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每天下課後,不是到莊房聊天幫忙,就是去跑步或是游泳。

總之就是不能靜下來,一靜下來我的心就焦急得難受。也不知道是焦急個什麼。

一直也覺得跑步是最悶的運動,可是現在偏偏只有跑步才可以讓我暫時放下一切。

每晚跑,要是想到Samela 的話,就繼續跑。



跑到髖肌疲勞;跑到膝部酸痛。

一直跑,直到我不再想起她為止。

或是去游泳,將自己潛在水裡。

在水裡聽不見水面上任何聲音,只有水波起伏的聲音,似是隔開了一切煩憂,似是將水面上的一切不快,暫時分隔開來。

這樣下來,才半個月左右,同學都說我明顯瘦了不少。



是運動讓我清減?還是愛恨交錯人消瘦?

又一個星期天,我最討厭的星期天。

沒有事情可以幹,人一靜下來就想起Samela 。

然後一想起她,就像毒癮發作一樣,看遍她的IG ;重覆看以前的對話紀錄。

什麼事也幹不了。



這種情緒好痛苦。

正當我在傷春悲秋之際,突然收到了Keyman 的訊息:

Keyman:岩岩收到風啦,Samela 應該唔會鍾意個SM
Keyman:金仔個RM 話非常可靠,所以你加油啦

收到這兩句,內心也沒有半點興奮起來。

就是Samela 沒有喜歡任何人,或是喜歡上了別人。

總是,我被她冷待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偶而會想起Keyman 那句「要一齊早就一齊左啦」,我的心也會自然地想,如果當時勇敢點牽她的手,一切會不會改變?



我的女朋友與我很聊得來,我們可以一起調侃對方,然後我帶著她到各處玩耍,甚至與她出國旅遊。她那麼窮,一定要我資助她的,不過不要緊,我爸最近中了六合彩,所以給了我一張附屬卡,說可以讓我隨意買東西。阿,她喜歡Hebe ,我可以帶她到台灣聽演唱會......

想著想著,心裡那份愛慕又重燃起來。

反正,這樣下去,關係變回零點也是遲早的事。

「如果你唔All in 既話......」

唔......

腦海裡又浮現了瘋狂的想法。(不是犯法的行為啦)

不如孤注一擲?

記得今早Samela 說要回校工作,好像晚上十一點左右就會回家了。



中大回到藍田......要多久阿?我沒有概念。

不管那麼多了,還是先去藍田再說。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讓我突然有了「想見Samela 」的衝動。

晚上我從家中出發,乘鐵路到藍田時大概晚上十一時了。然後看著Google map ,尋找她所住的那座大樓。

在這個陌生的地區中,有著我最熟悉的那個人生活留下的證明。

有些路感覺上有印象,仔細想想,是以前Samela 在回家路上與我Facetime 時所走的路。

路上經過兩間中學,其中一間就是Samela 就讀的中學了,記得她說過小時候是個路痴,只會認得上學會回家的路。真是可愛。



這些路,也是Samela 以前走過的路,可是你卻不在這裡了。

而我也踏著你的步伐,就好像陪伴著你一樣。

走到好遠好遠,藍田的屋邨真是複雜,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大廈,我在大廈的公園坐著,同時也監視著大廈的正門。

我猜她應該十一時半左右就會回到家吧,距離現在還有半個小時,那我就耐心等等吧。

我就像個獵人一樣,絲毫不怠地看著正門,生怕要是看漏眼了,讓Samela 進了大廈,那就前功盡廢了。同時我也厚著面皮秒覆著Samela ,打聽一下她去到哪裡了。

一邊坐著一邊想著待會要是見到Samela ,我要說些什麼。

其實也不用刻意去想,因為要說的話,實在太多太多了。

等待著。



我也等待數個月了。

由你有男朋友,等到你分手,等到你入大學,等到你FP。

也不差這十數分鐘了。

今晚,我要好好地向你說出我的心聲。

即使失敗告終。

也可以記念我曾經為青春而瘋狂。

曾經為你愛得瘋狂。

大概十二時左右,熟悉的身影從遠處正面走近,她手裡握著電話,剛好就是在回覆我。我就站在公園裡,漸漸走近她。

好久不見。

最近還好嗎?

「Hi。」我對Samela 說。

她身穿灰色T恤,黑色的鬆身長裙子,還有Stan smith 波鞋。臉容看起來比早前見面更有精神了,應該是完Show 後沒那麼大壓力吧。

Samela 很詫異,不解我為何會在這裡出現。她問:「點解你會係度既?」

「哈哈,係咪好癲呀?」

「做咩會黎既?」Samela 撥一撥前額的瀏海

「因為...」一鼓作氣吧Samson ! 我繼續說:「...我有d 野想同你講。」

公園裡就只有我跟Samela 二人,橙黃色的街燈下是久違了的那張臉。算一算,已經大半個月沒有見了。

這大半個月期間,我們的關係就像過山車一樣急速下挫。

也許是時候為這場鬧劇劃上一個符號。

是句號?是省略號?

我不知道,只是,我必須要趁這個機會,向Samela 說出所有,我想要說的話。

「......」Samela 不語。

「我諗你都知道我想講d 咩架啦。」我低調地深呼吸一下,輕輕吐出:「我......我鍾意你。」

「一直一直以黎都好鍾意你。」

「我諗由同你一齊看鋪果陣開始已經鍾意你,但係當時你有男朋友,所以我諗住放棄架啦。」

「後來知道你單身,因為對你有好強既...感覺,所以我唔想錯過你。」

「呢幾個月以黎真係同你相處得好開心,但呢排我地明顯生疏左好多。」

「可能你已經厭倦左我啦,或者你搵到另一個同你更加岩傾既人。」

「點都好啦,我淨係想話比你知,我好鍾意,好鍾意,好鍾意你。」

我握緊拳頭。續說:

「我鍾意你每日同我send 過千條msg」
「鍾意你每日瘋狂咁轟炸我」
「鍾意你撩我串我然後比我笑返轉頭」
「鍾意睇你派膠」
「鍾意你望住我果個樣」
「鍾意你既所有野...」

我鼻子一酸,可是只能強忍淚水,可不能在這刻落淚了。我續說:

「你明明唔係我鍾意果type ...」
「但係偏偏我就係鍾意你...」

Samela 沒答話,只是垂頭聽著。

「難得呢個世界上有人同我咁合拍,我唔想眼白白睇住你同其他人一齊。」

「我會好唔甘心。」

「如果你身邊要有個男人陪住你既話。」

「點解呢個男人唔可以係我?」

我換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今晚黎搵你,唔係想奢求d 咩野,亦唔係諗住講完呢番說話之後你會肯答應我,同我一齊。」

「只係對你既呢份感覺一直係我心入面,如果就咁就丟淡,慢慢疏遠,我真係會好唔甘心。」

「我好想等你真正忙完,先同你講呢番說話,但我好怕,係呢段等待既過程,你,或者我,已經會淡到唔想再理對方。」

「我好唔想係等待緊你既時候,睇住你同第二個人一齊。」

「我好想有一個合理既身份,比我繼續對你好」
「比我用瘋狂既熱情去溶化你」
「比我去愛惜你」
「比我去等待你,等你完成你既目標同興趣」

「我只係想表達呢份心意...」

「而其實你呢兩個星期都表達得好清楚...」

眼淚忍不住源源湧上,可是我仍強忍著。我擦一擦眼晴,以免她看到我失態。

「如果你真係唔可以選擇我...」

「我都明白既...」

Samela 緩緩抬起頭,雙眼微紅地看著我。

呆望了數秒,她輕吸了一口氣,似是有話要說:

「其實...」

我屏息靜氣地聆聽。

「其實當時同男朋友分手都係因為你。」

「不過我覺得自己咁樣做唔係咁好。」

「我以為自己同前度會好好地咁一齊落去。」

「但你既出現真係帶比我好多...歡樂。」

「我一路都以為自己係一個好專一既人,但係估唔到原來我自己會咁選擇。」

「我唔知道自己到底係一個點樣既人,係一個見異思遷既人?如果我同左你,Samson 一齊既話,我又會唔會咁樣對你?」

「我呢兩個月以黎都好矛盾,我都唔知自己想點。」

「我怕...我怕我今日同你一齊,他日又好似對前度咁對你。」

「我對Ex 仲係好內疚......所以我真係好怕再重覆多次同樣既事......」

「或者我並唔係一個好女仔啦。」

「原來我搞到你咁辛苦,對唔住。」

呃,我從來沒想過會被這種理由拒絕。

剛才Samela 的言論已經反映了她是喜歡我的,只是有個心理關口未能跨過。

這樣一來,我今晚的自殺式告白,算是失敗?還是成功?

也許她所說的,只是一個漂亮借口,讓我有個比較好看的下台階。

既然沒有結果,也就是失敗了的意思。

她也表達得很清楚了。

我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丟人現眼。

「呢兩個星期見你咁勉強咁覆我,我自己都覺得唔好意思,辛苦哂你啦。」我續說:「夜啦,早d 休息。」

我頭也不回地背向她離開,淚水就馬上不斷地流下,兩襟也濕透了,還是擦不盡眼淚。

要是這刻你肯挽留我。

我這輩子就是刀山火海也甘願陪你渡過。

可是她沒有。

走到馬路旁,上了的士回家。四十分鐘的車程裡,我一邊思考著,今天這個行動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不該來?果然是讓這段關係慢慢冷卻,然後再抽離會比較好?

可是,要是沒有今天的自殺式告白,我又怎會知道原來Samela 一直有這種心理關口?

到底是哪個步驟出錯了?

要是當天與她在海濱漫步時;

要是當天並肩於城門河旁時;

要是當天談笑在情人路之時。

如果我在那刻牽了她的手,一切又會不會有改變?

我怎麼一直以為來日方長?

現在已沒有來日了。

這晚,我已經做到這份上了,結果還是不行。

那就算了。

遺憾的是,她不能跨過這道關口。

她沒有選擇跨過。

Samela。

你明明有能力可以給予我所追求的一切。

你明明可以讓兩個人幸福快樂。

卻因為害怕而選擇辜負我的所有期盼。

我還一直以為,我們是朝著同一個方向發展的呢。

像你這種懦弱的傢伙。

你就不要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