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巴黎鐵塔像輕輕的被灑上一層糖霜,聖誕節下的巴黎猶如一杯熱朱古力,是一種令人覺得帶着甜味的濃濃歡愉。
紀雯她們是學生,聖誕假期不用上課,提議在家吃火鍋,我們幾個男生當然贊成,志成跟阿偉都是香港來的學生,只有我是全職工作,所以我提議讓我放工後到唐人街買些吃的。他們猛說不好,但我堅持,因為大家的情況我清楚,他們只是家境普通的留學生,要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我說既然是聖誕節,就當是我送大家的聖誕禮物吧!他們就說幫我洗衣服或按摩當作回禮。
「聖誕快樂!」我揭開鍋蓋,裡面已經熱氣騰騰,雖然只有普通又便宜的肉丸和菜,但經過紀雯的調味之後,卻特別的滋味。或者味道這回事不在食物,而在心情,那一晚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地大家也喝了很多,志成整晚在唱張學友的歌,直至躺在地上才停止,而阿偉大講黃色笑話,Vivian跟Tammy笑得眼淚流了,但紀雯卻不知她們在笑甚麼。

「你像我們的大哥哥,辛苦你啦!我也來幫忙吧!」
他們喝得東歪西倒,由我來收拾殘局,在廚房洗碗時,紀雯在我背後說。
「不用,洗碗這回事,我是專家,初來巴黎時,我每天都在洗碗。」
「他們說你放棄了在香港讀大學,決心環遊世界,是嗎?」她來到我旁邊,倚在雪櫃旁,兩頰一片緋紅,顯得格開可愛。
「算是對一半吧!也不是甚麼環遊世界,只是不想就此以後留在香港,我想四處看一看。」
「就像現在?在一棟老鼠橫行的危樓內,幫幾個醉酒學生洗碗?」


我們都忍不住笑了。
「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
「一個窮侍應,怎會有女孩子喜歡我。」我將碗放好,擦擦手。
「你在香港也有女朋友吧?」
我搖搖頭說沒有。
「那……如果我來做你的……女朋友呢?」她最後的幾個字用廣東話講。
「妳喝醉了。」我和她在這窄小的廚房內,就只相距一個身體的距離,可以嗅到她身上的酒精味道。
「可以嗎?」她兩眼水波流轉,很直接的就要我給她答案。
廚房的窗關不緊,一陣冷風吹來,令我們都需要一絲溫暖,我上前將她擁在懷裡,一股女孩子的香氣使我一陣激動。我倆就在廚房裡開始接吻,讓體溫將從窗外飄進來的雪花溶化。



紀雯是個開朗熱情的女孩子,她會因為看了一場很爛的歌劇而在觀眾席上大笑起來,害我們被保安員趕出劇院,也會因為她在一本過期雜誌上見到有古董傢俱出讓,而要我跟她騎幾個小時單車,目的只是去看一看那張相傳是瑪麗皇后用過的書桌。我們沒有高級的消費,假期最愛空在便宜的小街Cafe坐坐看書,或留在家中,要我做她的模特,讓她練習素描。
日子平淡但滿足,我完全感受到紀雯用了她全部的愛對我,那段日子裡面,我也是沒有保留地愛她。
有一天,我們躺在家附近的公園草坪上,讓陽光灑在臉龐上,她突然問我。
「你會愛上另一個女孩嗎?」
「為甚麼這樣問?」我沒張開眼。
「只管答我就是。」
「會呀!」我撫摸着她的頭髮說:「我不是個好男人,我見異思遷。」
「那就好。」
「好甚麼?」我望望合上眼的她,覺得莫名其妙。
「就是好。」她淡淡地說。


不知為甚麼,我後悔說了這樣的話。

和紀雯一起一年多,她的功課開始多,朋友圈子也開闊了,多了一些本地的同學朋友,也會有男同學對她展開追求,這些她都跟我說。而且她確實在設計方面很有天份,很多作品也受到高度讚賞,我望着她追趕自己的夢想的同時,也想到自己的夢想,我想起又喜的那番說話。
「不能在一個地方留太久,這樣容易跟人有感情,感情這東西像家,會令人不願割捨的。」
我知道再跟紀雯下去的話,對大家也沒有好處,我來巴黎的目的是預備再往下一個地方,而她應該找一個願意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人。
那一晚,我獨自在房內收拾行李,紀雯見到我的動作,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簡單的問了一句:「以後可以找到你嗎?」
「可以。」我將Danny的地址給她。
「在巴黎這段日子,因為有妳,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把她一抱入懷。
「我很愛很愛妳。」她將臉埋在我胸膛,感到淚水流下。
「我也是。」

當我離開這所房子的時候,她給我一個告別擁抱,我感到她緊緊的抱着我,是前所未有的用盡全力,彷佛一放手的話,我便會煙消雲散。
我走出大門時,曾經回頭望向她,當時她穿一件白色毛衣紅色長裙,在門廊邊上默默的望着我。直至很多年後,那一刻的畫面也像鏡頭定格般,不時在我腦海出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