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2016年12月23日。
  抵達東京已經下午,坐機場巴士到新宿,拉著行李到下榻的酒店辦理住宿登記,再到房間放好行李,天色已將近黃昏。
  我聽見肚子的哀鳴。剛才在飛機上只勉強吃了幾口飛機餐,肚子餓在所難免,於是在酒店樓下隨便找到一間拉麵店,草率地吃了一碗不太好吃的叉燒拉麵,便正式開始這個六天日本之旅。
  從錢包裡抽出在我出發前妹妹硬塞給我那長度足以媲美絲綢之路的願望清單,上面寫的離不開化妝品、成藥、洗髮水之類,而且細心的妹妹還在清單上的每一項後面加上備註,例如某種化妝品在某些藥房買會有贈品,著我先查詢清楚有贈品才買,而洗髮水在新宿某間「非法舖」(她的確是這樣寫)購入會比一般藥房便宜二百日圓,叫我多走幾步當作運動。
  我會理她才怪。
  要我多走幾間藥房,在言語不通的情況下指手劃腳地問店員有沒有贈品,還要我多走幾步去找一間連店名都不知道的「非法舖」,花自己的時間來為她省錢,我才不會這麼笨。
  為免夜長夢多,我決定第一站就先解決這張煩人的清單。
  在未有格價的情況下於同一間藥房把她清單上的物品都買了,再傳她照片,證明我已經幫她買好了,免得之後幾天都收到她的Whatsapp問我搜購的進展。


  晃眼間,我已完成了妹妹給我的任務,多花了她的金錢,但省卻了我的時間,多划算——根本不划算,我來東京明明是為了旅行,妹妹卻把我的旅行當成去代購,怎麼說我都是虧了時間,還要我花力氣替她把東西搬回來,連宅配都提供了,真是服務周到。
  算了,誰叫她是我妹妹。
  東西買完了,也傳了她照片證明我把東西買好了,那,然後呢?
  我坐在酒店房間的床上,呆望著放滿半張床的化妝品和成藥,窗外天色早就黑了,但街上仍然熱鬧,招牌的燈光把街道照得通明。
  我沒有買旅遊書,也沒有為自己安排行程,這次來日本旅遊的決定來得倉卒,根本來不及準備些什麼。何況,我只想漫無目的地走走,暫時忘掉在香港發生的事。
  電話在褲袋裡震動,我著急的查看,是妹妹傳來的Whatsapp。
  真可惜,不是那人。
  我敲敲自己的頭蓋,想把又一次突然浮現在我腦海裡的那人的身影打散掉。
  為了戒掉不斷檢查有沒有收到那人的訊息,乘坐機場巴士的時候,我把鎖定屏幕的畫面換成了娃鬼回魂的Chucky,企圖令自己每次想要檢查訊息都會被Chucky嚇一跳,從而因恐懼而漸漸減少檢查電話的頻次。
  可是這方法根本不管用,因為我馬上就習慣了一打開電話螢幕就會見到Chucky猙獰的臉,檢查電話的頻次並沒有減少。


  「多謝阿哥~咁快買齊晒,好叻仔~」妹妹的訊息,「贈品呢?」
  「店員話冇。」我回覆。
  「你有冇搵多幾間㗎?」附有一個鄙視眼神的圖示。
  「我一站式買晒。」
  「我咪寫咗指示畀你去邊度買囉!」訊息附上幾個吶喊的表情,「洗頭水都喺藥房買?非法舖啲洗頭水每支平200yen㗎,十支平足2000yen㗎!」光看文字就能想像到她刺耳的聲線。
  「我係嚟旅行,唔係做代購。」
  「你去旅行都冇行程㗎啦,不如做代購仲好。」唉,被妹妹一語中的,「算啦,你夾隻大鬆弛熊返嚟畀我我就放過你啦~夾公仔達人~」
  「謝主隆恩。」配上一個無奈的表情。
  嗯,那就去夾公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