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河·三)

明迴愈聽到蕭衡的名字不禁雀躍起來:「他回來了?!」

明向闌點點頭:「青岳蕭氏如今的家主蕭翊峰日漸年老,早就有退下來的念頭了,這次把三個兒子聚在一起,看來再過不久,我們就都要到青岳去參加大典了。」

明迴愈往嘴裡塞了一塊肉,說話含糊不清:「我以前在學府上學時就聽蕭衡說過,他跟姜礿珵一樣,都無心當家主,努力修練為的只是日後的逍遙快活罷了。表哥你還記得蕭衡嗎?」

「唔……以前在學府共學時是有過幾面之緣,那時已經是備受矚目的大人物了,再次見面已是在緗原了。我記得阿愈你跟他要熟絡些。」姜礿珵輕描淡寫地說著明迴之對蕭衡應有的記憶,手上卻不自覺加重了握住碗的力道。





明向闌不以為然,以明迴之怪癖的性格,面對這種出身不凡的大人物也只能觀望了:「那時以前的蕭衡了,阿愈你說姜礿珵當初也沒有成為家主之心,你看後來呢?人是會變的,不管蕭衡是否有成為家主的意思,總之他從五界之外回來了,是事實。那代表了什麼,就只能由外人妄加猜測了。」明向闌放下碗筷站起身,她處在逆光的方向,從姜礿珵的角度來看,明向闌玲瓏浮凸的身體曲線在陽光的描繪下一展無遺:「我還有事,要回家去跟爹爹商量,你們慢慢吃,別再引起混亂了。」明向闌轉身前留下最後一句話似是在叮囑姜礿珵。

「阿姐慢走。」姜礿珵道。

明向闌走後,明迴愈把姜礿珵拉到大街上,才初春就嚷嚷著要吃冰果,姜礿珵吵不過他,只好看著他把冰果一個接一個地放進嘴巴裡。記憶中以前一起在學府時,大家也是這般不愛受管束。

十二年前,五界之外,由天君老頭執掌的穹頂設有學府,讓五界內的仙門子弟前去求學,正因是五界之外,才能確保孩子們不會受到任何一家的威脅。

前往穹頂的道路稱為穹道,是天君老頭提的名,姜礿珵年幼時曾對天君老頭的品味嗤之以鼻,倒是刻有「穹道」的門下站著一位身穿青龍袍的少年眉目間英氣揮發,始終在定定地端詳著「穹道」二字,雖眼前那咆哮著快要吞噬一切的狂風暴雨狠狠打在身上,烏黑的束髮被吹得肆意飛舞,但少年依然佇立在前,身姿似是蓄勢待發的勇士般挺立不曲,那是姜礿珵第一次遇見蕭衡。彼此都是十三歲,都還抱有初離家時的倔強倨傲。





姜礿珵雙手壓著頭上的蓑笠,艱難而緩慢地走向蕭衡:「你是青岳蕭氏的吧?再不上去要挨罰了。」

蕭衡看了姜礿珵一眼,仙門子弟都從家袍判斷出身,即便是同門,是否嫡出的配飾和紋路都是不同的。如青岳蕭氏的家紋是青龍,在蕭衡這般嫡出子弟的家袍上便是從後背一路繡到胸前;同理,蕭衡見姜礿珵胸前的麒麟便也猜到來著是何人。

相比其他仙門家主兒女成群,姜礿珵是緗原姜氏唯一的嫡子,他的父親堅信姜礿珵必成就一番大業。姜礿珵對蕭衡作揖,獨自步入穹道。

天君老頭果然老奸巨猾,穹道內並非普通的狂風暴雨,暴風雨中似乎還有什麼馬不停蹄地像少年們襲來。在此等惡劣的環境中,少年們並不能看清四周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忽然聽到不知是誰家子弟倒下並痛的苦呻吟。姜礿珵還在懷疑這裡頭的古怪,若是雨水造成的,那麼所有人都該倒下了,這暴風雨中藏著什麼。

「是刀勞鬼。」姜礿珵一看,是蕭衡:「這隻刀勞鬼只不過是天君老頭做出來的傀儡。」





刀勞鬼。姜礿珵在書上看過,是藏身暴風雨中噴射毒液的怪物,有雌雄,若中毒液頃刻便會紅腫起來,毒性雄急雌緩,遲一步救則死。此怪見光便興奮不已而加快攻勢,姜礿珵思前想後只好摒去氣息,朝方才有人呻吟的方向走去,花費不少氣力才在滂沱大雨中邊躲避刀勞鬼的毒液找到人。姜礿珵抹去臉上的雨水,此人胸前的玄武赫然入眼。原來是墨河的嫡子。

姜礿珵把身上的蓑笠脫下來披在他身上,緗原姜氏的家紋是麒麟,麒麟乃治病消災的瑞獸,也代表了緗原姜氏下至十歲,上至八十都精通醫術。姜礿珵施法為少年治療時詢問:「墨河明氏,你的同伴呢?墨河該不會隻遣你一人來學府吧。」

「我那群兄弟一見我受傷就都跑了。懦夫。」少年說。

姜礿珵搖頭:「我現在只能暫時幫你把毒液控制在右手前臂使它不再向你的心臟游動,但是千萬不可在活動你的右手了。這是刀勞鬼,一碰到毒液就時日無多了,而且好光,切記不要大意。保重。」

見姜礿珵抽身就走,墨河明氏忙道:「喂!我叫明迴愈!你叫什麼名字!日後我好拜訪多謝!」

明迴愈的聲音被風雨掩蓋了七八成,但是從嘴形猜到了七分:「緗原,姜礿珵。」


蕭衡與姜礿珵不同,一來青岳不同緗原在治療方面下工夫,二來他也實在是沒有心思要去救急扶危。他知道要安全到達穹頂學府的唯一方法只有打敗眼前這隻刀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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