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完結不是終結

  修羅像發狂了一般,不斷迫向熊星。他手上菜刀如同手臂的延伸,毫無間段地攻擊著熊星,讓他難以招架。

  刀光霍霍,短小的菜刀竟把有大半個人高的大刀弄得步步退守,叮叮噹噹的聲響在天台上回響不停。殺紅了眼的修羅,絕不容許我介入他們的戰鬥,我彷如局外人般站在一旁,拿著狙擊槍戒備。

  「哇哈哈!!!乜你唔係要走㗎咩?」修羅咧嘴大笑道。

  熊星且戰且退,然而細小的天台又有何處可退?





  「你到底係點做到?」熊星被壓到天台邊緣。

  他所指的是封印移動一事。

  「我都唔知喎。」修羅弓身踏步,欺身進入熊星暗點,反手握刀,接著用力斜挑。

  熊星人往後仰,臉頰被菜刀劃過,留下淺淺的血痕,卻痛得呼天搶地。

  「點樣?我嘅刻記係唔係好正?」修羅一邊猛攻,一邊戲謔的問道。





  熊星咬實牙關,苦苦抵抗著修羅的攻勢。

  我看不用多久修羅就可手刃熊星,到時就可完成任務。至於下面的戰鬥,在雙方實力相約情況下,未看到哪一方佔優,

  一切都完結了。

  我只需要靜待結果。

  我依靠在天台邊緣,看著硝煙四起的深水埗,心裡冒起不能言述的空虛感。





  「受死!!」修羅大喊一聲,一記掃堂腿放倒熊星。

  熊星重重倒地,連大刀都握不住,修羅順勢一撲,壓著熊星,再一刀刺入他的胸口。

  「噗!」熊星吐出一口血箭。

  「搞掂。」修羅拔出菜刀,雪白的上衣已染成紅血,這就是血修羅的由來吧?

  熊星再沒有氣力吐出遺言,一代話事人,就這樣命絕於深水埗,命絕於自己的勢力範圍。

  「完成任務,我等你入數。」修羅右手往下一擺,衣服變回雪白色。

  「好。」我道。

  「咁我走先。」修羅右手一招,一點光球在天台中心凝聚,再飛向他的掌心。





  「依個光球⋯⋯」

  「就係我所講嘅嗰個人整出嚟嘅裝置,依隻手套可以發射出影響空間穩定嘅干擾光球,咁樣方圓百米之內都唔可以使用任何轉移能力。」

  「你朋友好勁。」

  「唔係朋友,只係識得嘅人。」

  「哦。」

  修羅揮揮手,跑到天台邊緣往後一躍,待我往地上看去,已再看不見他的身影。

  我坐在地上,點燃起一口煙。





  我不會吸煙,特別是身為殺手和狙擊手的我,是絕對不可以吸煙,而且我很怕死,更怕病。不過,此刻我想在遊戲內試試吸煙的感覺。

  「咳咳……」

  很難受,為何會有人那麼喜歡把臭煙吸進肺部?

  「一切都完啦……」我吐出一口煙圈。

  我可以退休,我可以不再殺人。

  殺人並不好玩,特別是當你要把跟你完全無關的人殺掉時,看著他們生命被你奪去的瞬間,你自自然然會想起他們那短暫的人生、那珍貴的人生是如何被你終結。我每晚都會發惡夢,夢到一個又一個的美好家庭被我摧毀,就像我當年的遭遇一樣。

  為何我仍要殺人?

  因為我只會殺人。





  成為殺手之後,我根本不可能重回正常的人生,我受不了每天工作好幾個小時,換取那卑微的薪酬。不過,當我擁有一大筆足以幾輩子使用的金錢,就不用再工作,不用工作,就不用殺人。

  「之後做咩好呢?」

  在完成任務前,我有幻想過退休的生活。或許我可以移民到外國,購買一個農場,過著簡樸的務農生活;或許我可以留在香港,每天都不用顧忌香港的嚇人生活指數,大玩特玩,大吃大喝;或許我可以在世界各地投資房地產,建立出自己的地產王國。

  然而,完成任務後,我竟然只想過著平凡的人生。

  真的嗎?

  不。

  只是我有點累,累於思考另一種人生。





  我習慣了殺人,同時討厭殺人。

  矛盾,或許就是人類的本質。

  我抓緊狙擊槍,「我仲有另一條路可以揀。」

  我可以繼續享受殺人的快感,又不會破壞到別人的家庭,只要在生序世界裡殺人就可以了!

  「無錯,」我拿起槍,轉身望向仍在打個不停的戰場,「我可以繼續,繼續留係依個game度玩!」

  我扣動扳機,射穿一名話事人的腦袋。其餘的話事人立刻尋找掩蔽物,接著我對準某個警方玩家,在他的眉心間開了個洞。

  兩路人馬遇襲,頓時休戰及找位置躲藏。

  他們好像有了共識,兵分多路朝我這棟大廈跑來。

  我接二連三的開槍,可是人實在太多,他們始終突破了防線,走進這座大廈。很快,天台的大門被打開,幾個南亞人跑進來。

  「就係你殺死熊星。」某人說。

  我微笑。

  「你去死啦!!」

  「死嘅係你。」我說。

  我扣動扳機,天台上再綻放鮮紅的血花。

  一切都只是開始。

  * * 全故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