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過這句話以後,方尖塔又再靜止了起來。

「……80區,不就是可以看到那座飄浮方尖塔的區域嗎?」我苦笑著,突然有種感覺,這種功能是方尖塔特地為我們而設的。

「專為白老鼠而設的迷宮啊。」程筱道,同樣也感受到方尖塔背後的目的,「而且,可以肯定只有你一個人才能使用傳送了--因為,它也不可能對我們做出甚麼來。」

「那麼我就更不可能使用這個功能了。」我搖搖頭,即使是再狂妄的人,也不可能就這樣衝進敵方明顯放著的陷阱裡,「更何況,我走了的話,你們兩個找誰來帶路?」

「……如果方尖塔沒有騙人的話,你不可能在一個月限期來臨以前趕得及到達那座飄浮方尖塔去,你會就這樣被它處決。」沒想到,程筱卻不同意我的看法,「我反而覺得,你應該過去。」





「為甚麼?」不僅是我,連身旁的伊莉莎也不解地問起來,「要是方尖塔把他傳送到岩漿裡頭去,或是一支裝備精良的隊伍身旁,那他可完全沒有生還的機會--跟在我們身邊,我們反而可以保護他。」

雖然我也不認為被兩個人保護是一件值得令人自豪的事,但我也同意伊莉莎的話,跟著點了點頭。

到目前為止,我們在著方尖塔的面前當了多少對抗它的事情,想必它也看得一清二楚,換做是我,早就想盡辦法把這些人全部幹掉了--方尖塔也只是稍微拖延了執行死刑的時間而已。

「如果它想殺你的話,早就殺了。」怎料,程筱突然話鋒一轉,冷冷的道,「就和這些人一樣,你完全沒有躲避的機會。」在說話的途中,程筱的視線稍稍移向那些死去的人。

跟隨著程筱的視線,我也看向了那一千人--然後打了個冷戰,不論怎樣,這依然是一千具屍體,可能是剛才太在意結算的事情的關係,我甚至連自己身旁跪著這麼多死人也忘了,到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好像將自己的身體扔進冰河一樣,冷得就連內臟也抽搐起來。





沒錯,只要它想殺我,任何時候都可以。

那,為甚麼他不殺我?

我不禁把這句話提出來。

程筱和伊莉莎看向我,都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為免令我有過多的希望,程筱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但是我只知道,如果它不想讓你知道某件事,就像之前那些新的淨化者擁有的『手提版方尖塔』一樣,它就不會說出來--」





「換言之。」我明白了程筱的意思,把她的話接了下去,「它會跟我說這些事情,就是代表它希望我使用傳送,甚至可以說--它希望我活下去,對不對?」

「所以,這就是我希望你使用傳送的功能。」程筱道,「如果你能早一步到達那裡,除了能阻止方尖塔對你起殺意以外--也能更快的找到抵達那個地方的方法。」

「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嗎?」伊莉莎在一旁插話道。

「可是……我一個人去的話,即使到了又如何?」我低著頭道,「我又沒有像你們一樣的不死身,也沒有破壞方尖塔的能力,即使我知道了所有的秘密,我又能怎麼樣?」

這亦是我認為最合符常理的情況了--手無串鐵的我找到了方尖塔的核心,然後毫無懸念地被殺死。

「如果你對自己沒有信心的話,那你就別想任何人對你抱有期望了。」程筱嘗試解決我的憂慮,「我說過,如果方尖塔想殺你的話,一早就殺了,你還沒有死,是因為你身上掌握的某個籌碼,使它不可能,或不想去殺你--只要你能確認這個籌碼是甚麼,並好好守住它的話,你就能安然無恙的到核心去了。」

「她的意思是指,只要你不要怕,認真的做回你自己就行了。」伊莉莎邊聽著程筱的話,邊作出總結道,「反正,只要你不作出甚麼改變,那個籌碼也不可無緣無故的消失掉,所以,只要你一鼓作氣地衝上前就行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該說甚麼話才好,事實上,我仍是非常的迷茫。





「不要為這件事而自責,把方尖塔突然變成暴君的原因找出來,以你現在身份,你應該能夠和方尖塔在多一點的交流才是……」

突然,我回想起崔斯特的話。

「我和你們分開以後,把這幾區可疑的地方都做了標記,前面的一區都已經探索過了,就只餘下這一區而已……那麼,這東西就交給你了。」

即使怎樣找藉口,崔斯特他們都是我害死的。

難道我就要因為害怕方尖塔,而就這樣讓他們白白犧牲掉麼?

我拍了拍自己的頭,不禁責罵起自己的懦弱來。

「你說的沒有錯,反正我留在這裡也是死,倒不如好好拼一回。」我抬起頭來,並作出了決定,「我決定到80區去--只是,你們真的能照顧自己嗎?」





「說甚麼傻話,我們不會這麼容易死的。」伊莉莎道,絲毫不記得她才剛剛被那些淨化者斬成重傷的事實。「反正,有甚麼事情,只要讓姐姐負責上前當擋箭牌,我負責躲就行了。」

「你還真敢說啊。」程筱白了她一眼道,伊莉莎對著程筱作了個鬼臉。

我們在沉默了一會以後,我終於回到了最近的方尖塔旁。

程筱和伊莉莎兩人跟在我的後頭,看著我把手放在方尖塔的表面上。

「傳送功能啟用,目標為80區--你只能使用一次傳送功能,是否確認?」

「對。」我道,再一次轉頭看向程筱她們。

距離傳送還有一段時間,而這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這兩個人了。

由和她們相遇開始,我的生活就一直沒有正常過,但即使我已經陷入了這樣惡劣的狀況,她們仍然不惜和方尖塔對抗,也想讓我從這場荒謬的災難中活下來。





「謝謝你們。」我想了一想,決定再一次感謝她們,「你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放心吧,我們再怎樣也不會死掉的。」程筱道。

「對,倒不如擔心你自己才好。」伊莉莎奸詐地笑了笑,「小心被前排的人們圍毆至死啊。」

我轉過身來,看向方尖塔上的傳送倒數,由五,倒數至零。

方尖塔散發出強烈的藍光,並把我徹底的包裹在裡頭。

「再見,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在臨走前,我聽到程筱說了這一句話。





然後,我的意識也伴隨著強光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