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清勁晚風吹彿,耳窩裡不停傳來颼颼颼的風聲,彷彿在警告我身處的地方是多麼危險,有時候猛風襲來,整個人都差點要失平衡掉下去了。但我將要做的事必須來這個危險的地方,天台。因為,我要自殺!   選擇在漆黑的晚上,是因為跳樓的人通常在晚上。選擇跳樓自殺,因為只要上半身向前傾,屁股離開天台圍欄的一剎那,就不能再回頭了,免除了很多自殺時突然想放棄的無謂思考。但原來,從爬上天台圍欄到跳樓之間,有很充裕的思考時間,我已經坐在這裡兩個小時了,或許是大半夜,所以還沒被發覺。我只知道,雙手握住圍欄的力度,比起剛剛上來時要大力得多。退縮的心情也強烈得多。





射精後憂鬱症(Post-Coital Tristesse)



清勁晚風吹彿,耳窩裡不停傳來颼颼颼的風聲,彷彿在警告我身處的地方是多麼危險,有時候猛風襲來,整個人都差點要失平衡掉下去了。但我將要做的事必須來這個危險的地方,天台。因為,我要自殺!




選擇在漆黑的晚上,是因為跳樓的人通常在晚上。選擇跳樓自殺,因為只要上半身向前傾,屁股離開天台圍欄的一剎那,就不能再回頭了,免除了很多自殺時突然想放棄的無謂思考。但原來,從爬上天台圍欄到跳樓之間,有很充裕的思考時間,我已經坐在這裡兩個小時了,或許是大半夜,所以還沒被發覺。我只知道,雙手握住圍欄的力度,比起剛剛上來時要大力得多。退縮的心情也強烈得多。









剛才堅決地自殺的念頭到底竄到那裡去?當初自殺的原因也好像變得微不足道。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有人從圍欄下面爬上來了。我小心奕奕地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從他臉如死灰的表情,和籠罩在他身體的憂鬱感,就知道他上來的目的,同樣是自殺。也許是現在的心情有點困惑,想找人聊天一下,所以我便主動向這名自殺的少年打開話題。









「自殺嗎?」我問。


「咦?嗯...」少年被我一叫才發現我的存在,真是憂鬱到目中無人啊,但在我剛爬上天台的時候也是一樣。


「為什麼要自殺?」我用同病相憐的語氣問,有點像在監獄裡一個犯人問新來的犯了什麼事要坐牢一樣。






「我...有病。」天台太大風了,少年的聲音我幾乎是用口形猜出來的。


「絕症嗎?」原來是快要死的病人,這是相當充分的自殺原因。


「唔...」少年先是點頭,然後搖頭。


「是什麼病?」我慢慢靠向少年,語氣像個心理醫生一樣。


「醫生說我患上了射精後嚴重憂鬱症,雖然不會致命,但這是沒得醫了。」少年低著頭。






「哈哈哈哈~這是什麼怪病啊?」我把這句話吞回喉嚨裡,這樣問實在太傷人了吧。所以最後以「有這種病嗎?」來代替。


「亞里士多德曾說:「在交交以後所有動物都會感到憂鬱。」。在每個人性交得到快感後,也會產生莫名的憂鬱感。而醫生說我體內這方面的苛爾蒙出現問題,令這種憂鬱感無限量擴大,嚴重到每次射精後都會產生強烈的自殺傾向。」少年說完,淚水瞬間在眼眶裡打轉。


「啊...那麼你從來沒射過精嗎?」我倒抽了一口涼氣,不禁用手摀住嘴巴,這、這也太慘不忍睹了吧。


「這情況只會在性交或手淫之後出現,但夢遺則沒有影響。」少年像在安慰自己的語氣令我更加揪心。


「一、一生人只能靠夢遺來射精的病嗎...這就是你上來自殺的原因吧?」同樣是男人,我都聽得快要哭出來了,想不到世上除了癌症外還有這麼慘痛的病。






「.....」少年用力地搖頭。


「我剛剛...忍不住手淫了...」然後少年望向夜風。


「這才是你跑上來的原因啊?!」原來不是因為患上怪病而自殺,而是按捺不住手淫之後,受到憂鬱感侵襲而自殺啊。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患上這種病!!」少年向天狂吼,眼泛淚光,有幾滴淚水在夜空中飄揚。


「別衝動嘛,我也聽說過這種憂鬱感,但大約五分鐘至半小時就會散去了,用不著自殺吧?」我用心安慰著他。






「那你為什麼要自殺?難道你自殺的理由比我更充分嗎?」少年轉移向著我怒吼。


「其、其實也沒什麼啦...只是我因為誤信朋友,應承了當他借錢的擔保人,他向我保證一定會乖乖還錢的。但一星期後他突然失去消息了,借貸公司當然不著急啊,因為還有我這個擔保人存在嘛。之後借貸公司就不斷找人來騷擾我了,起初我是想找警察幫忙的,但警察竟然說我是擔保人,代替我朋友還錢也是合情合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文員,又怎麼還得了錢啊,即使我用儲蓄加上每個月的薪金,也只能剛好止住利息的增加,欸最近我家裡還被放火咧,還好我當時剛好不在家。」我說出自己的經歷。


「這也太過分了吧?!」少年瞠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後來還愈來愈恐怖了,例如打算把我的器官賣寄賣人體器官的黑市,還有用我的資料去偽造證件賣給其他人。有幾次我無故被警察破門而入,說我犯了什麼謀殺、或私藏毒品之類的,後來要我不論解釋才肯讓我離開。」我說得輕描淡寫,因為眼前這位少年的病實在太慘了,如果他的病出現在我的身上,我老早就自殺了。


「真的沒其他辦法嗎?」少年。






「我怎樣也聯絡不少我的朋友,而且借貸公司也放棄追查了,只要將我困在香港逼我每個月還錢就行了。」我聳聳背。


「你竟然還能撐這麼久...實在太令人佩服了!」少年伸出雙手跟我握手。


「也不算什麼,現在還不是打算自殺來逃避一切...」其實,跟少年傾談了一會,我自殺的念頭已經完全放棄了,原來世上比我慘的人還多的是,我自己的經歷根本不算什麼。


「呼呼~或許是憂鬱症的作用過了,但跟你傾訴過之後,我已經完全放棄自殺的念頭了,原來世上比我更慘但更堅強的人多的是,我身上的病根本不算什麼。


「啊?是嗎?那麼,我們下去吃個宵夜怎樣?我請客~」我拍拍胸脯。


「怎麼好意思...」少年。


「不用跟我客氣啊~反正我身上的錢都會被借貸公司抽乾,留在身上沒用嘛~」我笑笑。


「嗯~謝謝你,但我還想多坐一會然後回家了,家人應該很擔心我吧。」少年搔頭。


「好吧好吧~那麼我要努力把身上的錢預先花光了,哈哈。」我拍拍少年的肩膀以示鼓勵。








就這樣,我們二人交換了聯絡資料,就各自離去了。想不到原來都打算自殺的兩個人,最後竟然變成互相鼓勵而成了好朋友。或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如果我當日真的跳下去了,以少年剛爬上天台的狀態,也一定會跳下樓吧。又如果當天他沒有手淫,或許最後我真的會跳樓也說不定。雖然我的日子沒有因此而變好,借貸公司依舊把我的生活陷進無限的痛苦裡,但我總會記住那個晚上,那個永遠不能手淫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