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令人瘋狂……令人失控…」箱中人斷斷續續地說。


「你係…」我拉起小松,一起後退。


「我…係……實驗品之一。」


「實驗品…?」






「食人魔法師嘅……」他半瞪半合的眼睛,彷彿在訴說住往事:「信仰者。」


以他虛弱殘廢的身體,我看是無力反抗。


而且語不帶惡意,應該沒什麼危險。






「你…係邊個,小箱仙子?定係寶藏怪物……」小松畏怕地瞇眼,想看又驚。


「貢品。」他重複地說:「冇…錯…我係……貢品…」


「你係為咗避開食人魔法師追擊,而匿埋喺到嘅人?」我作出最合理的推測。






他身上各處皆有被撕咬過的痕跡,每一道都是確確實實的傷口。


「啊啊啊啊啊啊!!!!!」此時,外面舞池那邊,傳來羅蘭扭曲的哀號聲。



叫聲讓人極不舒服。


「佢憤怒…悲哀…貢品…」箱子人那抹詭異的笑貌,更為彎曲:「……會成為佢腹下之肉。」


「睇嚟佢咩都幫唔到。」我說。






「你指嘅食人魔法師,係咪羅蘭……」小松試圖與他對話。


「羅蘭…羅蘭……羅蘭…羅蘭…」坐在箱子的他,不斷重複這名字。


「我去閂番埋個箱。」我跟小松說。


在我打算把蓋子合下的時候,箱子人忽然舉起瘦骨如柴的左手,問:「你好餓……要唔要啲。」


「……」我內心確實有種強烈飢餓感,但他手上也無食物。






「…有嘢食咩?」小松像隻鬼祟的貓,站在我身後。


「…有。」良久,他張口咬住自己左手。


「格格噠咔!!!」肉骨分離的難熬聲音。


「吧唧吧唧…」他把自己的左手吃下,連皮帶肉只留骨。



這種關鍵時刻,我及時掩住了小松的眼睛。






我把手放在箱蓋上:「你仲有一次機會,可以同我哋講嘢。」在外面有個食人魔追殺的設定下,我沒有什麼耐性。


其給咬爛的左手模模糊糊的,組織更像團攪拌許久的稀巴爛。


「不如問吓佢可以點離開……」小松戳戳我手臂。


「可以…」他目無焦點的眼珠,終於移到小松身上:「但要…幫我…解脫…」


「可以啊,我讀佛教學校識唸《心經》……」小松密密麻麻地唸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嗯?那幾句什麼「色」、「異」、「空」,小松到底重複唸了多少次。


「哎吔,驚得緊張得濟,唔記得哂啦……」苦惱的小松敲敲小腦袋。


「冷靜。」我一手按住小松的頭,說:「你一係過度興奮,一係過度緊張,盡量控制下。」



小松的性情,還真是大開大合。


跟我完全是兩種人。


「可以點幫你。」我主動問。


說畢,箱子人剛才咬過的手部,開始有點不同……


那些被咬爛的位置,開始長出嘔心的肉芽,血管、神經也像重復生機一樣,慢慢地自動癒合。


「你隻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瘋狂地乾笑:「詛咒…係詛咒……幫我…解除……詛咒…對我而言…死亡……係唯一離開呢到嘅方法。」


「唔通…」我開始想通些少:「你一直殺唔死自己?」


「幫我解脫……」箱子人泛出詭異的微笑,沒再回答什麼。



「小松,你另轉身。」我吩咐。


「喔…」小松生硬地轉身。


「你要講咗離開嘅方法先。」我握緊拳頭。


「返去,一開始…傳送……你入嚟嘅…祭壇……」


「…就係咁簡單?」


「嗄咔…」他點頭。


「呯!」我一拳,往他右頰打去。


「嗚…」他仍有氣息。


我馬上捉住其下鄂,再用力往下一扯!就如對付哈庫尼的方法。


雖然食人魔藥劑效果早已消失,但對付瘦骨嶙峋的箱子人卻是十分足夠,他的嘴巴很順利地一分為二。


「你係…」小松彷彿感受到畫面的殘酷,側隱地低頭:「點落得到手…」



「你哋人類太多道德論理概念,自覺離死亡遙遠。」我望著死法慘烈的他,憶起野貓的生活:「但喺我嘅世界,死亡可能只係擦身而過。」


她真正地平靜下來,沒再多說。


死亡,是讓人認清事實的宣告。


我準備將門打開:「返去佢講嗰個祭壇就可以。」我對起點,還有點印象。


「嗄…!嗚…啊!」背後傳來郁動的聲:「又…又…又再死唔透……」


我猛地轉身回望,發現箱子人剛才被我撕至一分為二的下鄂,再次重組起來。骨頭和肉塊,都在其臉骨內移動著,十分駭人。


「詛…咒,要…消除……詛咒!」他痛苦地大喝:「真正嘅完結…」


「要真正咁幫佢消除詛咒,唔係殺佢啊……」小松搖搖頭,看不下去:「佢可能做咗食人魔法師嘅實驗品……先變成咁,肉骨不斷重生,但一定有解咒方法!」


「你想浪費時間喺到?」


「佢好痛苦。」


我靜默了半晌,思索好一會。



直至留意到外面傳來的一陣陣悲哭聲,才驚覺外面的羅蘭正哭泣著。那扭曲、變形的聲線,在整間俱樂部徊傳,氣氛蔓延著悲傷。


我想,他已經看到了另外兩兄弟的死相。


羅蘭他應該還在舞廳那邊的位置,現在出去亦是枉然送死,就幫一下箱中那傢伙吧。


「點幫佢解咒?」我轉問。


小松對我的答覆,感到喜悅:「傳說入面,食人魔法師會不時綁架人類返去據點做實驗,迫佢哋飲用危險又富有未知性嘅藥劑,做白老鼠。所以佢哋做實驗嘅地方,話唔定可以搵到解咒嘅藥。」


我準備拉開趟門:「你留喺到,我出去搵。」調製藥劑的房間,我來的時候就看到好幾間。


「唔…好!」小松捉住我手臂:「帶埋我。」


「你驚?」我斜眼,瞧。


小松正磨牙掩飾齒顫:「冇啊……我驚你有危險渣嘛。」


「咁跟實我。」我踏出房間,左右一望:「我直覺特別準。」



我們在漫延血腥鮮味的走廊,開始起尋找解咒的方法。


期間,小松一直在我背後彎腰前進,只露出一對明亮的眼睛,瞧那看不見盡頭的前方。


「你對食人魔嘅事,都幾了解。」為了保持其理智,我刻意跟她說話。


「喺我細個,媽咪同我講過食人魔法師嘅故事……」小松左右盼望,那些空無一人的房間:「佢哋除咗同一般食人魔一樣,鐘意飲人肉湯之外,仲鐘意拎人體各個部位做煉藥材料,調製奇怪嘅藥劑,通常會用人類做白老鼠試藥…」


「咁你之前提到羅蘭嘅「黑暗六日」,係咩嚟?」


「食人魔種族之間,有一種奇怪嘅儀式叫「黑暗六日」。係指食人魔會捱餓六日,經歷冇食物果腹嘅恐怖日子,如果忍耐得到……就代表敬重食人魔之神──瓦普拉克,會喺同伴之間得到無上榮譽。」


我若有所思:「捱餓六日……比想像容易。」這些日子,我曾經多多都捱過。


「對食人魔嚟講…唔食一日肉,都可以令到佢哋精神失常嫁。」


話畢,我們到達了。



食人魔法師的製藥實驗室。


我們先入第一間,過程以小心翼翼的姿態,環顧室內的周圍。


比起實驗室,這裡更像專業的廚房。


各種大鍋子、不同型號刀具、多款調味料。


無論牆或地,皆是血跡斑斑。


走得深入一點,更能看到挑戰人類底線的畫面……


人類被殘忍的分屍殺害,不同的部位吊掛在勾子上,相信大部份都是曾經被抽中過的高斯樂迷。


這樣看來,昂救濟弟弟生存的機率極為渺茫。


接下來,我更留意到有個鍋子正沸騰著。


鍋子正被底下的柴火弄熱,內裡盛著不明的湯液,意外地傳來一陣濃烈香氣,激發起我滅卻不久的食慾。


鍋子的湯水,為灰土色。



湯液表面開始冒泡,證明經已夠熱,可以飲用了。


「……」我咬咬牙。


內心有種很強烈的慾望,驅使我要大口地喝下。


用手指沾一口…


嚐嚐味道,沒有事吧……


「咕」我用食指沾沾濃湯。


然後,準備放入嘴中品嚐……


「唔好啊!」小松及時捉住我的手。


「…」我像回過神來。


「人……肉湯嚟架。」小松將手上的一本筆記呈現給我看。


那本筆記,名為《哈庫尼料理筆記:人肉湯的六十種做法》,有夠變態。望真一點,摸摸那筆記皮的質感,也像是某塊人類的皮膚……


「我試咗都應該冇事……」我抹走食指的湯跡,說:「但我都係對魚比較有興趣。」



「我諗…」小松跟我提議:「呢到應該冇解咒嘅嘢,我哋去另一間?」


「嗯,把握時間,趁佢仲痛哭咁。」


前去另一間實驗室時,小松跟我問起羅蘭哭得厲害的原因。


我答她,我把他兩兄弟都殺了。


她會意地點頭,道出羅蘭跟他們的關係,是三兄弟的緣故,才哭成如此。


第二間房。


這裡也有調製藥劑那些工具,其中提煉的工具最為多。


實驗室內放置很多人體玻璃器皿,不少人類正以全裸的屍軀,被浮浮沉沉存放於裡頭。小松推測入面的液體,應該是防腐維生液。


「我啱啱就係嚟到呢間房,搵到一堆藥劑擲去羅蘭到……」小松邊行邊說。


「咁多屍體,你唔驚?」我橫視著,那些玻璃器皿中的死人。


「接受到嘅……」小松樣子難堪地說:「以前都有去開海洋公園哈囉喂鬼屋……」


「鬼屋?」



「一啲你入到去,會有化咗恐怖妝嘅職員,特登去嚇你嘅地方。」小松抱住手,眼神對我有些疑惑。


「咁得意。」我看似在聽她說話,實際上努力地翻找著周圍。


「由啱啱開始,我已經一直當緊呢到係鬼屋咁行……」小松畏怯地擦擦雙臂。


穿過放置人體器皿的地帶後,我總算得知這房間是屬於誰的了。


有根以骨頭製成,貌似棒球棍的武器,被當做寶物放在一個骨籃上。


所謂骨籃,就是指用人類骨頭做成的籃子。


握起那根特別的棒球棍時,能看到骨柄刻住「=medium穆阿基製作」五字。


相信,這裡是那名穆阿基食人魔所待的房間。


不過如今人都離去,這把武器就交由我保管吧。


這把酷炫的武器。


「喂…!你拎住咩啊?!」小松又捉住我的手。



「武器…。」我答。


小松不敢直視那深白的骨頭:「但睇落……似係…用人骨做成?」


「有把骨製棒球棍,點都好過一陣面對羅蘭,冇嘢應付到。」而且,這把武器有著讓人吸引用的魅力。


不知是什麼,總言之,見到這根用很多骨頭堆砌製作而成的棒球棍,就很想擁有。


一種,實在的感覺吧。


小松點點頭,花了好一陣子,才接受到我拿住這根骨製棒球棍周圍走。


她為什麼要這麼抗拒?


「呢到睇嚟都冇記載解咒嘅方法…」小松準備轉戰最後一間房。


「仲有最後一間。」


如果哈庫尼和穆阿基的房間都進過的話,那麼羅蘭的房間,肯定是接下來這一間了。


推門入內,一陣濃烈的藥水氣味就撲面而來。



裡面裝潢華麗,但最奪目的不是顏色鮮艷的藥劑,而是一張畫有奇怪符號圖案的木桌。這看似殘舊、髒兮兮的木桌,放在這種貝闕珠宮,有些格格不入。


房中,我感覺到小松不想跟我走太近。


相比起穆阿基和哈庫尼的房間,羅蘭房間比較回魔法師的味道。他除了有大量的製藥工具外,更有不少的筆記。


「呢到係記載咗好多嘢…」小松苦惱地凝思,手上的調藥清單:「不過都睇唔明嘅,有啲特別到連係咪字都唔知……」


翻著翻著,我便走到那張奇怪的木桌前,它放在房間正中。


上面放著肉塊、酒、頭骨等物,擺設位置似乎先後有序,最特別是正中央放住的一根魔棒,那木棒前端連有骷髏頭骨,極為煞氣。


「食人魔都鐘意用呢種武器?」我望望手上的骨棒。


「你呢把擺明係用人嘅骨頭砌成嫁喇……」小松說。


「人…骨?」我凝望那有點泛黃的骨柄。


很想,


咬一口。


「我喺學校有讀生物,點會唔知。」看得出來,小松有點討厭這根骨棒。


我卻到了愛不惜手的程度,是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總言之我很想握住這骨棒。


「你唔鐘意我拎住?」我禁不住問。



「非常,唔鐘意。」小松不滿地搖頭:「你唔覺得嘔心咩?」


「唔覺。」我單手握住骨棒,放到膊上:「我好鐘意。」


「放低!」小松想奪走我的骨棒。


可是我一伸手高舉,她的身高就觸及不到了。


「放低啦!唔好再拎住呢枝嘢周圍走。」小松轉為向我進攻,對我拉拉扯扯。


「有咩所謂,只係當旁身用……」我繼續高舉,以防她搶走。


「好嘔心呀!!我平時肉都唔食多舊,你居然拎住枝人骨做嘅巨棒周圍走!」小松挽住我頸子當作支撐物,讓另一隻手能伸得更高。


可這一系列拉扯行為,終於把我雙腳重心打破,失去平衡,向後跌倒。


然後,那瞬間就像變得緩慢……



更像靜止。


她嘴唇,與我距離只有兩公分。


水亮的雙眸,跟我愣然對視著。


最終,誤打誤撞地吻下來。


「唔…」我的目光越睜越大。


「…」而小松,則沉默了。


「對唔住…」我馬上移開,這意外之吻。


「…」小松依然沉默。


我想想有什麼慰問的說話,卻只想得一句:「絕對係意外!」


「…」



「意外?」小松聲線,忽然變得冰冷的:「咁真係巧合。」


什麼情況!!!??


「你無嘢…?」我再問。


「小事。」她淡漠地答。


她小事,但我卻驚恐萬分。


因為,我從未聽過聲線如此冰冷的小松……


平日那樂觀、開心、活潑的聲音,變成一把酷酷的聲線,將我對她的觀念印象都徹底摧毀了。


她緩慢地深一深呼吸,緩慢地抬起頭,環視周圍。


小松側過臉、微笑:「喺紫魅空間啊。」


「你冇嘢啊嘛…?」我伸手在小松面前輕揮,確認她的精神狀況。



「你飲咗食人魔藥劑?」她直接反問:「從你把口,都聞到陣臭味。」


「我…係飲咗。」她怎知道的?


剛才為了有抗衡哈庫尼的能力,而喝下了。


小松沒立即回答我,而是凝思我一陣子:「我好似,喺邊到見過你。」


「…」


那當然,我就是葵。


難道這副人類的身軀,是由貓變演化而成的?既然她都說對我有點印象。


「不過唔係重點。」小松又側過面橫視房間一番,才把視線放回我身上:「重點係,你依家應該俾藥劑帶嚟嘅副作用影響上咗腦,再唔搞搞就玩完。」


「副作用?唔係應該退咗?我已經冇話特別想食嘢……」剛才那食性,已經逐漸在腦中退散。



「係啊。」她俐落地點頭,說:「之後咪到第二階段,開始同化。」


「同化?」是說,我會變成食人魔?


沒可能吧。


「你一直捉住枝骨棒冇離過手,食人魔最鐘意用棍棒之類嘅武器。」小松走到藥劑架前,把每枝藥劑都拿上手細看:「咁仲唔係同化緊?」


聽她一席話,我馬上厭惡地掉走那把穆阿基打造的骨棒。由剛才開始,我真的變得有些少奇怪,居然一直握住這根狗才會喜歡的骨棒……


不過小松變得更奇怪啊,忽然就像切換成另一個人。


「你真係無事?」我望向她,再問。


「就算我有事,都係你嚴重啲。」小松答。


面對冷淡的她,我無言以對。



明明上一秒還蹦蹦跳跳,又畏又怯……


「拎住。」小松把一樽淺綠色藥劑,拋到我身上。


「嗯…」我差點捉不住。


「屍骨溶解劑。」小松只作簡短的解釋:「叫佢飲落去,喺佢身上肉體重生嘅情況就會解除。」


「咁簡單?」


「我估,食人魔應該俾咗枝可以令佢肉體組織不斷重生嘅藥劑佢飲,並唔係咩不死詛咒,始終食人魔法師唔會有咁高等嘅智慧。如果屍骨溶解咗,咁肉同神經都無可以依附重生嘅對象。」


「飲咗肉體會不斷重生嘅藥劑……」我大概猜想到,食人魔三兄弟的意圖:「想用佢,做出永遠嘅食糧?」


「嗯,大概。」小松俐落地答。


「不過佢俾人收埋喺箱入面,好似唔太受歡迎。」我點點頭,為自己想出個答案:「我諗因為新鮮嘅肉,始終比較吸引。」


每個星期五晚,現場抽選三件激情又新鮮的食物,更使他們垂涎三尺吧。



「儀式桌?」小松注意到,那張格格不入的木桌。


「呢張檯有名堂?」我走近。


「用嚟供奉某種強大嘅生物或者邪神。」小松的語速,不再拖泥帶水:「既然係食人魔供奉嘅對象,我諗係瓦普拉克。」


「人類會拜神拜鬼怪,但佢哋呢種鬼怪自己都咁迷信。」我雙手插袋,說。


「唔係迷信,係真實存在。」小松眼神既清澈又銳利。


「即係仲有更強大嘅存在……?」


「嗯,喺另一個叫「赤夢世界」嘅空間。」小松走近我,和我一同望向那張儀式桌:「而通去嗰個恐怖世界嘅方法,就係利用呢種儀式……將供奉目標嘅標誌物,放喺檯上供奉。」


「即係呢枝嘢?」我拾起那儀式桌中央的骷髏骨魔棒。


小松瞧我一眼:「唔。」一聲回應。



然後,我們二人陷入冷場。


「你真係無事?」我依然,選擇問這句。


「點解你要係咁問。」


「你好似變咗另一個人。」在我不小心吻你以後。


「一成不變嘅人,先顯得可悲。」小松卻回了句引人思考的說話。


然後,她一腳把儀式桌踢倒。


「呯──」那些肉、酒、頭骨之類的祭品,通通散滿一地。


「……」我被她突然的舉動嚇到。


「破壞咗,就入唔到赤夢空間,已經安全。」小松望我一眼,再徑自抹走額上的汗。


「好…」除了這個字,我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快啲離開呢種鬼地方…」小松觀視四周,說:「人唔應該長期留喺呢個空間。」


我和小松對望一眼,就共同回到箱子人的房間,先為他解除肉體再生的情況。


行於走廊期間,我們沒有說話。


剛才躲在我背後前進的小松,如今無畏地領前,不把周遭不安的氣場,當做一回事。


「其實……咩叫紫魅空間?」在這空檔的時間,我問。


現在的她,非常可靠又穩重。


我們的角色,一下子對調了。


「你當係一塊鏡,鏡嘅中間就係,呢個空間嘅本質係可以反映一切真相。」小松雖然解答了,我還是不明白。


「咁赤夢空間?」我轉問。


「你當係一塊鏡,鏡嘅後面就係,入面係個充滿扭曲、恐怖嘅空間。」


「即係現實世界,就係鏡嘅正面?」


「俾你估啱咗。」


「小松,呢啲你喺邊到學返嚟……」



「自學。」


回到箱子人那裡,他依然痛苦地等待著我們。


「打開個口。」我走到他面前。


小松則靠牆、抱手,等待著結完。


箱子人緩慢地把嘴角張開,我扭開樽蓋,便將藥劑「虛虛」地倒進其口中。


藥劑還未倒到一半,箱子人經已發出痛苦難耐的叫聲,全身也在猛顫著。


「沙沙沙沙~~~!!!」其喉嚨,更冒出蒸發的白煙。


「啊啊啊啊咔咔咔……」他以本應枯乾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


我回望後面的小松,只見她視線放在地板,目光有些於心不忍。


全身彷彿在蒸發著的箱子人,瘦削的身子漸漸地軟垂,最後只餘一塊堆疊的脂皮,所有骨骼全都消失。



「應該,死咗?」我看,應該死了。


「搞掂。」小松望都不望一眼,就離開房間:「咁係時候到我哋離開呢個空間。」


「羅蘭仲喺出面哭喪緊。」這傢伙真厲害,到現在還哭過不停。


「佢哋成為得食人魔法師,咁即係至少上千年前已經存在,陪咗自己咁耐嘅兄弟離開身邊,呢種程度嘅哀痛,我諗都只係微不足道。」


「我居然手刃咗生存咁耐嘅生物。」


「咁淨低呢隻,你搞唔搞掂到?」小松拆下髮帶,淺淺一笑。


原本的馬尾髮,變成長髮。


「做咩突然拆咗條髮帶…」


「太緊。」她搖搖頭,微笑:「表示,佢太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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