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後,見時間尚早,我們便在街上閒逛。
 
「有無興趣飲杯嘢?」Adam忽然問道。
 
「吓?」我霎時間反應不來。
 
「嗰間酒吧有live band㗎,正氣嘅,放心。」他急忙澄清。
 
「好呀!」我不敢跟他說我從來未去過酒吧之類的地方,也不敢跟他說我不喜歡喝酒,但我想去去他喜歡去的地方。
 


我緊緊跟隨着他的步伐,終於來到他所說的酒吧。
 
推開木製的酒吧大門,映入眼簾的是充滿美國西部風格的裝潢,牆壁和椅桌皆是木製,店舖面積不大,座位亦不多,卻幾乎坐滿了人。所有座位都圍繞着左邊的大表演台,一隊樂隊正在賣力地演奏着抒情的藍調。
 
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那位置雖然看不到整個表演台,但相對地樂聲比較細小,不用扯開嗓子都能夠跟其他人說話。
 
「啤酒啱唔啱?」Adam問我。
 
「OK呀。」我點點頭,反正我又不懂甚麼雞尾酒。
 


於是他向侍應要了兩杯啤酒。
 
「你係咪第一次嚟酒吧?」他忽然問道。
 
「呃⋯⋯係呀。」我像是被揭穿謊言的小朋友,感到很害羞。
 
「你唔鍾意可以直接講嘛。」他認真地望着我。
 
「唔係呀唔係呀,嚟見識下都好嘛!其實都唔錯呀!」看着四周別具特色的裝潢,我倒是開始喜歡上這個地方。
 


「你唔反感就好喇。」他看似鬆了一口氣。
 
此時,侍應端來了兩杯啤酒,我跟Adam乾杯,然後淺嚐了一口。
 
老實說,我不太懂得欣賞苦澀的啤酒,不太明白為何要把如此難以入口的飲料灌入嘴巴,但正如吸煙一樣,我想是因為我未有一個讓自己喝啤酒的原因吧。
 
表演台傳來柔和中帶點憂傷的音樂,觀眾們都屏住呼吸靜心欣賞,一時間酒吧的氣氛稍微凝結,彷彿連空氣都因為憂傷的藍調而慢下來。
 
Adam一口氣喝掉了三分之一杯啤酒,然後嘆了一口氣。
 
「你有心事?」看着他喝酒喝得如此急,心裏滿是擔心。
 
「俾我飲多幾啖先。」他又拿起酒杯往嘴裏狂灌,淡黃的酒從他的嘴角緩緩流出,但他毫不在意,直至把酒杯放下,才用手背拭去。
 
「呢間酒吧,我已經好耐無嚟,正確啲嚟講,係唔敢嚟。」Adam的聲音變虛,語調顯得飄忽,感覺是淺醉了。


 
「我以為自己只要唔嚟就無事,但原來除咗呢間酒吧,仲有好多嘢會令我諗起佢。」他說着一句句意義不明的句子,令我摸不着頭腦,但隱約聽得出是關於他埋在心底深處不堪回道首的過去,因此我也不敢亂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我以前一直覺得只要唔好接觸同佢有關嘅一切就可以放低,但原來越係去逃避,反而越記得清楚,越會諗起,因為要時刻提醒住自己有咩係唔掂得,唔見得,好辛苦,所以,我都係嚟咗呢度。」
 
「咁你宜家⋯⋯覺得點?」
 
「我覺得,無論我嚟唔嚟,我都係一樣忘記唔到,既然係咁,不如大方啲,俾自己去記住佢。」酒杯在不知不覺間只剩下沾在杯內殘餘的泡沫。
 
「都啱呀,當你知道自己唔可以再擁有嘅時候,唯一可以做嘅,就係唔好忘記。」我徐徐回應。
 
「估唔到你都講得出嚟啲說話喎。」
 
「無呀,睇戲學返嚟嘅。」
 


「你唔好奇嗰個係邊個咩?」Adam問道。
 
「你想講嘅,自然會講㗎啦,唔係咩?」我反問。
 
「你啱,咁跟住落嚟,唔知你有無興趣聽一個故事呢?」
 
「洗耳恭聽。」
 
「不過喺我講之前,我想你做一樣嘢。」Adam用食指敲敲桌面上盛滿啤酒的杯。
 
我舉起了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
 
然後,我開始走進了Adam的內心世界,一個頹垣敗瓦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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