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已接了十球,雙方交換位置!]身形挺拔的教練,向着前面兩名妙齡女生高聲吩咐。

       一前一後面對牆壁的兩女生,聽到命令後,在前的那個,隨即抄起滾動中的排球,轉身往後方走去......

      而本來站在後面的女生,立刻衝上前,佔據跑開去的女生那原本位置,以彎下膝蓋、上身傾前的姿勢立穩,雙手輕輕地交握併攏,並道 : [嵐,不要投得太集中,越難捉摸越好。]

       說話的同時,那雙靈動的烏黑大眼睛,朝上緊緊盯着塗在牆壁上面,那條代表球網高度的紅色橫線,瞳孔中更閃爍出銳利光芒!

       在這時,燦爛亮光倏忽灑進室內,令她不禁移頭看去......



       目見開門的人,她旋即掀起溫柔笑容 : [喬,妳終於來啦?]

       昕喬踏進練習室內,第一眼映入的,就是右邊牆壁上那道殘缺不全的褪色橫紅線......

       姊姊回眸淺笑的身影,彷彿就在紅線底下,活現面前。

       久別重臨的地方,就似是一部回到過去的時光機,一幕幕童年的快樂片段,歷歷在目演於眼前,直把昕喬的淚水,不受控的淌了出來......

       [好懷念......]康嵐的聲音,從後傳來 : [在這裡,我與妳姊姊渡過很多時光。]



       不想示弱於她面前,昕喬立即邁步往擺放沙排用品的儲物室行去。

       [陳小姐......她好像......有些心事......]已感覺到昕喬不太喜歡康嵐,雖好奇,但沈陽還是不敢詢問得太直接。

       康嵐不想對外人說得太多,故只道 : [今次訓練目的,是要令你贏得一星期後的對牆比賽,因此,全程的重點,會落在你一個人身上......]

       沈陽看着她,靜靜地聆聽她的安排。

       [對牆訓練,有分為上手和下手兩種。]康嵐瞄了牆壁上那條褪色紅線一眼,才繼續說 : [我會要你以下手對牆去迎戰,但由於你完全不懂沙排,所以首要操練的,是正確的低手傳球姿勢。]



       [低手傳球......]沈陽揚起眉,問 : [是不是雙手向下併攏那種?]

       [不是那麼簡單。]掀起嘴角微笑的康嵐,顯得十分高雅 : [去儲物室拎些木板和水桶來,順便看看小喬有沒有問題,若沒有就着她出來......]

       沈陽頷首後,康嵐跟着道 : [先把球交給我,待會出來,就用這球作練習。]

       略為猶豫後,沈陽不情不願的,把手上那白色排球遞給她......

       接過排球的康嵐,凝視沈陽那前去儲物室的背影,念及他的悲傷往事,心裡有種莫名感動,決意無論如何,也要盡自己最大能力,幫他贏得對牆比賽,助他達成亡女的遺願!

       儲物室裡,在燈火下,昕喬張望狹小的空間、細看室內的物事......

       一切全沒變。那些排球,還是擱在角落那個大桶內。球網、一些細小板塊、太陽帽等等的雜物,全都放在一邊牆壁前的分層隔板櫃中。這些,竟都是一塵不染......

       但令昕喬駐目的,是分層隔板櫃對面的牆身,上面那件被透明防塵袋套入、以衣架高掛着的白色背心,其左邊胸部位置上,繡了一個"1"的數目字。



       這正是姊姊------南島女神的戰衣啊!

       昕喬留意到,背心的左腰腹位置,有一大團淺淺的褐色跡印,雖極淺,但與背心上的白色,還是形成一道強烈的深淺對比......

       這對比,令她迅速挪身向內往前走,去到那放滿排球的大桶旁的一台書桌前,才不自覺軟坐落桌前那張椅子上。

       當想到姊姊割腕自殺時,正穿住這件戰衣......在那遺留下來的陳年血跡前,昕喬不禁......泫然淚下。

       一直逃避、不敢面對的夢魘,就如水面泛起的漩渦,擴散、再擴散,只要置身其中,不論跑到多遠,總會被拏把,押回痛苦之中。

       在淚花下,昕喬想像,這書桌的抽屜裡,或許有着姊姊的遺物......

       [陳小姐,我可以入來嘛?]悲傷中的她,聽見沈陽的聲音,在背後已打開門的門口處傳來。



       沒有回頭應話,昕喬只是一邊以手拭淚、一邊點頭示意。

       目睹那微顫的背影,悒悒不樂的沈陽,有種同道人的感覺,與她在那年的盛夏初遇,之後自己留不住女兒,她也失去了姊姊......

       為了亡女的遺願,沈陽佯裝不知她在飲泣,在拿了數塊木板和水桶後,硬起心腸便道 : [陳小姐,教練要我們開始練習,可以的話,休息一會就出來......]

       普通的說話,如針狠狠搠入昕喬的心窩裡。這趟漩渦,本來可以不沾上身,早早回到現實的世界,去努力工作掙錢,或許有時心血來潮,悲情女生的抑鬱症發作,沉睡前悼念姊姊的一切,淌着淚暗罵爸爸的不忠、和太陽花的淫賤......

       但就因為他女兒的遺願,自己被牽回狂漩之中,面對比現實更真實的夢魘,然而此刻,他竟只為了他自己,講出如此無情的話!!!

       不想回頭看他,壓抑怒氣的她,低聲道 : [待會我便出去......]

       [在我來說,是為了小萱。]臨離開的沈陽,故意再三提醒 : [但陳小姐,妳要記緊,對於妳,是南島女神對妳的期望,還有一份責任,就是查明妳姊姊自殺的真相!]

       姊姊自殺的真相......



       在張牙舞爪的夢魘面前,昕喬感到,自己已被套上鎧甲、手持盾劍,準備迎戰!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戰役......怎辦?

       於偌大的練習場上等候的康嵐,看見只有沈陽一人獨自出來,不禁輕嘆搖頭。待他來到跟前時,便問 : [她怎麼了?沒有事吧?]

       [康小姐,讓她休息一會吧......]剛才是鐵心腸的沈陽,其實對昕喬的心情十分理解 : [那房間,有很多南島女神的遺物......]

       康嵐點了點頭,然後說 : [開始練習。還有,不要再叫我康小姐,叫嵐就可以。]

       [嗯。那妳也叫我的名字,陽......]沈陽抬起手上的水桶和板塊,問 : [怎樣開始?]

       [先放下這些......]康嵐微微一笑,道 : [首先要教懂你正確的低手傳球姿勢。]

       待沈陽放好東西,康嵐亦隨即把手中的球撂下,然後說 : [我先示範一次,你跟着依樣葫蘆做給我看。]



       只見她把雙腿一前一後分別向外敞開,距離比肩膀略寬,膝蓋微曲並腳跟輕輕提起,而一雙手臂則打直朝內靠攏,手掌交疊握住,由手肘向下看去,彷彿形成了一扇堅固的屏障......

       這微微傾前的姿勢,與昕喬於中午,對戰馬澤霖那時所擺出的似是一樣,但不知為何,在沈陽眼中,卻有股難以形容的感覺......

       就好像,目睹全身上下都套住鎧甲的武士,正穩穩的擋在面前,那些金屬反射過來的光線,刺眼得讓人側首閉目,不能直視!

       這氣勢,連站在儲物室門口位置的昕喬,縱使是有段距離,也強烈感覺得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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