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0 處刑遊戲Round 2 

隨那一場處刑遊戲可笑地落幕後,不經不覺又過了快三個星期。也許因為成為法團主席,一來要勉強維持白樓居民的關係,二來在暗地調查,無形中增加心理壓力,老是睡不好,每每床上輾轉反側一段時間才能夠入睡。

阿里一家和Anson被收樓,據說兩間住所都被工程黃以優惠價買下來。對此,一臉得戚的他說是有備無患,負責買賣白樓的工作人員,也就是經紀還殷勤地告訴他物業有很大升值潛力。

聽到工程黃覆述那個經紀的話,我感到事有蹊蹺,可是一時間又說不出問題在哪裡。唯有祝他好運好了。

至於那間理髮店,由於沒有人打理而丟空,椰子味的甜甜香氣也因而消散,沒有留下半點痕跡。我每次經過,腦海都浮現出Anson曾經滿懷期待的臉和帶著絕望上吊,在牆壁寫上的血字的畫面。



人生多變,Anson只是其中之一。

善姐是其二。

我嗎?算是其三。

阿賢和朱凱怡是其四…...他們容後再談。

短短四個月時間,Rachel變成獨角馬; Anson一步一步走向絕望;工程黃賺了信用值而性情大變,善姐變化最大。



倘若要找一個情況去形容善姐,那麼就該用「烏龜吃肉論」,是我隨興命名起的理論。

即使沒有養過烏龜,可能都聽說過不能餵烏龜食生肉。說實在的,我既不是獸醫,也不是生物學學者,不知道是否有天生吃肉烏龜。但為了使我的理論合理,姑且以烏龜不吃生肉為前提好了。

龜公,是我小時候某個暑假曾經養過的烏龜,除了名字超不搭(她是母的),依稀還記得背上凹凹凸凸龜紋像一幅世界地圖,皺巴巴的龜頭老是往左歪。後來有一天,我表哥來到我家玩,竟然說龜公和世界其他烏龜一樣,只要吃過一口肉,就會變成卡通片中,揮舞雙截棍的忍者龜。

為了讓龜公變成打救世界的龜女郎,我和表哥悄悄母親用來做晚餐的生牛肉餵了龜公幾口。神奇的事就發生了..... 

好了,龜公當然沒有變成龜女郎。



素來溫馴的龜公吃肉吃上癮,漸漸變得兇殘,像受Z病毒感染似的,經常咬人。天資聰穎的我雖然生氣極了,但由於當時正播放《數碼暴龍》亞古獸被太一進化成喪屍暴龍獸的那一集,我居然被表哥再擺一道。

「佢唔係龜女郎......係毀滅世界嘅喪屍,世界上第一隻喪屍神龜!」表哥言之鑿鑿。

沒有顧及世界安危的我聞言喜出望外,兩眼他媽的閃閃發光,餵龜公吃更多的肉,一心培養出最強大的喪屍龜公。

酷暑假過去了,龜公大了兩個圈,龜目炯炯有神,爬得超快,最後有一天我放學回家發現,牠已經跑掉了。幸好,世界最後沒有被龜公摧毀,可能已經修成正果,變成龜仙,又或者被拉攏至忍者龜陣營,默默守護世界。

無論如何,這個故事教訓我們,不要亂信你的表哥,更不要亂餵烏龜食肉。

唔,也不要餵善姐食肉。

也許因為肉吃多了,又或者因為處刑遊戲中發現她居然是第一個提出讓阿里去死的匿名者,一向提倡茹素的善姐性情顯現出鮮明的變化,不再怕事,她住所中的佛像更全都身首異處。

不過在我看來,善姐殺死了佛祖。處刑遊戲中死掉的阿里跟佛祖都是印度人啊!



這幾天,善姐在晚上的聚會間中不時向其他業主弘揚她的佛法,因為我們上一世作惡多端,現在才會來到這座儼如地獄的置業島。

But! 

她就像天竺取西經的三藏法師,只要我們能夠信仰她的佛,他日出到外面社會後必定修成正果,下否則下一世必定投胎為噁心的曱甴,被人類拍死踩死。

善姐已經瘋了!

善姐的變化很大,不過我這幾個星期的變化更難以想像好了..........


這段日子每逢晚上,我和肥煦都在Ganga「釣魚」,嘗試跟工作人員混熟。目前為止,除了跟狩獵場的工作人員357號談上一兩句外,還未有實際成效。雖然如此,鍥而不捨的進攻,我居然有了意外收獲。上星期,我在物業角子機中了Jackpot,計上之前儲下來的信用值,我已經擁有接近2,000, 000*。

換句話說,我已經可以殺一個人。



是的,「合法」地殺人。

如果殺死全家的阿里未死,我會用他殺死家人的同一套手法來炮製這個渣男,親手送他一程。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 
今天是平安夜,在置業島的第一個平安夜,也可能是人生最一個好了。

平安夜的別名是「失身夜」,讓我想起那一晚跟美子還未有機會完成的事。


白雪皚皚,跟通體雪白的白樓融為一體,為街道兩旁的枯樹和道路披上一層軟綿綿的白衣裳。那一個雙手和鼻子是樹枝的小雪人還豎立空蕩蕩的公園中,是阿玲的作品。

小孩子不論何時何地都總喜歡玩雪,把之視為大自然贈予的玩具,堆砌雪人和城堡啦,打雪仗啦,隨便想得出來的玩法層出不窮,可以玩一整天。



在前往圖書室的道路上留下一個個雪腳印,呼出團團熱霧,寒氣隔鞋而入的我,倒就討厭下雪喇。如果你試過穿厚重的雪褸在野外打獵,我保證你會跟我同一個想法。

有一個人例外,肥煦。

這時,我們終於走到圖書室的門外,穿短袖T-shirt的肥煦跑到雪地上,捲起手袖,露出肌肉過份發達的手臂,然後雙手像鏟混機一般盛起一大團雪,往自己心口猛拍。


「只有撐得過極端天氣,先可以成為戰士,寒-冬-戰-士 ,叱哈哈哈哈!」

「痴線。」

「好尷尬。」

我們四人互望,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鄰居相繼抵達圖書室,一張張原來陌生的臉孔變得熟悉。我猜,大家到死都不會忘記彼此。當然了,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記住哪個混帳害死自己,化成厲鬼都不要找錯人。 

哈哈。

輕快的聖誕音樂悠揚,繽紛閃爍的小燈泡一眨一眨,火爐中燒得劈里啪哪的乾柴,洋洋暖意和美食的香味瀰漫整個空間,讓居民一時間忘記自己身處在一座隨時面臨死亡的鬼島。


「今日平安夜,我請大家嚟並唔係因為有咩特別重要事情,只係希望大家能夠盡情放鬆,享受屬於置業島上嘅聖誕節.......畢竟嘛,今日唔知聽日事。」我瞥看工程黃那副等待領功的表情:「咳,今日要多謝黃先生慷慨解囊,為大家準備豐富嘅美食。」

「應該嘅,應該嘅,哈哈!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大家忘記過去,齊心渡過剩下嘅六七個月。」

我接過工程黃塞到我手上的切肉刀,開始切開巨型火雞,單心柔負責分發。

一旁的工程黃開始巡場,像婚禮的主人家到處找人寒暄,炫耀他的新勞力士,把太太和阿玲晾在一旁。

聚會在喧鬧的節目氣氛進行,不知不覺已過了快一個小時,酒過三巡,大家已進入狀態。

Cut!

你可能會說,白痴啊,學正常人搞甚麼聖誕聯歡會,這部劇本不是充滿人性醜陋與光輝的死亡遊戲嗎?

這個問題我在剛成為主席時已經想過。畢竟,死亡遊戲的啦、替靜婷復仇的啦,甚至八字未有一撇的Anti-plot逃亡大計,方向太多,未免使劇情鬆散無力,稍有不慎更會變成一齣爛得吐血噴屎的戲。

但,我不知道那些該死的遊戲在何時,以甚麼方式進行。那是小說家的人性小說情節,我管不了。我的劇本是這些鄰居的人生.......

比小說家更真實,更有機,有血有肉的橋段。

第二,我們很怕死。可是在置業島住久了,漸漸就會適應「死亡」這件事。這無關善姐的佛理或輪迴論,而是歸因於人類與生俱來的適應力。

我們害怕死亡。

我們適應死亡。

然後,我們為了避免死亡,學會成為虛偽的人,融入這種「必須虛偽」的生活模式。不論在置業島還是你現在身處的社會,都無法避免。

我踩住木梯,環視圖書室內的眾人,心裡暗道。

此際,九龍灣阿俊重新上路,站在木梯下替我遞上裝飾,像啞巴的他居然無里頭地向我悄聲說一句「喂,多謝。」,這讓我很感意外。難不成他知道我在寫劇本,故意爭取亮相機會? 


美子和優子兩個總粘在一塊的姊妹,沒有站在一起,前者坐在一旁的木椅看書,後者正蹲在聖誕節樹下逗阿玲玩。美子的目光不時向我飄來,我報以微笑,卻沒有跑過去搭訕的打算。 

要說原因嗎?我都搞不清楚。

司徒老師、蓬頭垢面的湯叔兩老對坐,老僧入定,全神貫注在星羅棋布的棋盤上,黑白縱橫交錯,時而拍腿感慨,時而眼前一亮,哈哈大笑。在他們的背影中,我看見再世諸葛孔明和再世周瑜。

「老師,收佢皮!」

「湯叔,你就乾脆投降喇!哈哈哈!」

不知廉恥為何物,曾輸得要全裸倒立的肥煦咬住燒豬腳從旁吶喊,為外援司徒老師助威。看他扯盡喉嚨,脖頸上的蚯蚓蠕動,煞是好笑。

話說回來,促使司徒老師和湯叔變成一對相知相昔的棋友,倒也因為這個一條筋的白痴。

另一邊廂的嬌姐嘆聲連連,托頭喝著悶酒,跟兩個單身男業主訴苦,說近來的恩客減少,作為自由工作者的她,生活足襟見肘。

這兩個單身男雖然跟我沒有甚麼交集,但本著主席和編劇的身份,我還是對劇本中所有角色的背景了解一二,他們都毫不例外。

這個中間分界,鼻子扁塌的頭皮宅男叫馬尚鋒,Neet。他在置業島上無業,靠地產公司一開始發放的獎金渡日。之前的處刑遊戲主張讓Anson去死,原因是女同戀者搶光女人,害他一直單身。

「Anson死咗,我識女朋友嘅機會又增加一分,好嘢!」處刑遊戲後的首個聚會時,他如是說。

另一個單身男姓何,單字全。何全跟Neet湊在一起,平庸的長相登時變得劍眉星目。何全在外面社會生活時,是電訊業街霸,現在在置業島上負責一些簡單文書工作。在之前的遊戲中,他和議處死印度男,純粹看他不順眼。 

這兩個人是我的懷疑對象。

我和肥煦的「私人節目表」中至今尚未播放過他們的住所。換而言之,他們有可能是那個同樣發現監控功能的雪花男......

也可能是殺死靜婷的變態犯。

「快啲扯啦!扯呀!哈哈哈!」Ruby的笑聲斷斷續續地響著。

「等等,好快好快.....」Rachel擺出一張笑臉,努力讓軟軟的獨角豎起。

我已經沒有阻止的打算,這大概是Rachel自己選擇的生存方式,以「被害者」的身份虐偽地活著。

過了一會兒,我把視線從正在勃起,像小丑的Rachel和彈陽具的Ruby身上移開,因為方甲和鄭醫生的對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裝作若無其事,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鄭醫生,你會唔會有辦法?」方甲緊張兮兮的,身旁的麗欣目光閃縮,臉色難看極了。 

「唔,辦法唔係無.....坦白講,作為醫生,我唔建議咁做。」

「佢成個月無嚟喇,唔等得啦醫生。」方甲衝口而出,被麗欣狠狠跺了一腳。

噢,原來是中出路飛......不,中出—墮胎。

「咳,我可以搞到藥,但......」鄭醫生一臉為難,眉頭皺成川字型。他搓一搓手指,然後壓低聲線說出一個銀碼。

縱使聽不清銀碼是幾多,可是看到方甲和麗欣那副全家通通死清光的慘相,我就知道這墮胎藥價值不菲啊!

「南無阿彌陀佛。」

善姐和三個信徒盤腿,坐在木地板上,閉目入神,口中唸唸有詞。為首的善姐用空罐和筷子當木魚,敲得「噹噹」作響。

她的信徒除了病懨懨的司徒太太,另外兩個一老一少的男人,也就是最後兩個未有機會單身業主。老的那個地中海大叔姓洪。另一個看上去像小白臉的程海威,兩人均負責白樓的日間清潔工作。這兩個男人跟他們的住所一樣,沒有半點趣味可言。

「善姐,唸吓經真係得?」我和閒著沒事幹的單心柔上前搭訕。

「成主席,你地質疑大師?」程海威戚起幼長的眉,不滿地瞪我一眼。

「海光。」善姐搖頭阻止。

嘩,還起了法號?

「成施主,我地困於置業島全因作孽太深,只有誠心向佛,打坐唸經先有可以清除罪孽。」

「如果你下個活動好似上次處刑遊戲咁,要將人處死呢?」單心柔跟自殺死掉的Anson挺談得來,顯然對善姐那個發言仍然耿耿於懷。

善姐大概已練成他心通,瞬間聽懂的單心柔的冷諷,慈祥道:「單施主。Anson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禮物啊,拆咗可以重新包返。種下罪孽之後,只要勤誦經,天上神明知道你有悔過就可以喇。」

我聳聳肩,和單心柔互望一眼便走開,不再跟這位大師執拗下去。我們走向李美君、阿賢、莫志豪、朱凱怡,打了個招呼。

李美君和阿賢的不倫關係漸漸浮上水面,就連單心柔都看出了。事實上,哪有兒子會把手搭在繼母的屁股上呢?反觀莫志豪和朱凱怡這對情侶貌合神離,一點也不親暱。

擁有偷窺,不,監控能力的我,當然知道原因。

唔,是複雜的四角關係。我先賣個關子,你自己猜猜。

「李小姐想我幫佢擬一張合同,確保自己如果死亡,物業權同信用值會轉移畀阿賢。」莫志豪對我說道。
「可行?」我獃住。

「可以。事實上,我同Kate都已經簽咗。」

我沉吟一會,續道:「呢個方法可以保障更加多鄰居,等我都同黃生、司徒老師佢地講吓先。」

莫志豪點頭:「要收費。」

「市儈。」我和單心柔疊聲,尷尬權乾咳。

如果以為這個平安夜聚會平平淡淡拉下帷幕,那麼你就錯了...........



就在島上的居民飲飽食醉,壁爐中的柴火快要熄滅,平安夜聚會也快到尾聲之際,業主們的信用機不約而同震動起來。我們站起來,疑惑地互望一眼,卻發現沒有人拿著信用機。

嗡-嗡。

嗡-嗡。

嗡-嗡。

嗡-嗡。

乾柴劈哩啪啦作響,與沉重的呼吸聲重疊,成為這個密封空間唯一的聲音。與此同時,一陣寒意驟時上湧,使圖書室的溫度下降幾度。

我拿起信用機,嚥了一口口水,深呼吸然後滑動屏幕。

不是我們發出來的信息,是重開的「處刑群組」.......

藝術家

「Everyone,主辦單位在此祝各位Merry Christmas。為帶一個紅色假期畀各位,主辦單位決定舉行活動慶祝。處刑遊戲完結接近一個月,但大家應該仲記得點玩,right? 

規則大致上無改變,不過將加設條件。

一、發言者僅限男業主。

二、被處刑者必定係女業主,同時親屬除外。

三、今次被處刑者將會由本人親自賜死。

活動將於除夕進行,由當日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十點期間於自己住所內發言。女業主請於當日晚上十點到達活動大樓集合;男業主及其他同行親屬請當日晚上十一點到達即可。

最後,再次祝大家......Merry Christmas. 」

**


「又要處刑?!」方甲慌慌張張地大叫。

「馬克白唔係講過下一個活動係三個月之後嗎?點解會突然變卦?」司徒老師思索。

「今次…..一定會死人,講到會處刑係會死呀!」Ruby臉色煞白,驚徨地癱坐在椅子上。

「好彩只係女人。」Neet站在我不遠處和何全冷笑。

你一言,我一語,眾人在圖書室內吵作一團,陷入混亂,歡愉竹戈聖誕氣氛敵不過地產公司的一個突如其來的訊息,情緒瞬間從半空直墮,沒入谷底。

嚓。

我坐在壁爐前的高背椅上,點起煙,把玩手中的Zippo火機,手指輕壓著金屬外殼的刻字紋路。我俯前上身,視線失去焦距地看著爐中搖曳的火焰,試圖以暖意驅散充斥全身的無力感。

這幾個星期大費周章,甫改變了一點的鄰里關係,居然被搞砸,脫離我製造出來的節奏。如果這個一場拔河比賽,我已經落入下風,被小說家和藝術家兩人拉扯到中心點,腳尖快到掂到標線。

既像屏障,又似無形標線的火焰左右搖曳,偶爾發出啪啦的脆響。

我看到藝術家和小說家的幻影出現在火光的後方,兩人牽起一抹戲謔的微笑,扯住拔河繩,將我拉入火坑之中!

我咬住牙關,拳頭握緊,指甲也因而泛白,拼盡全力抗衡他們那股恐怖的力勁。二對一嗎?小說和藝術與我的劇本角力?我一直被小說家玩弄於股掌中,現在再加上藝術家,我哪裡還有勝算?

嗯?不。

火焰中的小說家鬆手,目光深邃地凝視我,面具下那雙瞳炯炯有神,雙唇微動,像用唇語向我說甚麼似的。

難不成.......

就在這時候,一雙質感柔軟的手掌忽然搭我的肩膀上,淡淡的香氣傳進鼻腔使我精神抖擻,藝術家的力度頓時變小。或者,是我的力氣增加了。

我用力扯,誓要扳回一城!

「喂!」

耳邊傳來一聲吶喊,我回頭一顧,鼻尖和視線剛好跟這隻手的主人對上,一瞬間整個世界同步停頓,定格在這個畫面中。
單心柔。

「你個頭就嚟塞落去個爐喇!想自殺啊?」單心柔兩頰泛紅,後退兩步,提著紙袋的左手放在身後。

「痴孖筋,你突然行埋嚟,唔看殺都俾你嚇死啦。」我尷尬地摸一摸鼻子。

這時候,肥煦、湯叔呀鄭醫生幾人走到壁爐前,圍起一個圈。

湯叔說道:「成仔,要諗諗辦法收科。」

「你係主席,大家都指望你啊。」鄭醫生一臉誠懇的附和。

「畀三日時間我。一定會有辦法破局。」

「三日。」

「嗯。大家今日就返去先。距離除夕仲有一個星期,一時三刻都無辦法吧。我一諗到有咩方案就會通知各位。」我應道。

看著居民一個接一個離開圖書室,一定有解決辦法,我心裡暗忖。

當圖書室變得稀稀落落時,一直沒有說上話的美子朝我走過來:「Sam,你真係會諗到辦法?」

「嗯,一定。」我報以安慰的微笑。

「咁不如我地今晚繼-」

一道劃破出長空,宛若獅吼的女聲向我狂噴,打斷美子和我我對話。

「成柏宇,仲唔過嚟幫手?!你好得閒?!!」單心柔瞇起眼,瞪著我。一直保持沉默的陸天音收拾聚會的殘局,肥煦一邊將食淨的食物全數打包。

「美子,我今日唔得。你放心,一定會無事。你返去休息先,好嗎?」我聳聳肩。

美子失落地「嗯嗯」兩聲,隨便說了幾句,再掃了單心柔一眼,轉身離去。

**
離開圖書室時,肥煦說要到Ganga玩幾手,為剛才繃緊的大腦減壓,領著收到訊息後臉色難看的陸天音離去,剩下我和單心柔兩人站在雪地上。


漫天飄雪,我們兩人邁起腳步,超刻意地撇過頭,不去看對方。尷尬的氣氛包圍我們四周,讓我不禁回想剛才鼻貼鼻那一幕,一時間蓋過了對「寒冷」的厭惡。

不過,還真是他媽的冷,快要變雪條了。

「你小心石原美子,我覺得佢有古怪,無表面咁簡單。」單心柔忽然打破沉默。

「原因呢?」

「係女人與生俱來嘅直覺。」

「唔可以係因為我有吸引力?」我沒有停步,摸著自己的下巴打趣道。

雖然如此,我心裡卻是暗地記下單心柔「一言驚醒洛克人」式的提醒。現在回想起來,主動投懷送抱的美子真的為了破處這麼簡單嗎?

「你自戀,你其實無自己想像咁有吸引力囉,好嗎?」

「草間彌生講過,每一個創作者都需要自戀。」九把刀是自己喜愛的當代小說作家,而草間彌生就是最喜愛的當代藝術家了。比置業島的藝術家,草間彌生更厲害。

我們一邊說著有的沒的,不知不覺已走到白樓的大門外。

「畀你。」

這時,單心柔將紙袋硬塞到我懷中,然後逕自跑進白樓中,速度堪比光速,留下我一頭霧水地怔在原地。

仆街,中伏!

她跑得這麼快,裡面該不會是炸彈吧?!我必須承認,曾經一剎那我有拋起紙袋,然後抱頭伏地的衝動。

我皺起眉,打開紙袋一看......

粉藍色的頸巾,織得不怎麼樣,歪歪斜斜的。我掏出頸巾,思緒隨飄雪回到過去的畫面中。

「聖誕就到,我想要溫暖牌頸巾呀。」我曾經對靜婷哀求過。

「頸巾?買就好喇,想要咩質地都有。」她最後買了一條很昂貴的名牌頸巾。

啊!

幹,頭又痛了,這該死的天氣冷得腦袋都壞了。

「我都話自己有吸引力,死都唔信。」我揉一揉太陽穴,苦笑搖頭,然後緩緩戴上頸巾。

冬天,好像變得稍為可愛一點,至於沒那麼討厭了。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