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說到這裡,那強悍堅定的雙眼,閃出了一絲軟弱的情感。

  「她從兩年前從英國來到這裡學習。大約半年前她對我說,正在研究一些很有趣的東西,但之後她就失去音訊了。」

  「遇上什麼不測了嗎?」

  「我也不確定,她失蹤了近一個月的時間。然後有一天,我收到一份由姐姐寄來的郵包。裡面裝住這本筆記,還有寫上學校的地址的紙條。」





  「然後,你為了尋找姐姐,就轉學到這裡來了?」

  「就是這樣。」

  這樣一來,謎團反而更多了。如果這本筆記會帶來這麼多的麻煩,那為什麼要把它交給貝妮絲不可?為那位姐姐帶來麻煩的人,是否也是那群「協會」的「魔術使」?一本寫著程式碼的普通筆記,為什麼會引起他們的關注?

  「我說,從剛剛開始一直都是我回答你的問題,現在可以讓我問你了嗎?」貝妮絲的話,打斷了我的思考。

  「可以是可以,不過能別動我桌上的東西嗎?」





  「哼!」貝妮絲用手把自己和電腦椅撐離書桌,然後坐着自轉起來。「你看過了嗎?姐姐的筆記。」

  「看過了。」我不假思索就回應了。

  「呵!」貝妮絲短促的笑了一下「算你夠坦白。那麼,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

  「我既不會魔術,又不認識你姐姐,可以有什麼想法?」

  「我會問你當然是因為我想不通,看你頭腦蠻好才會想聽聽你的見解。」





  確實,我對於筆記本的主人—貝妮絲的姐姐的遭遇頗有興趣。為什麼會突然失去連絡?是碰上什麼危險嗎?為什麼在最危險的時候,把這本寫上程式碼的筆記本交給貝妮絲?

  「你的姐姐也是魔術使?」

  「沒錯,她也是魔術使。我們家族世世代代也是魔術使。」

  既然是魔術使,那麼被同為魔術使的人攻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麼,你姐姐會不會和被別的魔術使攻擊而遇險了?」

  「這不可能吧。」暗紅色的眉頭稍微扭曲了一點。「沒有魔術使這麼笨去攻擊別的魔術使。」

  「喂喂,那烏鴉不就是攻擊身為魔術使的你嗎?」

  「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啦!明明我又不是被協會指明要討伐的是那『四類』⋯⋯」





  又出現什麼奇怪的詞彙了。我說,要我這樣的無關者聽這厚厚的設定沒問題嗎?

  「四類?那又是什麼鬼東西。」

  「是協會指定要除去的四類人啦,像是以一般人為目標而使用魔術的人、使用魔術歪曲別人心智的人、以魔術來犯罪的人、還有研究科技的魔術使。」

  「前三個聽上去也很有道理,但是魔術使研究科技也是禁忌嗎?」

  「魔術始終是一種古老和自然的技藝,身為魔術使,避免讓大自然受太大傷害是前提。所以研究科技這種加速損耗自然,為自然帶來傷害的行為我們是可免則免的。」

  我嘆了一口氣。

  「那不是很明顯了嗎?你姐姐被襲擊的原因——『研究科技的魔術使』。」





  「什麼意思?」大惑不解的貝妮絲停止了轉動,然後用圓滾滾的雙眼注視着我。

  「那本筆記本就是最有力的證明,雖然不知道你們的協會如何判斷『科技』,但現在沒有比這個更有力的解釋了。」

  「等等,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那本筆記本裡不是有你姐姐的筆記嗎?那些程式碼還不算是研究科技的證明嗎?」

  説到這裡,貝妮絲的樣子比起剛才更加困惑了。

  「⋯⋯什麼是程式碼?」

  「就是編寫電腦程式、網頁會用到的東西。」

  「⋯⋯電腦?那又是什麼東西?」





  這次目瞪口呆的變成我了。

  「喂喂,你不要跟我說你家裡連半件電器都沒有⋯」

  「你這樣也太失禮了吧!我家裡還是有電話和電視的。」

  這暴力女還是有逗趣的地方嘛。看她這種反應,大概是那種什麼電器都可以瞬間弄壞的笨蛋。

  「還有呢?」我實在忍不住再作弄她一下。

  「還有⋯⋯電暖爐什麼的⋯⋯」

  噗,要是妹妹看到這狀況,絕對會笑出來的。





  「⋯⋯夠了夠了,先把那個叫程式碼什麼的告訴我吧?」

  她從書包中拿出那本筆記本,小心翼翼地交到我的手上。

  要短時間內消化所有程式碼,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即使像英語,也有分為英式英語和美式英語。每個程式員,也有自己的習慣,同一個功能,可以有多於一種寫法。

  有經驗的程式員,會在適當的地方加上注解,讓別人更易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麼。至於貝妮絲的姐姐,我真的很懷疑她是不是不想別人看她的程式碼。
幾乎所有的文件都沒有注解。而且,某些地方,她用上了最小化*(最小化,Minify,為了壓縮檔案大小而不間行且不留空格地編寫程式碼)的方式寫下來。要是在電腦上還說得過去,偏偏這是完全是手寫的,到底是要怎樣的集中力才能寫出來?

  「怎麼了,看得出什麼嗎?」

  「簡直像不打算讓人看懂似的。雖然語法倒是很清晰簡潔,但既沒有注解,亦沒有間行。看來要花點時間才能弄清這些內容。」

  我看了看時鐘,原來已經快十點了。

  「我說,能把筆記本借我一晚嗎?我想把重要的部份先存進電腦再慢慢研究。」

  「⋯⋯借給你嗎?」貝妮絲把筆記本放在書桌上。「那你就好好加油吧。」

  然後,她就離開了。

  說到要借走筆記,分析筆記本當然是目的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保護筆記本。

  如果貝妮絲的姐姐真的犯下那禁忌而被追捕,那麼追捕的人十居其九是協會的人。加上魔術使不會攻擊普通人這一點,把筆記本放在我身上,應該是最安全的。而且,除了把這些筆記好好分析一下之外,現在我們已經束手無策,只能寄望可以在筆記上找到有用的線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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