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來幫我。」小喵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抖震,是有什麼急事發生了嗎?
 
果不其然,我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小喵小心亦亦的抱著剛出生一個月的小貓坐在沙發上,仔細看著小貓發現它們眼精四周被乳白色的物質黏著。
 
早前,我們在花園飼養的灰貓生下七個小朋友,但看似貓媽媽初為貓母不懂照顧小貓。貓媽媽總是不會用舌頭把小貓眼睛的黏固物舔走。起初只是半透明的黏固物,現在愈來愈濃。這次必須幫小貓清除眼睛上的污垢吧。
 
我把衛生紙沾點溫水,然後給小喵作清潔。剛鬧哄哄的好幾個房友,怎料到她們不夠三分鐘紛紛散去。結果剩下我跟小喵在弄。小喵溫柔地輕撫著小貓的臉頰,把小貓安定下來。之後一下一下的在小貓眼睛上擦拭,不久小貓又再掙扎。小喵停下動作,輕輕的哼著不明的旋律,像媽媽抱著初生嬰兒似的。
 
看著小喵,她,她好像突然間變成我完成不認識的陌生人。小貓在她呵護下,發出咕嚕咕嚕表示著舒服到不行的低鳴。
 


我重新審視著在我眼前的小喵,烏黑但有點稀疏的長髮,伴隨有點失修的妹妹頭劉海,微微向下彎的小八字眉,淡淡咖啡色的瞳孔,筆直卻不太高的鼻樑,紅潤看似柔軟的雙唇,平平的小下巴,小饅頭似的泛紅臉頰,有點寬闊的白晢的雙肩,均稱幼長的雙手。重點是她還是個台灣女生?!兩個一模一樣的女生,如果懂得比較的男生,一定是看她貼在背後made in xxxx的標籤。
 
「再幫我添一點溫水吧。」小喵低著頭看住小貓地說。
「如果你不是那麼‥‥‥」我本想把說話講完,但焦急的小喵接著又說:「快點!不然黏固物又會乾掉,那就要重新再弄啦。」
 
就這樣慢慢的弄著,我們花了快三小時,把五隻小貓眼旁的污垢都弄好。小喵一副滿足的表情坐在沙發上。
 
「謝謝你耶,不然它們都不知道會變成怎樣。真的真的謝謝你。」我由衷向她道謝。沒有什麼啦她搖搖頭說,然後我又再一次道謝。
 
由於小熊快要走了,所以今天海格想要煮大餐給我們吃。正好我不用下廚,就坐在小喵旁邊休息。天快要黑,但家裡的人有的玩電話,有的玩電腦,都躲到房間去。


 
「你為什麼會懂這些?你在台灣也有養貓貓嗎?」我好奇地問。
「也算是吧,我第一次接觸貓貓是因為我上任男友。」她看著窗邊。
「你要講嗎?覺得不舒服不講也可以,我沒所謂。」
 
她還是看著窗外說:「嗯嗯,沒所謂,沒有不可以講的。其實我跟他拍挺久的拖,但他經常有點對我使壞的情況,我覺得不好受,所以提出分手。那時候我跟他共同在養一隻貓,他不想分手,先用自己生命來要脅我。然後又用貓貓生命來要脅我,他真的是有病!所以我去敲他的門,把貓貓搶回來。幸好隔壁人家幫我把他嚇退,不然貓貓就危險了。」她在講話時可以從眼神看出至今尚存的餘悸。
 
「那現在你跟貓貓都沒事就好啦。」我由衷地說。
 
會用自己的生命來威脅他人的人背後究竟藏有怎麼樣的思想機制呢?他是覺得自己生命中如果沒了愛的人便變得毫無意義嗎?還是這是他表達自己可以愛她愛到放棄自己生命的程度呢?如果一個不愛惜自己生命的人,根本不能令他愛人放心把自己的生命托付出去吧。


 
「啊雞!來幫我拿點東西。」
「海格嗎?來囉!」
 
「這是泰國菜耶,你是澳泰混血兒嗎?不然你怎麼懂得煮我最愛的PAD THAI!」我驚訝的看著海格,他則是一副誰管我的嘴臉專注地在煮東西。
 
天空最後的餘光都消失了,不太現代化鮮有人煙的農村城市被黑暗完全的吞噬掉。正好與有著柔和光線熱熱鬧鬧的客廳作鮮明的對比,餐桌放滿熱騰騰菜肴另加冰涼爽快的啤酒作點綴。基本上在家裡吃飯的人都剩我們的朋友,別的都已經外出。
 
「快吃飯吧,待涼了不好吃!」鴻渾的聲線第一次在工作地方以外響起。
 
大家一邊吃著澳色泰國菜,一邊喝著啤酒。今天各人的話也是特別地多,是要把心底的話都一一講出似的。小熊自然是各人的焦點,不竟她真的要離開我們。
 
有時候,或者說絕大部分在工作假期所經歷的離別是隨意的,輕輕的不帶情感地與不太熟識或是討厭的人分開。離別次數雖然眾多,但真正掀起內心波動的不會有幾個。
 
原因顯然是在工作假期中遇到的人比一生所遇到的過客更能稱為過客,大家交情薄如吹泡輕如無物。這算是背包客的必然宿命。所以既然會離去又何必結識?


 
原因在這,今天不僅是我,小喵,海格齊齊聚首,我們的心情就像在海洋上飄泊的鯨魚遇見了同類的歡欣的解放。雖然明白相處只有短暫,但片刻卻足夠一生回味。
 
「結果你都是要走了,之前還想說你家人沒事的話就可以留下。」小喵可惜地說。
「嗯,但沒辦法啦,是家人耶,我覺得怎樣也是要趟。你就好好回去吧,我們會幫你玩的,哈哈。」我說。
「我們總是會再見面的啊,小喵在台北很方便。你呢,我一定會去香港玩的,到時你要作免費導遊!」小熊叉起腰來。
「啊,你要等我呢,我十月初也會去香港,我們到時候再聚欸!」小喵搭著小熊的肩膀。
「那我怎麼辦,你們要回來澳洲才對吧!」海格插嘴。
「才怪!」我們三個異口同聲說。又一陣歡笑聲。
 
時間差不多八點,海格也要回去休息。送走他後小熊自個兒回房間收拾行季,我跟著她看看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忙。
 
「好煩呢,要收東西了。」小熊抱怨著。說真的女生是天生不懂收行季的動物,眼見她白白把可用的空間浪費掉,我忍不住幫她一下。在她指示下,我把東一件西一件的行季都齊齊整整的收拾好。她看似有點累,可能是因為啤酒的關係,所以我說句晚安然後走出客廳。
 
因為晚餐才喝幾罐啤酒的關係,我感覺有點不滿足。走出客廳想拿啤酒,發現燈都已經關掉,我只好快快拿一下啤酒然後回房間。不料走到冰箱前,我聽到小喵在講話的聲音,再看看啤酒只剩幾罐。


 
「原本我是想要走了,但現在跟我一齊的女生要走‥‥‥嗯嗯嗯,所以不知道‥‥‥因為我也不知道,他們都會照她意思辦,那我呢‥‥‥哼,才不是‥‥‥我想我最後也‥‥‥」我無意的聽到她在跟朋友講電話,但我,我不想再聽下去。我拿起剩餘的啤酒緩緩地走回房間。
 
「終於要走了,我幫你拿去車站吧。」我提著小熊30KG的行季像喝醉酒的自己一樣沉重的走著。小熊不好意思地向我道謝,因為我原來是要上班的。她並不知道我跟小喵原本已經計劃要送她上機。雖然我們計劃在機場碰面,嚇她一個措手不及,但她朋友突然有事不能帶她去市區。知道這消息前幾天跟小喵商量,她覺得在澳洲生存了半年的小熊應該是可以或者說有能力的。
 
「她應該可以自己去的,要是這樣都不行,是因為你們都太寵她欸。」小喵呼一口煙說。可是要知道讓一個英文只能說YES,NO,MORNING和GOODNIGHT的人自己去市區,是好比黑人當選美國總統一樣困難。因此我別無他選,只好先帶她去市區,嚇人的任務就交給小喵。
 
「你就回去啦,你明天還要上班,快點回去休息一下。」小熊帶點擔心地說。公車剛好到站,我就陪她去買票。
「一張單程去A城市的,有YHA卡,謝謝。」我禮貌地向司機買票。完成後,小熊用捨不得的眼神看著我。
「來抱一下吧!」我亦有點不捨地向小熊招手。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對小喵好點。雖然她是有點讓人搞不懂,但她有跟我講過好像是因為小時候家裡怎樣的。」小熊擁著我說。我叫她上車吧,然後我跟隨她後面也上車去。
「你怎麼啦,人家要開車了,你快點下車吧。」
「我跟你去市區啦,不然你怎樣自己去坐飛機。我早已請假了啦。」我摸摸她的頭。因為車子太滿的關係,她坐在我的前幾位。
 
不久,她開始用雙手不斷擦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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