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也有數以萬計的遊客前往南極旅遊,從阿根廷南部或澳洲的塔斯曼尼亞出發,前往南極的邊緣觀光,看看企鵝以及有兩座杜拜塔高的冰山。
 
「喂姜宇!南極也沒有我想像中的寒冷呢!」說話的是我的同儕趙月飛。
 
平日我喜歡獨自的來往旅行,因為可以體會到更多的風土人情,以及認識不同國籍的旅客,但南極的旅行大量時間窩在破冰船上,有個伴可以有備無患。趙月飛是歷史系的助教,一臉俏皮的他完全不像那些傳統嚴肅的歷史學家,這趟旅程中他充當一個很重要的位置──翻譯,為我翻譯那難得要死的西班牙文。
 
「我想你充足的皮下脂肪是為了來南極而設的。」我迎著冰冷的海風笑說。
 
每天我們也有三小時可以到甲板上觀光,因為南極的日照時間比較短,四月的時候就會進入全日黑夜的季節,而這一班南極觀光船亦是本年度的最後一班。




 
「姜先生,剛剛得知南極有風雪,船長希望我們都到船倉暫避。」在我和肥仔月飛閒談時,身後傳來了這次南極之旅的導遊的聲音。
 
他叫路德,家族在阿根廷當了三四代導遊,因為職業關係,世界主流的語言他也略懂,語言能力極高。高挑的身材以及像雕刻出來的白人臉孔,讓旅程中的男女注目。
 
「沒問題,我們到船倉吧,反正快到吃飯時間了。」我對路德點點頭後便進入船倉。
 
船餐廳之中有大約六十人左右,連同船員大約八十人,可能已經南極的最佳觀光時間已經結束,所以遊客較少,旅客也是以中年和老年人為主,只有少數的年輕人在船中,讓肥仔的南極愛情故事劃上句號。
 
餐廳的一角傳來女生的呼喊聲,我聽得特別清楚是因為對方說的是中文,我們循著聲音的來源看,看到一個女生在挑剔船上的食物:「怎麼這十天吃的來來去去也是薯蓉!麵包!意粉!還有麵包!薯蓉!意粉!連那餐後蛋糕也連續十天是巧克力蛋糕!蕭樺!早知就不跟你來這旅行!冷得要死!吃又吃得差!還要悶得發慌!說好的企鵝呢!!!」




 
「嘉嘉啊……我……我……我不是跟你說叫你不要跟來嗎……好像是你硬著要來,我從來沒有迫你啊……」那個叫蕭楠的中國少年沒有女孩的辦法。
 
「我不理!我要吃好的!我要看企鵝!我要回家!!」女孩的叫罵聲讓整個餐廳的客人也受到騷擾。
 
我跟肥仔低聲說:「那一家的大小姐如此霸道……把我們中國人的臉都丟光了。」
 
肥仔卻架起他的眼鏡,用色迷迷的眼神說:「樣子高級,身材高級,腳……應該有40寸,只是玩……」
 
肥仔的嘴裡不乾淨沒什麼關係,但他色鬼般的眼神卻讓那個叫嘉嘉的女孩看到,更衝我們大罵:「你們兩個臭男人瞧什麼!」




 
被那女孩一喝,肥仔嚇了一跳,立即轉過頭來裝作沒有事情發生。
 
本以為事情告一段落時,那個女孩卻勇猛的走到肥仔身前,一手就把他領子抽起來,生氣的說:「你們兩個快點跟我道歉,不然看我放不放過你!不要以為本小姐好欺負!我可是黑帶六段的!」
 
那叫個蕭樺的男生馬上跑過來將兩人分開,連聲跟肥仔道歉:「不好意思,我妹妹性格是急了一點,見諒見諒!」
 
我實在看不過眼說:「現在外面馬上就要刮起風雪,除了重型的破冰船外,直升機也難以飛行,即使你有錢也不能離開。還有企鵝的活躍期是南極的夏天,現在你想找條企鵝毛也難,最後,餐單上的都是高能量的食物,在寒冷的天氣下熱量流失,你不吃的話後果自負。」連珠炮發的將這大小姐罵了一頓後,我拉著肥仔往房間走,不再理會這一對橫蠻的富二代。
 
在回房的途中,我看到外面的烏雲愈來愈多,而船的起伏也比之前強,看來真的是風雪降臨……
 
隨著這不知道是黑夜還是烏雲的黑暗,我們都不安的守在房間中,遠洋的破冰船跟我們平日在海港的平靜海洋是兩回事,我和肥仔看著船倉的窗口,海浪長時間拍到窗口,像是快要撞破玻璃湧進來的樣子,還有那像過山車的大浪,高低差接近三四米,那種離心力讓我們處於暈船之中,肥仔吐了幾次,像是快受不住的樣子。
 
我只好出門求助導遊,在尋找路德的路上,我幾乎要全程倚靠牆身去前進,雖然來之前也做了不少資料搜尋,知道南極的路上風浪很大,但現在完全超出我的認知範圍。
 




在船長室前終於找到了路德,他神色緊張的在跟船長用西班牙語說話,而肥仔不在,我根本聽不明白他們的內容,看到我走過來時,路德迎向我說:「What can I help you?」我跟他表示了肥仔的情況,他無奈的跟我說船中大部份的客人也是暈浪,只能給我適量的暈船藥。
 
「Is this situation normal?」因為看到路德和船長的神色,我不安的問。
 
「Um……. Actually, there is a problem… But I think it will be fine.」路德裝作鎮定的說,而我從他的眼神中知道事情有點糟糕,但作為乘客的我也沒辦法改變什麼,只好回房間等待,肥仔吃了暈船藥加上安眠藥就靜靜的睡著了,但房間中那一陣嘔吐味卻令我不想待著,只好到船的公眾地方透透氣。
 
想不到會看到剛才的蕭樺,他正在沙發上看書,就這樣看他的樣子文靜得很,想像不到他竟然有一個野蠻任性的妹妹。我和他點了點頭後便各自坐著,亦因為廳中沒有其他人,我們便攀談起來。
 
「為什麼會來南極的?」蕭樺客套的問。
 
「其實也沒有什麼打算的,就是去歐洲和美國東南亞太多,這次有個長假期,便想到南極逛逛,感受極地嘛。」我簡單的答了便問他同一條問題。
 
「哈哈,說出來怕你笑我。」蕭樺尷尬的說。
 
「你不會是來南極找聖誕老人吧……哈哈。」我逗趣道。




 
「聖誕老人在北極啊,其實……我是來尋找古文明的。」蕭樺眼中出現興奮的神光。
 
「什麼古文明……」我驚訝的問。
 
蕭樺神色凝重的跟我說:「你不覺得世界中充滿未知的嗎……浩瀚的宇宙,漆黑的深海,冰封的南極。南極的冰層你知道有多厚嗎?大約1500米,就是兩座世界最高的杜拜塔一樣。在冰層下……藏著的沒有人知道,現在每年每個國家也有考察隊在南極工作,就是為了地理實驗嗎……」
 
蕭樺特別的壓低聲音說:「其實政府知道南極下埋藏了一些未知的東西……」
 
我被他這種陰謀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跟他調笑說:「我知道,應該是尋找遺跡中的異形……又或者是新世紀福音戰士中的阿當吧!哈哈!」
 
「我是很認真的……你有聽過一本書叫《上帝的指紋》嗎?裡面也說過南極很多年前是存在在溫帶,有文明不足為奇啊!」蕭樺不捨的說下去。
 
「對,很可能有文明又如何?我們探知到歷史有什麼用?對我們這些平民來說,探測到明天股市的升跌還是比較實際!古文明啊……歷史不解之謎啊……留給荷里活作電影題材,又或者電視台的清談節目吧。」我揮手笑說,說著蕭樺在找一些南極不可思議的金字塔圖片時,我便轉身離去。
 




我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又或者做得太多學術研究,不再相信幻想和神祕事件,不找到盡頭我是不會認同。更重要的一個問題我討厭蕭樺……因為我那個已經不在的爸爸當年就是因為沉迷神祕事件而失蹤,他本是大學的天文學教授,但突然跟我媽說要去做考察而離開家中,那時候我還只有三歲,自此這個不負責任的爸爸就沒有回過家。幸好他留下一筆可以供養我進大學的保險金,讓這個家不至於會崩潰,但我討厭……很討厭……非常厭惡所謂的神祕,連身邊的人也照顧不了去探索未知,實在是愚蠢的行為。
 
風浪開始減退,而我亦爭取時間睡覺補充體力。
 
第二天的早上,在窗外我們開始看到陸地的蹤影,在得知一切安好的情況下我繼續睡覺,須知道在南極遇上意外是很可怕的,沉船時在零下幾十度的冰水之中,可以模仿到鐵達尼號的愛情故事,但我身邊的卻不是Rose,而是一個充滿肥肉的男人。
 
吃飯的鐘聲響起,我們都向餐廳進發,但在餐廳內卻有一陣不太尋常的氣氛。旅客都坐在椅上,船長和導遊也在場中站著。
 
因為船長說的都是西班牙文,路德將之譯成英文,稍後我都會統一用中文去說。
 
「各位乘客,昨天我們遇上了可怕的風雪,在神的庇護下我們得以在風雪下渡過,感謝神。但我們現在面臨著另一個問題,因為昨天我風雪,我們為了迴避大浪所以偏離了本來的路線,我們進入了南極半島的右方。更大的問題是……我們船上的通訊設備被風雪破壞,現在我們被困在南極的冰海之中……」
 
在船長的宣佈下,我們都驚慌起來,被困南極?這不是開玩笑,在零下五十度的天氣下,我們船上的設備只能捱過十至十二天,再之後的時間……
 
「會有救援吧!」一個外國男人喊道。




 
船長解釋:「我們的訊號消失後會有船隊救援,但因為我們現在偏離了原來的路線,所以搜索會很慢。」
 
「有什麼東西可以做,我們不能在這樣等死的!」另一個外國女人說。
 
「有一個方法我們希望做到……就是派人出去求救……」船長沉重的說。
 
「去啊!」
「有方法就好了!」
「有救了!!」
 
眾人得到希望時喧嘩起來,但隨即船長就打破了他們的喜悅:「我們附近有一個登陸點可以走上南極冰層之上,但因為是淺灘,我們要用小艇前往。在陸地的四十公里外,有一個中國的考察站,到了那裡就有通訊設備可以聯絡到救援。」
 
四十公里是一個什麼概念……就是一趟馬拉松的距離,在零下五十度,在冰雪之上,我們要走過四十公里求救,再走四十公里回到船上。現時的日照時候一天只有三小時,換句話說我們要走風雪之中,頭上漆黑,腳下慘白的情況下走幾十公里……
 
路德看到眾人都在擔心時大聲說:「其實這次的救援我們需要走的路不多,因為在冰層上我們可以借助滑冰工具前進,只要在風雪出現時迴避就可以,這段路我兩年前走過,途中有不少冰山可以避風,順利的話只在白天溫暖一點的時間前進,兩天就可以到達。」
 
聽到路德的話後眾人也安心了一點,但問題是,誰去求救?
 
路德接著說:「我需要的連同我十個人一起前進,可以有所照應,需要比較年輕力壯,還要懂得滑冰的技巧。最後……」他瞧著我們幾個後說:「需要中國人在內,因為考察站的溝通會方便一點。」
 
這一句把我們也害慘了……世界不是我們想的公平,黃種人在白種人的心目中還是次一等,所以聽到這句後,一眾乘客也嚷著要我們參與,因為多一個黃種人在內,自己便少了一個機會去冒險。
 
我,肥仔,蕭樺,以及六個外國大學生,應該是互相認識的,最後的是導遊路德,我們一行十人準備前往求救,中途有一段小插曲,因為蕭樺的妹妹蕭嘉嘉堅持要跟著蕭樺去探險,其中一個白人學生也順勢裝作退位讓賢的讓蕭嘉嘉求人得仁。
 
蕭樺氣得要發狂,但我想誰人是蕭嘉嘉的哥哥也會發狂,因為這不是說玩的旅行,而是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但蕭嘉嘉就是不聽,強自跟來,但現在想回來,幸好嘉嘉強自跟來,不連我們可能不能活著回來。
 
在路德的指示下,靠岸和登上冰層也沒想像中的困難,由於我們面對的不是一般的天氣,配備也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多。
 
每人兩支照名電筒、求救的信號彈、火機、保暖衣物、四天份量的食物、以及一把萬用刀。由於在海岸附近有機會碰到落單的海豹,所以路德身上有一支獵槍。
 
在風雪之中的南極大陸,讓我們感到大自然的不可抗,看著冰山也會因為風雪的衝擊而崩塌,我們走過的痕跡也轉眼抹得一乾二淨,這種環境之中,我們連基本辨識方向也做不到,只是依靠指南針和天上的星星去得知方向,還好路德在兩年前曾經到過,他也可以準確的指出方向讓我們不會迷路。
 
第一天我們就走了二十多公里,進度良好,路德在眾多的小冰岳中找了一個應該安全的地方讓我們留宿。夜幕到來,白天已經連三小時都不夠,在黑暗與黑暗之間,我們就像遺失了時間一樣。營地做好,我們起了一把營火去作煮食,然後我們就只能各自休息,等待明天的來臨再次上路。
 
蕭樺興奮的拿出望遠鏡四周查看,我們幾個中國人同住一個營地,加上路德,另外五個外國人就在另一個營休息,對路德興奮的神情我感到非常不滿,現在我們落難於此,他還像旅行的心態去對待,加上之前他給我的壞印象,我對他的搭話一點也不理會,反而肥仔卻跟他言談甚多,他們聊著昨天的神秘學。我只好和路德聊天。
 
路德的英文很好,應該說他對語言的天份極高,幾次他想跟我說普通話,但因為我的母語不是普通話,所以叫他說回英文反而舒服一點。
 
「你之前遇過這樣的情況嗎……」我無奈的問。
 
「沒有,南極是個很平靜的地方,風雪也很少,我自十五歲開始就在阿根廷當導遊,我爸爸是導遊、我爺爺也是導遊,聽說祖上也是導遊。我爸爸幾十年也沒有出過意外,而我今年已經第十二年出海,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意外。」路德感慨的說:「但在我們家傳的詩歌中,流傳著一句詩歌『寒冷是眾神的歸宿,死神用冰雪將人類吞噬,讓文明結束』,而我的爺爺在我爸爸十三歲的時候就因為在南極出了意外而回到神明的懷抱。那時候到南極旅行的人沒現在多,我們這些導遊為國家考核團服務,有時候到南極點、有時候去探索未知的地域,工作比現在危險百倍。爺爺的離開,讓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還好現在來南極旅遊的比較多,工作很簡單,需要的就只有語言能力,剛好的很在行。」
 
在我跟路德說著南極的人文事跡時,外面傳來了一些騷動聲音。
 
我們幾個穿起衣服走到營外,看到那五個外國人在一個冰岳前研究著。
 
路德走上前查看時,呆呆的站住說了一句:「我的天……」
 
看到情況很奇怪,我們幾個也走上前看,在電筒的光線下,我們看到金光閃閃的倒影,在一條斷開的冰層之中,埋藏著一圈金光,這肯定不是自然的造物……而這樣的金光也只有黃金能做到……
 
蕭樺看到斷層的金光後,瘋狂的大叫:「我找到了!!是阿特蘭提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