痕。
 
「好小事姐!」蕭穎欣表現得比我更堅強。畢竟她眼中所看的並不是外貌,而是整座江山。
 
「在此之前,我地預祝一下成功啦。」我輕輕把蕭穎欣推倒,最後一次享用這副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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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氏集團是亞洲著名的傳媒公司,母公司設於澳門,但蕭遙與蕭穎欣是受到爸爸的指示,來香港開拓新的市場。
 
蕭老先生的人仍在澳門,不過健康情況比想像中更差,已是長期住院了。
 
因為各人都開始密謀如何繼承公司。傳說中蕭老先生已立下違囑,定了繼承人,然而誰也不願意公開這份文件,因為裡面的內容未必合自己心意。
 
他們對自己沒有信心。
 
再者,他們要的不是繼承父親的理念,而是實踐自己的想法。因此,沒有人在乎違囑的內容,大家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想法,與下場。
 
ALL OR NOTHING。
 
對方肯定不會讓自己的權位競爭者留下了,反之,輸了的人也沒有面子留下。
 
因此這是一場必須勝出的比賽。
 
「哥哥!」蕭景生親自迎接自己的兄弟。他是五人當中最受歡迎﹑最討人喜歡的一個。蕭遙小時候也經常與這個三弟一起玩耍,雖然他們是同父異母,但所有兄弟當中,跟他關係最好的就是蕭景生。
 
應該說,蕭景生跟所有人的關係都很好。因為他從中學開始已經是與世無爭,醉心於大自然的保護工作,常常做義工。
 
最後蕭老先生為免蕭景生一直日曬雨淋,於是給他開了一間公司,讓他做老闆。蕭景生認為這樣能幫助更多的人,更能推動大自然,於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好耐冇見你喇!」這句話並不假。雖然香港與澳門的距離不遠,但是自從蕭遙來到香港發展後,幾乎再也沒有回過澳門。
 
──一旦自己離開了,香港這塊地盤隨時被別人(蕭穎欣)掛帥,因為他分分秒秒都看得很緊。
 
蕭景生與蕭毫進了私家車,來到一間高級西餐廳。這是弟弟的安排,平日景生不太喜歡吃肉,尤其是牛,因為運送及處理牛的過程中會產生大量二氧化碳。但共景生不是那種一成不變的人,他也明白偶爾可以放下自己的執著,與家人共度美好的晚上。
 
所以他切下了充滿肉汁的牛扒,說:「你幾時去探下呀爸?」
 
「我聽朝就會去睇佢,今晚我怕佢訓左。」蕭遙搖晃著杯上的紅酒。
 
「聽講你間公司最近上左市啵,叻仔。」蕭遙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