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擊場上,要戰勝對手,技術最為重要,敗於對手,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但有種因素亦左右了勝負,為比賽的結果披上一層迷霧-運氣。

幸運女神站在鄭雨心這邊。

最後的交鋒,鄭雨心及周子敏兩人起動速度一樣,出劍時機亦一樣,攻擊目標同樣是對手的持劍手,當所有人都認為會是一個「同時」時,「噹」的一聲,改變了結果。

周子敏刺中了對方的護手盤,劍刃被壓彎後沿著護手盤向外滑走,直接令周子敏刺空。相反,鄭雨心則實在地刺中了周子敏的前臂底部。
39比40,恩望反超了德格,帶著一分優勢迎接最後一局。

恩望那邊猶如瘋了一樣,歡呼聲和打氣聲響遍場館每個角落。德格那邊為了不起讓恩望主導氣氛,也是為了鼓勵隊員,也開始高聲打氣,但情緒明顯不及恩望高漲。





鄭雨心脫下面罩,滿臉笑容地和隊友及教練逐一擊掌。隊友同時替他除掉電線,再將其交給鎮守尾門的隊長梁雪雯。退下劍道,走到底線旁,以毛巾擦臉,然後又提起水壺,咕嚕咕嚕地喝水起來。這時他才注意到楊振麟就在劍道對面,便脹著臉頰含著水,對著他一臉得意地舉起了勝利手勢。

楊振麟見狀,便反了個白眼,轉頭望向德格那邊。

只見德格隊長韓雪兒,已經在底線接替周子敏上線,教練在旁指手畫腳地講解戰術,韓雪兒則是一邊咬著髮圈整理頭髮,一邊點頭理解指示。

輸掉賽局的周子敏一早已哭成淚人的跪倒在劍道旁,隊友抱著他安撫其情緒,但周子敏只是不斷地抽泣,哭不成聲地用著已經沙啞的嗓音重覆以下三個字:「對不起」。紅腫的眼睛不斷湧出淚水,夾著鼻涕沿著通紅的臉蛋流下來,不再是那個帶上面罩前的標緻美人兒。

「喂喂,竟敢在鄭雨心面前看其他女人,想不到你也挺大膽的。」一隻手臂從後搭在楊振麟膊上,回頭一看,是一個身穿紅白色運動外套的少年,比楊振麟還要高半個頭。不少原本看著比賽的觀眾,見到楊振麟和少年一起,紛紛低聲竊竊私語。





楊振麟猶豫了一會,才喚出他的名字:「甘聖天。」然後注意力被他外套胸口前的兩字吸引—帝尚。

甘聖天,這名字不論是在學界還是劍擊界都是赫赫有名的,現時十六歲,劍擊總會的十七歲以下組別績分排名為第三,二十歲以下為第六,而且在數天前的學界個人賽在甲組決賽僅僅以一分之微失冠得亞,敗於同校的張純鈞。除了因爲劍擊上的成績出眾,外貌帥氣以及一頭捲髮也是他出名之因。

「怎麼啊,好像變得不認識我似的。不會是對著決賽對手太緊張了吧?是的話我倒是希望你會一直緊張下去啊,這樣我們就能輕輕鬆鬆地贏了,哈哈。不過大概阿鈞還是想和最佳狀態的你對打吧,因為他就是那種正經八百的無聊人。話說起來,剛剛我有看到你那場準決賽的前半戰啊,你根本就是打得一塌糊塗,若不是有杜文皓⋯⋯」

「夠了夠了,你還是老樣子嘴巴根本停不下來,聽著你說話真的是十分辛苦。」面對甘聖天沒完沒了的講話,楊振麟終於忍不住截停了他,然後看著他胸前那兩字續道:「我就知道最後的對手會是你們。」

「哈,說得好像自己必定能打進決賽一樣,明明你們才是挑戰者。現在的帝尚的狀態可不是一般的好,任何人也不會是我們的對手。只不過如果對手是你們的話,一定會十分有趣。啊,拜託決賽快點開始吧,好想快點享受那種決賽的臨場緊張感啊。」甘聖天直接攬著楊振麟脖子說。忽然,他東張西望的問道:「說起來,那個一到決賽就會緊張到手腳硬崩崩的空中飛人呢,剛才還見你們一起的啊?」





楊振麟聞之,馬上望向身旁原本柳懿飛站著的位置,卻竟變成一名大媽。「咦,他剛才還在這裡的啊,到底走到那裡去了?」楊振麟皺著眉頭問。

就在此時,場內廣播著:「九龍男子佩劍決賽,風華中學,帝尚書院,請派代表到司令台抽籤。」

兩人對望,交換了眼神,便提步離開了觀眾群。楊振麟臨走前向恩望那方的劍道尾一瞥,只見鄭雨心的視線也在對著自己,兩人臉上微微一笑,然後楊振麟便加快腳步離開。

「你再這樣和鄭雨心拖拖拉拉下去,他早晚會『轉移』的。把握時機便打出『弓步』,將他手到擒來吧。不然錯過了機會,可是會被其他人『搶攻得分』的啊。」甘聖天把頭靠向楊振麟低聲說話,話畢即掃亂了雙目反白那人的髮型,隨後哈哈大笑地離去。

被人笑話,但也無法反駁,楊振麟暗自介懷著甘聖天的這番話,但同時由回味著和鄭雨心對目的那一瞬間,嘴角不禁甜絲絲的微笑起來,不經不覺已經回到休息處,卻發現柳懿飛已經回來並坐在長櫈上,一臉不屑地盯著自己。

「幹嘛?」楊振麟問道。

「你笑得很變態呀,活像街邊偷看女人的大叔!走開點,別讓人知道我跟你同一伙的。」柳懿飛厭惡地說著,並且站起來打算用手輕力推走楊振麟。那知楊振麟側身避開,同時抓住了柳懿飛的手腕,把他拉到面前,再用另一隻手逗著他的下巴,然後把面靠到近乎可以吻到的距離,微笑著低聲說道:「對啊,我是個萬能插頭啊,不論男女老幼,也在我的『進攻範圍』內啊。」話畢即收起笑容,然後身體被尷尬滿分的柳懿飛推開,但他仍然頑笑著道:「剛剛你到底去了哪啊,竟然拋下我一個人看比賽。」





「去了廁所啊死變態,哪知一回來就看見某個變態大叔和某個混帳叛徒摟成一團的,即刻氣上心頭地直接返回這裡預備決賽。」柳懿飛一邊氣沖沖的回答,一邊用毛巾急速地揉著手腕被抓住的地方,好像害怕會被病菌傳染一樣。

柳懿飛低頭揉著,揉了半晌發覺楊振麟沒有回應,抬頭一看,卻竟發現楊振麟臉上毫無笑意,還掛著半點哀愁。

「『甘聖』不是叛徒。」楊振麟嘗試平淡地表達,但也掩飾不了怒氣。

柳懿飛扔下毛巾,對著楊振麟喊道:「『甘聖』、『甘聖』的叫,我還以爲那個貪慕虛榮的叛徒還在風華!」

楊振麟聞即抓住柳懿飛的衣領,又把他拉到面前,柳懿飛也嚇了一跳,然後他發現對方面上掛著的不是微笑,而是怒火中燒的雙瞳:「我再說一遍,甘聖天不是叛徒,也不是渴求冠軍才轉校帝尚的!」

「他背叛了我們啊,為何你仍為他辯護!在風華拿不到冠軍,然後帝尚一招手,他便轉校過去,如此功利的小人還有甚麼理由值得你去為他而罵我!現在和你一起打比賽的是我啊,我才是你的隊友啊!」柳懿飛不甘被罵,吼著反駁回去。

楊振麟握緊拳頭,幾乎忍無可忍。一把聲音介入,喝道:「你兩個在幹什麼!」楊柳二人轉頭看向那人,正是完成抽籤回來的杜文皓,身後有著數人看著這邊,然後兩人環視四周,這才發現已有二十多人圍觀著。

杜文皓抽完籤後回去,發現休息處被數人圍著,逐步走近時聽見柳懿飛的吼叫聲,便急速沖進人群,竟發現楊振麟抓住了柳懿飛,兩人吵得快要動手打架的模樣,杜文皓便即跨過圍板上前喝停阻止。





杜文皓急忙把兩人分開,這時原本嚇得六神無主的其他風華學生也沖了過來拉著生事的兩人。柳楊二人也意識到自己惹麻煩了,但依舊一臉怒氣地盯著對方。

杜文皓留意到圍觀者均在交頭接耳,便對著柳楊二人說:「你兩個跟我出來。其餘人留在這裡,比賽開始時出來叫我。」杜文皓帶著兩人沿著比賽區外圍走到大門,離開了體育館,把他們帶到了館外一處清淨無人的空地。

「發生了甚麼事?」杜文皓吸了一氣後,調整心情後平淡地問,但柳楊兩人均聽得出問話中略帶怒火。

兩人沉默了半晌,楊振麟應道:「他說甘聖天是叛徒,貪慕虛榮。」杜文皓聞之,面色一沉,掩著面托著腮,一臉煩惱。

柳懿飛見其反應,感到好像怪罪他做錯了一樣,衝口而出反問:「我有說錯嗎!」

「他不是為了冠軍而轉校的,你冤枉了『甘聖』了。」楊振麟不耐煩地回應。

「那他是因爲甚麼而走,你倒是說來聽聽啊!」





「你不是曾經很喜歡『甘聖』的嗎,為何不願意相信他!」

「說了這麼多廢話,你還沒有說出他離開的原因,根本就是你不肯接受現實!由他背叛了我們的那天開始,我最鄙視的劍手就是甘聖天!」

兩個旁若無人地越吵越大聲,若不是隊長在旁,惡怕早已打了起來。

「夠了!」杜文皓一聲大喝,嚇得兩人一縮,心臟幾乎跳出來,柳楊二人這才真的收口。

「是不是剛才在館內成為焦點還沒夠矚目,要不要叫記者來採訪你們然後明天成為頭條新聞,標題我也想好了,就叫『劍擊隊學界內戰,旁若無人當街罵戰』吧!眾人面前如此不顧身份地大吵大鬧羞不羞恥啊你們,現在我們是代表著風華比賽的!」杜文皓說到這時單手抓住自己外套的衣領。「決賽在即內訌,一盤散沙,能贏才怪!大庭廣眾之下幾乎大打出手,別跟人說你們是風華的人!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一定會成為學界笑柄。」杜文皓連珠炮發地罵起來,有如潑婦罵街,柳楊二人嚇得呆若木雞,沒想到平常對自己照顧有加,一貫文弱書生形象的隊長會有如此失控的一面。

如是者杜文皓連續罵了良久,柳楊二人聽到幾乎頭昏腦脹。終於罵完時,杜文皓上氣不接下氣的,氣喘吁吁的掃視兩人,狼狽不堪,柳楊二人見狀,想笑也不敢笑。杜文皓咳了幾聲,然後深呼吸道:「想不到最後一次的學界竟然要我如此勞氣,你們可真是給了我一個難忘的回憶。啊,我越來越像大叔了,竟然罵了幾句就累,也不知道有沒有餘力打決賽。」

「罵了幾句?你可是差不多一口氣罵了整整三分鐘耶!」這句說話楊振麟也只敢說在心裡,但想到自己的確是做錯了,而且在前輩重要的比賽留下污點,便低頭吐出了「對不起」三個字。柳懿飛見楊振麟道歉了,也隨之向隊長道歉,不過在「對不起」後加了「大叔」二字,結果杜文皓馬上揮拳敲打了他頭頂一下,尷尬的場面一時輕鬆起來。

正當柳楊二人事件就此告一段落時,那知杜文皓竟然對著柳懿飛說:「比賽結束後,我來告訴你甘聖天離開的原因吧。」柳楊二人聞之均是瞪大了雙眼。





「我們不是說了這件事要對他保密的嗎?」楊振麟緊張地抓住杜文皓急道。

「瞞著他也沒有好處,倒不如讓他清楚來龍去脈後,再由他自己決定恨不恨甘聖天。」杜文皓解釋道,然後補充:「更可況我原本就只是一時覺得有趣才為甘聖天那個白痴守這種秘密,那想到今天會有比甘聖天更智障的兩人為此事而大吵大鬧。甘聖天這人真是個麻煩製造者,在風華時總愛給我抓麻煩,不在風華時也要製造麻煩。」楊振麟聽後也覺得阻止不了他,也放棄抗辯了。

柳懿飛發現只有自己蒙在鼓裡,急問:「那為什麼不能現在就說呢?」

「因為你們沒有時間了,決賽要開始了。」一人站在大門前說道。

風華三子皆呆了,因為此人正是事件中心人物的甘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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