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場惡作劇，我開始同人免費擁抱: Chapter 05 標點符號

幹我們這行的服務業，見盡不同的人性，亦看盡不同的人，聽盡不同的奇事，也許這些奇遇為淡而無味的工作人生添上了一點調味料，而調味料總會有不同的味道，而今早我品嚐了人生中的苦澀。
 
完成早上的維修工作後，簡單的向經理匯報了，換來的是意料中悶哼的一聲，不忙提點我快點回銅鑼灣開檔開單。
 
又是一個準備好下班挨罵的一天。
 
明明苦悶和營營役役的生活足以把許多刻骨銘心的事情逐漸消磨，但要命的就是那驚人的記憶力使我只要讀取過一次別人的遺憾後久久不能忘懷，呃.....應該是說從來沒有忘記過。
 
他們的淚水，他們的傷悲，每一句蘊釀成遺憾的對白，還有由甜蜜變成遺憾的落差等等感覺在我心底裡揮之不去。
 


想著想著，決定玩一會手機，畢竟工作沒事幹的日子沒有電話的支撐下，簡直是渡日如年。
 
就在我發愣玩著手機的時候，偶爾打量著街道，再隨便的叫上數句口號，突然空氣飄起一抹熟悉的味道，耳邊響起了一把熟悉的嗓子，
 
「早晨呀！」
 
回神一晃，昨日的朱古力女孩在開鋪前不忙和我打招呼，要是奇遇為淡而無味的工作人生添上了一點調味料，她肯定是朱古力醬，在苦悶的人生增了一點甜，這種既苦既甜的味道使人五味雜陳，難以忘懷。
 
「早晨，你咁早開舖嘅？呢度啲舖頭一般都係一點後至開舖。」
 


「勤力啲嘛，咁有啲人鍾意早少少去商場行，鍾意靜靜地行街嘛。」
 
不知不覺裡，我喜歡留意著她的微笑，只是她的微笑裡，眼眶總是有點通紅，讓我不得不去想她每一刻面對著別人的笑容裡，當中有多少是發自內心去微笑。
 
可能我們都慣了戴著面具或者化上妝容去看這個世界。
 
「鍾意咁早去商場行嘅大部份都係啲老人家，只有少數後生咋！唉，你望我企咗喺度『發佝瞀』就知咩事啦。」
 
她打趣的答道，
 


「咁我係咪應該去食個Brunch再行一陣至開鋪？」
 
「m記？一個火腿扒芝士漢堡餐飲橙汁，Thanks！」
 
「識食喎！不過我會飲朱古力奶。」
 
她果然是朱古力女孩，對朱古力的執著不是一般人所理解。
 
我搖了搖頭，
 
「橙汁至係最高境界！」
 
說實，往日的話朱古力奶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惜經過昨日的朱古力試食大會後，估計真的會有一年時間不會碰和朱古力有關食品。
 
「好啦，講講下真係想去食個m記！見係你，轉頭買個外賣畀你。」


 
她報以莞爾一笑，接著朝著麥當勞的方向前去，心想這位女孩真是有趣，然後再把視線移到手機的facebook上繼續消磨時間。
 
不消一會，其實應該不單止一會，可是沉醉於網絡世界中時間總會過得很快，突然有人把一個麥當勞紙袋遞到我面前，遮擋著我的視線；
 
「嗱，你個早餐呀！好在買得切咋，如果唔係就轉午餐啦。」
 
「咁.....我要脆香雞翼餐加大飲可樂，另外單點一個豬柳強漢堡。」
 
「貪心得你呀！咪住，有豬柳強漢堡？」
 
我望了她一眼，只見朱古力女孩用上迷惑的雙眼望回著我。
 
「網絡用語。」
 


「宅男，哈哈。」
 
宅男這個形容詞在我心中已經是中性詞，因為一般人描述我是一位死肥宅。
 
「多謝！」
 
「唔講住啦，我去開鋪先。」
 
她一聲道別，我的點了點頭，我發現在她面前我會頓失語言，又或者到了那刻才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的健談和多話。
 
最後，她沒有為我點了橙汁，而是一杯熱朱古力奶；
 
喝上一口還暖的朱古力奶，竟然會因為朱古力的味道不其然和朱古力女孩聯想起來。
 
人生就如劇本，人和人之間的劇情，會產生不同的章節，而章節之間會有標點符號，那一刻我在想我和朱古力女孩之間的劇情到底還餘下多少章節，目前的逗點符號會否就是一個句號。


 
畢竟人和人之間就是這麼奇怪，今天她可以為我買一個早餐，明天她可以為其他人買，然後再把我淡忘。
 
這些事情不停發生在我們的日常之中。
 
大概，我從來都是一位悲觀主義者。
 
扮工的時間隨著日落和晚飯時間結束而一拼結束，終於可以下班了，今天由於沒有開單，結果耳朵和母親都慣性受罪和問候，為了懲罰我今天沒有開單，於是明天下班後還要變身為安裝寛頻的師傅，還要由銅鑼灣跑到元朗，再由元朗回家，簡單是港九新界一晚遊。
 
正當我嘆了一口氣之際，
 
「喂，師傅仔，未收工嘅？」
 
有時候我們以為或者害怕故事已經劃上句號，殊不知其實只是一個逗號或者問號。
 


至少由朱古力女孩輕喚了我一聲「師傅仔」的那一刻起，章節之間依然是一個逗號。
 
我嘆道，
 
「收工啦，你呢？今日咁早走嘅？」
 
「做咩唉聲嘆氣呀？我今日賣得5盒朱古力都未唉聲嘆氣啦。」
 
「所以你就早走？」
 
她瞪大了雙眼點頭「嗯」了一聲，頓了數秒接著說，
 
「同埋見今晚涼涼地，咪周圍行下，我好鍾意秋天嘅夜晚，好舒服。」
 
語末，她在我面前伸了伸懶腰。
 
「係喎，收工有咩做呀你？返屋企？」
 
我搖搖頭，接著從那個大得如像行李箱的袋取出Free hug的燈牌；
 
她見狀打量著那塊燈牌笑道，
 
「你好需要人擁抱？」
 
不是我需要別人的擁抱，而是需要透過一個擁抱去找出一位可以令我過回平凡人生的人。
 
由於我不能說出箇中的因由，於是支支吾吾的答，
 
「你可以咁諗，或者可能需要一個擁抱嘅時候，人地都需要擁抱。」
 
話音未落，她二話不說搶去我手中的燈牌說，
 
「今晚我做你拍擋啦。」
 
語末，還對我莞爾一笑，本來我應該拒絕，但不知怎的卻沒有開心，相反看著她拿起燈牌興高采烈的模樣看得入神，差點連自己本來的目的都忘了。
 
總是覺得眼前這位女孩不論有沒有人理睬，境況是否好壞，她依然會選擇微笑，有時候不禁心想到底擁抱下去後，她內心到底藏著何種遺憾？
 
一會過後，她走過來對我說道，
 
「我發現香港人真係好怕羞，聖誕我喺英國嘅時候，只要同人講Merry Christmas，就算係唔認識嘅都會答返我Merry Christmas。」
 
說實話，朱古力女孩長得不俗都沒有人理會，因此感到挫敗，更何況像我這樣的肥仔？
 
她看了手錶一眼，
 
「仲咁早？唔想咁快返去。」
 
「有心事？而家都差唔多十二點啦喎。」
 
「返到屋企都係對住四面牆。」
 
「你一個人住？」
 
「係呀，做咩呀？你趕住返屋企？」
 
「唔趕。」
 
「你.....飲唔飲啤酒？硬係覺得秋風吹起嘅時候最好係飲酒傾計。」
 
我打趣笑說，
 
「但啤酒無朱古力味喎，外國就唔知啦。」
 
她輕輕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外國都無呀，你係咪唔飲呀？」
 
從前的是我一位杯酒不沾的男生，直到認識了一位愛喝酒的朋友後，我的酒量增進了不少。
 
「飲少少啦。」
 
「咁我地去七仔買啦。」
 
於是我拿著一個沉重的袋子，到附近的便利店購買啤酒，打算到維園喝著聊著，可是在便利店門外，看到店員拿著掃把在店外望著天空發愣，雖然不知為何，於是我也瞄了晚空一眼，看著晚空的風景被兩旁的瓊樓玉宇擋著視線，如像青蛙坐井觀天。
 
直到他察覺到我們之際，說了一聲歡迎光臨便跑回去店內的收銀櫃檯。
 
大概，這種想法可能是每一位基層員工的感覺，很想看一片完整的天空，可惜偏偏困在這裡。
 
買過了啤酒後，我和朱古力女孩到了維園坐著，這裡的晚空很清晰看到漫天繁星閃照，看到她有一刻把笑容藏起，於是我趕緊問道，
 
「你唔趕住返屋企？」
 
她搖搖頭，我接著問道，
 
「你唔眼訓咩？唔想返屋企？」
 
「累呀，但係唔眼訓。」
 
「點解呀？」
 
說罷，她再搖開啤酒罐的一刻同時嘆道，
 
「因為一個人生活一個人休息，其實好寂寞。」
 
然後，她嘆了一聲，再喝一口啤酒，接著再沒有說話。
 
有人說過，寂寞的時候每個人都是一樣，我們都是營營役役的奴隸，都是流連在夜裡倦怠的軀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