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岳·二十六)

蕭翊峰才退位,青岳和赤琰的關係就馬上發展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他如今僅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頭,給點面子的就稱一聲家尊。蕭循雖年輕,但長年被蕭翊峰以帝王術教導,因此無法以年輕氣盛、一股熱血來評斷他的部署以及他對赤琰的態度,他相信蕭循有自己的安排。看著青岳邊境的兵營,他也只能在房裏踱步而已。
 
蕭翊峰的門被敲開了,是蕭衡。他打算請蕭衡進來,但被婉拒了。
 
「我只是來告訴你,我要走了。」蕭衡說。他雖然不再是青岳的人,但於禮節,也是要跟自己的父親說一聲去留。
 
蕭翊峰似乎也猜到蕭衡不會在此有所停留:「何時?」
 




「說不準。也許,馬上。」
 
父子二人的對話,仍瀰漫着些許的生疏。
 
蕭翊峰並未接話,蕭衡接著說:「近日五界似乎不穩,老人家好生歇息。」語畢,肩上的青鳥飛進蕭翊峰房內一圈,隨蕭衡離開時,早已留下一小撮從杉木林銜來的野花。
 
見蕭衡走出蕭翊峰的小院,在院門前躊躇等待的姜礿珵馬上正色,小步追上蕭衡的步伐。
 
「老懵懂說甚麼了?」姜礿珵明顯甚麼都不知道。
 




「能說什麼?」
 
姜礿珵對蕭翊峰印象差到極點:「以前見我拿筷子拿不好都要當着眾人的臉奚落我一番,你要走這麼大一件事,他就什麼都沒說?」
 
蕭衡對這個小氣鬼好氣又好笑,只嘆氣搖頭:「你還是想想你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辦吧。」
 
二人一路走到明家歇息處,一路上見明家的僕從已把行裝收拾得七七八八。姜礿珵突然問:「明向闌受傷,還有召見許大夫,都是你故意的吧。要麼就是要把我釣出來,要麼就是警告。」語畢,他轉身抓住蕭衡的衣領,猛然湊近,眉心緊皺,蕭衡有點小踉蹌,還好穩住重心。
 
在外人眼裏,就像是蕭衡得罪了平日溫潤如玉的明迴之,事件非同小可,使得明迴之顧不得人多口雜,當眾失了分寸。
 




蕭衡用眼角掃了一眼四周的人,明向闌手下的小丫頭們也在人群中悄悄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在看着他們。
 
「你這麼聰明,你會猜到的。」蕭衡靠近姜礿珵的耳邊,細細耳語,又輕又快地咬了一下姜礿珵的耳尖。
 
「拿好鮫珠,等我指示,我們今晚就啟程。」姜礿珵轉過臉看蕭衡的眉宇,同時間也驚訝於蕭衡現在的膽大妄為。
 
姜礿珵推開蕭衡,用眾人都聽得見的聲線說了句:「你給我等著。」
 
姜礿珵轉身往院內走去的瞬間,他清楚看見明向闌的丫鬟們也同時轉身往明向闌的住處一路小跑,看來他跟蕭衡有爭執的事很快就會傳遍明家。
 
不出所料,他回到臥室收拾自己個人物品的時候,明迴愈就找上門了。
 
明迴愈神色緊張,一闖進門就抓住姜礿珵的手不停問:「表哥!你跟蕭衡怎麼了?他把你拐走的這幾日,你沒事吧?他怎麼你了?」
 
姜礿珵一見明迴愈,又恢復了以往成為明迴之的模樣,諸多搪塞:「沒多大事,你別擔心。」




 
姜礿珵鬆開明迴愈的手:「只是有些事情,我要向他問清楚。你知道的,我一直以來有些糊裡糊塗的事。大抵是不能跟大家一起回墨河了。」
 
明迴愈一聽,眉頭深鎖:「都多少年了,如今人人避而不談的事情,表哥你就不要再追問下去了。最後你、我都還在就好了。」
 
姜礿珵知道明迴愈不會輕易放他走,開始了打溫情牌:「這輩子我有太多隨便糊弄過去且自欺欺人的事了,就這一件,我想尋根究底。而且,你不是也希望我能重新拿槍麼,我爭取來年的成年考核給後輩們舞舞槍。今年的話⋯⋯就麻煩你給阿姐說說情了。」
 
明迴愈被說得沒辦法,他清楚明迴之一直很在意緗原一戰後內力盡失一事,只是五界中每個人都緘口不言,明迴之也只能表面上作罷。如今唯一一個不受五界束縛的人回來了,自然明迴之也多了一個途徑弄清真相。
 
眼前的人,他的過去,他的容顏都傷痕累累,是不是這一點小事都不能隨心所欲呢?
 
明迴愈無奈點點頭:「雖然我不知道蕭衡那傢伙到底知道些甚麼,讓你如此深陷泥潭。」明迴愈擁抱姜礿珵:「但阿姐那邊,我會想方法的,鸞山的居所我也會幫你打點好,你一切小心。只管平安。」
 
姜礿珵輕撫明迴愈的背:「你也是。」
 




一切平安。希望再見時,你也依然如此為我祈禱。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