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靈的眼神、烏亮的秀髮、計算精準的調配,還有那碗給我喝的湯,都徹底地把你出賣了。你以為不作回應就可以了嗎?沒有用的。你就好像漆黑中的螢火蟲一樣,那麼耀眼。能看到如斯年輕貌美的孟婆,我此生,噢不,此死無憾了。」

孟婆仍是冷着一張臉地繼續工作,旁邊的徒弟卻忍不住掩嘴竊笑。

這裏是世人所說的陰間,卻絕不如世人的小說和電影中所想像的那般陰森落後。

隨着子孫燒到地府的祭品越來越講究,這兒的設備根本和陽間的境況全無二致,甚至更為先進。

潺潺流動的忘川河旁是醧忘臺,是一眾孟婆工作的地方。





沒錯,是一眾孟婆,要不然你以為每天死去的人那麼多,陰間如何流轉得及?

有亡者曾把這兒形容為「轉生入境辦理處」。

醧忘臺沿忘川而建,死者們每隔十多米排成一列列縱隊,由孟婆根據其生前經歷調配一碗碗世稱「孟婆湯」的迷湯,領他們一一渡過忘川,忘掉件件前塵往事,轉生為全新的人,重新出發。

偶爾會有那麼幾個不知好歹的人,瞧着孟婆們光鮮亮麗的外表,言語便不乾不淨起來。

上面那段故作風趣的無厘頭對白,孟婆們都不知已經聽到過多少次了。





「下一個,」孟婆揉了揉乾澀的雙眼,合上死者的檔案,吩咐徒弟指示下一位死者走過來。

死者還很年輕,雖說已是家常便飯,但孟婆每次見到年華正茂的死者,還是會心有戚戚然。在如花年華時死去,到底會留下多少遺憾?

「師傅,這次讓我試試好不好?」孟婆的徒兒桂晨溜着骨碌碌的雙眼,似是閃爍着躍躍欲試的光芒。孟婆的表情顯得有點遲疑。

「師傅,我也快畢業了,又將要到人間實習了,是時候讓我試一試吧……」徒兒的雙眸流露着懇求。

「好吧,」接連不斷地工作,即使是身為鬼神的孟婆,仍是會疲憊不堪,是該讓徒兒接手一下:「那我先到製藥實驗室看一下,你還記得正確的配方吧?」





陰間的鬼神其實從不會故作神秘,因為反正被聽到的、看到的,全都會被忘掉。

徒兒乖巧地再次背誦孟婆湯的成份和做法。

每個畢業的孟婆,都能徒手調製份量誤差少於10%的迷湯。

畢竟在死者面前,還要掏出一堆量杯呀、磅呀甚麼的,也太不專業了。還有三個月,這個橫跨一百年的學期就要結束了。

孟婆一直很看好這個徒弟,希望她能一舉成功畢業。

「你那強逼症別再亂發作,每次也調個十碗八碗的,白白浪費時間和材料,時間在陰間雖可說是一文不值,但迷湯的材料可是很珍貴的,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趟肯定一次就搞定的,」她推着師傅離開:「你再喋喋不休的話,可真變成長氣的老太婆了。」

孟婆有點疲憊地笑笑,轉身離開醧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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