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每一口煙，都有個故事: 《一支煙的時間》（二）

「喂喂，你話我搽咩色嘅唇膏好呀？」
 
「喂喂，你高低眉呀，識唔識畫㗎？」
 
「換完衫未呀？遲到啦！」
 
「呢對鞋好以唔襯我條裙喎，有無第二對呀？」
 
「我隻耳環呢？明明放咗喺枱面㗎？快啲幫我搵下啦！」
 


「得未呀？行喇行喇！」
 
兩個女生在偌大的屋內團團轉，為打扮忙得不可開交，把地方弄得儼如戰場。
 
平日總是穿着襯衣、短褲、波鞋，如今的我和Emma穿上了晚裝、高跟鞋，還要趕去舞會現場，狼狽在街上走着，幸好在路口截到了的士，我們馬上跳上車，恨不得立刻脫掉高跟鞋。
 
「XX酒店呀，唔該。」我跟司機說明了地點後，兩人都鬆了口氣。
 
「死啦，咁遲先去到⋯⋯」Emma扁起了嘴巴。
 


「放心啦，呢度過去酒店好快嘅，唔會遲到。」我拍拍Emma的肩膀。
 
「唔係呀⋯⋯咁遲去到，啲靚仔實俾啲姣婆mark晒啦⋯⋯」Emma哭喪着臉跟我申訴。
 
「傻啦，可能無靚仔呢，咪當去食下嘢囉，唔好咩？」我沒好氣地說。
 
「唔好，我想識仔仔呀，嗚⋯⋯」Emma搖着我的手臂，仿似一個哀戈求着媽媽給她吃糖的小女孩。
 
「唉呀⋯⋯去到再算啦，好無？」沒有想過要結識異性的我實在不想跟她糾纏下去。
 


很快，的士司機便載我們到達目的地，付過車資後，我們稍稍整理一下儀容，然後徐徐步入會場。
 
甫踏入會場，便看見場內充斥着來自不同院校的男男女女，男生們西裝畢挺，女生們花枝招展，眾人摸着酒杯眉來眼去，談笑風生，對於沒有出席過這種場合的我來說，感覺會點不自在。
 
「喂喂，睇下嗰邊嗰枱仔仔，又高大又charm，唔知係邊間U呢？仲有呢邊呢幾個好似幾斯文咁，嘻嘻⋯⋯」雖然Emma故意壓低了聲線，但很輕易從她的語氣中聽得出她的雀躍。
 
「你冷靜啲先⋯⋯我哋過去嗰邊張枱度先啦。」我指一指會場最角落一張無人的桌子，示意Emma先坐着再打算。
 
我們坐下來，打算好好審視一下四周之際，會場忽然漆黑一片，只剩下幾束強烈的射燈，我們循着射燈方向望去，只見台上站着一隊樂隊，正準備為大家演奏。
 
我對樂隊演奏了甚麼歌曲完全沒有印象，只知道是有點吵鬧又有點柔和的歌，而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樂隊的鼓手身上。
 
鬈曲的頭髮隨意地散在頭頂上，隨着樂曲的節奏上下擺動，眼眶不大，卻不難看出他閃爍的眼睛，他的鼻頭有點大，但放在他的臉上挺順眼的，純白的裇衫卷起了衣袖，灰色的領帶隨意地系在頸項上，西褲是深藍色的，感覺跟他很搭，純黑的尖頭皮鞋踩在腳踏上，為會場打出活力的拍子。
 
明明躲在鼓後，我卻清晰地看見了他；明明他的所有都很隨意，卻沒有不修邊幅的感覺；明明整個場地都很熱鬧，他卻很沉靜。


 
然後，他在我的心頭，打出了一陣漣漪。
 
表演結束，樂隊眾人來到台前鞠躬致禮，原來他個子不高，但怎樣看也比我高，肩膀挺寬闊的，應該很好靠吧？
 
他下台了，兩位司儀開始說話，我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的背影走，直至他沒入了後台。
 
然後，有個黑影在我眼前擺來擺去。
 
「Scarlet，你撞邪呀？眼定定咁望邊呀？」原來那是Emma的手。
 
「無呀。」我的腦袋全是他的背影，還未恢復說話的能力。
 
「我知喇，你睇中咗人。」Emma不慍不火地說。
 


「無！」我幾乎是接着Emma吐出的最後一個字說出來的，無縫接軌。
 
「佢哋同我哋同U㗎啵。」Emma沒有理會我。
 
「真係？成隊都係？」我馬上望着Emma，期待她的答覆。
 
「係呀，個主音我識嘅，點呀，想識人？」Emma揚起了嘴角，是惡魔的笑容。
 
我沒有答話，只是輕輕點了頭。
 
那一刻，我便知道，自己注定難以避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