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又輸了?快賠我啊!」Leo 近乎瘋狂地大聲咒罵著,這已是他第十鋪輸了在次世代百家樂的電腦手中了,還滿身酒氣,整塊面紅得像古代人物「關雲長」一樣,在旁的任何一個賭客都知道這個倒霉鬼快將被保安人員攆出去。在Leo身旁的「妻子」Amy呢?不是應該勸著他嗎?沒料到,她竟然自顧在隔鄰的輪盤8.0不斷下注,賭得不亦樂乎,不,應該是輸得不亦樂乎,跟「丈夫」的那副德性不遑多樣。難道他倆真的被五光十色、刺激無比的新世代賭博遊戲迷惑了,就此沉淪下去,把任務像儲值卡裡的巨額金錢般忘記得一乾二淨?就在二人玩得渾然忘我之際,兩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分別搭在他們的肩膀上,正要大聲喝罵︰「誰敢惹老娘/老子?」的時候,回頭一看,夫妻倆卻已嚇得把剛才的一句吞回肚子裡去!只因為二人眼前的都是數個昂藏六呎、兇神惡煞的彪形大漢,而站在他們背後、指揮大漢們行動的,正是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身影,並且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們,陰惻惻的地道︰「先生、太太,看來你們都玩得累了,過來特別為你們而設的貴賓房休息一下吧!」使了一個眼色,Leo及Amy已乖乖地被挾著「請」走了。Leo及Amy這對落難「夫妻」正身處一間陰暗、密不透風的狹小「VIP」房內,二人雙手均被最新式的磁力手拷緊扣著,正坐在木椅上面對著眼前的一對肥瘦借貸公司職員。「你們想怎樣?我們只不過是去賭錢吧了,又不是不還,你們沒資格管我們!」

Leo一邊咆哮,一邊試圖掙脫手上的枷鎖。胖子露出鄙夷的神色,叨著香煙指著他道︰「哼,死到君臨頭還不知!好,賭錢當然由得你們,輸得一乾二淨也沒所謂,反正都是給我們賭場吧了。」吐出一口煙圈後,身旁高瘦的那位突然厲聲喝道︰「到現在還敢耍賴?你們竟然利用增值機偷偷地連接了我們公司的資料庫,擅自更改了借貸金額!吃了豹子贍嗎?快說!你們究竟是甚麼門路?乖乖說出來,或者可以免受點皮肉之苦!」說罷握著一根銀色棒子的膠手柄,只見他輕輕的貼近一張木桌子上,忽地「滋」的一聲,那個微小的接觸點已擴大成一團黑色,陣陣白煙徐徐冒起,顯意透過強大電流造成!木桌竟瞬即被燒焦了,可以想像得到,如它用在人的身上,情況可比遠古時代的「炮烙」酷刑更糟糕。胖子乾笑了兩聲,像貓子看著老鼠般望著Leo道︰「你也不想你的妻子臉如鑊焦吧!」一眾惡人哈哈大笑起來,殘忍的氣息籠罩著整個房間。

然而就在眾惡人等待他們搖尾乞憐之際,Leo竟大出意外,平靜地道︰「我不會說的,除非你們的頭兒來到這裡,跟我們合作。」眾惡漢登時像聽到了天下間最無聊的笑話般,笑得肚子也抽搐起來,還是高瘦的那個首先回復過來,挨近Amy露出猙獰的面目道︰「看來的丈夫不介意你成為黑面婆呢!呵呵。」只見此刻的Amy連忙側過了頭,把她的粉頸對正著高瘦漢子,眾漢看見她害怕之極的神色,都擺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臭臉,正要把手中的銀色鐵棒施以辣手之際,Amy突然冷冷的道︰「如果你們不擔心被老闆知道因你們的錯失而丟掉十億元,而後果是負擔不起的話,就快下手吧!」胖子聽罷即時收起笑容,示意不要輕舉妄動後問道︰「你剛才說甚麼鬼屁話?」Leo接口道︰「如果我和我的妻子少了一條汗毛的話,你的老闆將會白白損失一個可於一夜間賺取十億M幣的機會!快通知你們的老闆吧!否則我們要跟M城那個『萬宇酒店』布斯合作的了。」「你…你們是甚麼意思?我幹嗎要聽你們的鬼話?」胖子的嘴巴雖然依然很硬,但右手卻彷彿不聽使喚,不期然舉起電話欲打給他們的老闆,然而當他力圖控制著自己的舉動時,身旁的高瘦漢子竟然已撥通了老闆的電話!

一眾所謂惡漢的男人卻渾然不知,Amy頸部下藏著一小塊植入皮膚的藥片,能發出高度集中的「費洛蒙」物質,直接由潛意識裡傳遞訊息給最接近的胖子;同時間,Leo亦乘著眾人因Amy的大叫而分神之時,暗地啟動了藏在舌下的超微型晶片,就像朱太頸上玉分鏈咀般的裝置,配合Amy身上的「費洛蒙」,介令他的潛意識裡感到二人說話具有高度權威,非服從不可。不過誰料胖子的意志力竟比一般人強,能勉強抗衡,不愧是眾漢的首領,但其他人就沒這種能耐了,「費洛蒙」和磁場漸漸影響場中房中各人,以致瘦漢真的撥了電話給他們的老闆。

天啊!他們的老闆可是平時在背後也不敢直呼其名,追債手段之殘忍就連惡魔也懼怕三分的男人!好端端的,為甚麼竟打給了他?但電話裡的一頭已接通了,更響起了一陣把冷酷的聲音︰「誰呀?」高瘦漢只能硬著頭皮,必恭必敬的道︰「老闆…是我…阿高,有…有個人…」說著竟因太過害怕,舌頭打了結,整個額頭也冒出了汗水。「媽的,有個甚麼人呀?」胖子見勢色不對,隨時惹得老闆發怒,趕忙接過電話道︰「沒事,只是有個人跟我們說,想跟老闆你…你合作罷了!」「合作?幹!他們是甚麼料子?」「他們是一對夫妻,說甚麼可以幫我們一夜之間賺取十億,還說那個『萬宇酒店』的布斯也爭著跟他們合作……」聽到布斯這名字時,那個惡魔老闆彷彿靜了下來,沉吟一會後道︰「嗯,你們帶那兩個人到貴賓VIP房,我現在過來。」





Leo夫妻現在身處的VIP房間,跟剛才的所謂「貴賓房」簡直是天淵之別,揉合了華麗與摩登設計——整間偌大的房主調是黑色,牆上巧妙地鑲嵌了數面金邊鏡子;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纏繞著半導體纖幼光管,發出炫目斑爛的光線;地上鋪墊了仿真獸皮,踏上去鬆軟非常;房的中央位置放置了走在潮流尖端的電子遊戲檯P-138,連接著一個頭罩般的裝置,正是讓玩家的思想接駁遊戲檯,像神遊般體驗所有幻想得到的歷險旅程,但由於有研究指很多玩家因此沉淪於這個虛擬的電腦世界,嚴重影響現實生活,更甚者過份遊玩會導致腦神經受損,故此各地政府已開始禁止其出售,但反而令人趨之若鶩,售價近五十萬M幣,這個VIP房有此玩意頓時升格不少;當然,房間一隅亦設有酒吧檯,陳列了過千支美酒及大型的自動調酒機。可是Leo二人卻沒法品嚐眼前美酒,只因他們的雙手依然被磁力鎖綁著,顯然惡漢對他們心存忌憚。

片刻,一片死寂中,房門透出了一絲燈光,門徐徐地打了開來。

「老闆!」眾漢劃一地鞠躬,向著剛踏進來的中年男人大喊,充滿敬畏的味道,Leo及Amy禁不住一同扭過了身,一睹這個令一眾惡漢畏懼臣服的「老闆」究竟是怎麼的模樣——只見那男人個子不高,卻有一身橫練肌肉,頭頂光禿得發亮,一雙幼長的眼睛射出殘忍目光,身旁簇擁著數名大漢,一副耀武揚威的架勢。可是,最惹人著目的卻非這名老闆,Leo及Amy憑著鍛鍊出來的直覺,「嗅」出這群人最具威脅性的,反而是隱沒在人影後的一個老年人,他將一頂紳士帽壓得低低的,然而卻藏不了右邊臉頰上的一道長長疤痕;他渾身散發著無比威嚴,令二人毛管直豎,覺得此人才是真正的首領,甚至是整個「W-1號」的決策者!而這個深不可測的人,正緩緩的向著Leo他們走了過去,每踏一步,感受到的壓力便多了一分。

「阿明,進來吧!」郭老太向著門外的「管家」孔名喚道。「是的,老太。有甚麼吩咐?」孔名戰戰競競的走入房間,心忖這名麻煩的老太又有甚麼難題考自己呢?正思忖間,只見老太坐在搖籃椅中,抬頭看著牆上的一幀發黃照片,似沒發覺孔名的存在,「嗯,你來了,坐吧!不知為何,今晚感觸良多,很想找人聊聊,阿明你請不要嫌認我這個老人家煩厭吧!」直至孔名故事發出腳步聲,郭老太才如夢初醒。孔名此時卻心忖︰「果然沒白費我下了一番功夫,找出老太婆兒時的家鄉菜,剛才換個菜式名字便令她不虞有詐地吃過夠,有說氣味最能勾起人的回憶,果然不錯,看來不枉此『餐』了。」

想著想著,有意無意間露出了藏著管家制服袖口內的手錶。不看猶可,正當郭老太瞥見孔名手中普通不過的鋼帶錶,竟突然著了魔似的發怒起來,厲聲喝問道︰「這是不是那天殺的王氏金錶?你竟敢戴著它!」郭老太像一座沉睡多年的火山般,忽地因著手錶這導火線而爆發!其實,此反應早已在孔名意料之中,連忙裝作惶恐道︰「小…小人犯了甚麼事呀!請老夫人你息怒,妳不喜歡我戴著它,我就除下那手錶好了。」大力一扯,整隻手錶竟給孔明甩飛到郭老太的跟前,還諷刺地將向內的一面反了出來,露出了「王氏限量版紀念錶000-5」的字樣,直接刺激著老太太神經!誰也沒法想像,一個老人家何以有這樣的力量,把那隻可憐的手錶又擲又砸,最後更將它摔過稀巴爛!孔明事先也沒想過,眼前的老太抓狂起來的可怕模樣,呆立當場。





經過一輪狂風暴雨式的洩憤過後,郭老太攤軟在沙發上喘氣,孔名這時才回過神來,關切的向老太問道︰「老夫人,妳怎樣了?來,讓我扶妳坐著。」郭老太登時心頭一熱,感激這個才來了不久的管家,復又瞥見地上那手錶的殘骸,心裡不禁歉然,正想著怎樣賠償給這位他時,怎料孔名卻先開了口︰「我的錶摔破了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老太妳沒弄傷。老太,我可以為妳分憂嗎?妳怎麼會那麼憎恨這個牌子的手錶?」就算在這個先進時代,女性那份渴望被關心、被愛的特質都沒有改變,這種渴望亦不限年齡,由嬰兒需要父親的疼錫,直至老年受孫兒的照料,孔名就是瞄準這點,成功進入了郭老太的心路歷程,得以有機會窺探當年王、郭兩家交惡的端倪!

只聽見郭老太坐在沙發之上娓娓道來︰「唉,大概是六十年多年前的事吧!當時我只有十來歲,家鄉M城打仗,我們一家被逼拋棄了家傳的米業,帶著整幅家當逃到這裡,同行的還有那天殺的王家!」孔名故作驚奇道︰「王家?不是現在的珠寶商王氏企業吧?」老太道︰「對!就是他們。告訴妳,爸爸早已將我的姊姊許配給他們的大兒子,好讓大家締結姻親。試想想,我們一家是做糧油生意,他們則賣珠寶手飾,不就是愛情的兩種最需要的東西嗎?糧油可吃卻不浪漫,珠寶可愛卻吃不飽;互相補充合作,我們重整當時的生意盛況指日可待。所以,」說到這裡,老太忽然哽咽著,顯然說到了傷心處︰「可是…可是,就是那個王家的雜種,將這一切全毀了!當時,我們兩家人逃難中途走得力竭筋疲,附近又沒有賓館,沒辦法在荒山野嶺露宿一晚,那一夜所有人都倦極而睡,各自只派一個傭人出來看守……。」

郭老太沉緬在回憶當中,蒼老臉上的皺紋彷彿刻劃著當年不堪回首的往事。「怎料,那雜種監守自盜,與我的姊姊私奔!」正在聚精匯神聽著的孔名大吃一驚,事情竟牽涉到老太的姐姐,就連布斯先生的情報網也只是說她失蹤多年,沒想到是與那王家的工人私奔了,怪不得全家甚至工人們也顯忌諱甚深。「本來,家醜不應外傳,況且…況且那雜種跟忠伯份屬朋友,聽聞他們直至此也一直保持著聯絡,我真的不想提及,唉!但這事已埋藏在我心裡多年,守秘密的感覺真難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