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講過阿靜的長相吧。

她的長相很平凡,普通的眼睛,普通的鼻子,普通的嘴,普通的臉。
她像隨便種在路邊的那種不知名的樹,偶然抬頭看見了,也許會覺得它的姿態很美,可是轉過頭來,你就會把它給忘了。

唯一比較特別的是,她天生一身小麥色的皮膚。
她曾經一度很討厭這種膚色,但無論用甚麼方法美白防曬,也無法令膚微微的淺過來一點,後來就放棄了。

阿靜人很瘦,卻不是弱質纖纖的那種。
她人長得頗高,但看上去總覺得她沒那麼高。



她的女兒阿莉,卻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

小時候,人們總覺得阿莉長得很像阿靜,會是個平凡的女孩。
她遺傳了媽媽的小麥膚色,但同一種顏色,在不同的人身上,卻可以綻放完全不同的光彩。

對阿靜來說,她就是自己心裏的一顆小珍珠。
她小時候性格樂觀,很愛笑,有點任性,有時候又很固執。
活潑的她總愛四處走動,撞傷這碰傷那,叫媽媽心痛,她自己卻從來不哭喊。
那小小的手,小小的手指,小小的指甲,小小的脖子,小小的肩。


抱着軟綿綿像搓好的細麵團,聞起來像將剛烘好的鮮麵包。

阿靜告訴自己,她沒能得到的幸福,要加倍的給她。
她要保護她,免受一切的傷害。
雖然她知道要做到很難。

那年阿莉四歲。
早上上幼稚園前,她端了一張小椅子坐在媽媽房間的全身鏡子前,自己試着束辮子,失敗了又試,失敗了又試。 

「阿莉,你在做甚麼?」爸爸問。 



「束辮子呀…」又失敗了,阿莉恨自己的手笨,生氣的把小蝴蝶髮帶扔到一旁,拿起另一條又重新再試。 

「到外面去吧,爸爸幫你,媽媽要休息啊。」

「不!」她故意壓低了聲音說,「我要自己來。」

「要遲到了,讓我來吧…」

「我不管!陳家美她們笑我,說媽媽不會綁漂亮的辮子,爸爸都綁得不好看!」

「漂不漂亮這樣重要嗎?誰教你的?小女生整整齊齊就好!」爸爸一把將她抱到房外,生怕她再鬧下去真的會把阿靜吵醒。

這可真的惹到阿莉了, 「可她們都說媽媽不會!」哇哇的就大哭起來。



阿靜其實早就醒了,可是藥物叫她動彈不得。
媽媽怎會不知道,小女孩不是愛美,她是氣忿別人說媽媽的壞話。
她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躲在被窩裏,連流淚的氣力都沒有。
她開始懂得體諒自己的媽媽,會不會,那時候,有些事,她也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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