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世界真的可以這樣細小,我以前都不相信,現在總算親身經歷了一次。

我和K和以往一樣,每天來來回回地聊天。

「聖誕去邊到玩?」K問我。

「我返公司同啲咖啡呀、杯杯碟碟開party,算唔算係玩?」我當天慵懶地攤在宿舍的床上,因為放假。再過兩天就是聖誕節,我的節目就是上班。

「咁慘,大時大節都返工?」



「無人約,唔返工都無嘢做啦。」

「哈哈。」


我有一刻以為K想約我,但他之後就轉向說其他話題了。

「係啦,個日你咪話想要poster嘅。」他指的是deca joins那張:「我有friend有多張,寄畀你?」

其實我有點奇怪,我和K都算見過面了,但他卻好像沒有絲毫意欲再約我出來。



對我沒有興趣嗎?但他又每天準時地找上我,和我聊著漫無邊際的話題。

所以我完全搞不明白K在想什麼。

平安夜的晚上,咖啡店的生意比我想像中好,這裡有不少情侶和一大班年輕人,我想他們都是大學生。


「啲人平安夜都嚟cafe嘅。」我把收好的碗碟放在海文面前:「我以為今晚會無人添!」

「你無人約就話姐,我地搞埋啲咩聖誕套餐,一定有傻鳩幫襯㗎喎。」他指指放在門外的小黑板:「成三百幾一個餐都有人衝。」



「所以我咪返工囉,橫掂唔返都無嘢做。」我吐吐舌頭。

「唔好咁講,一係我地今晚收鋪之後去飲嘢囉,好無?」他左顧右盼地說:「反正大家都無著落。」

「飲囉。」我不是經常喝酒的人,不過想起今天是個普天同慶的日子,放縱一晚都沒有關係吧。

他開懷地笑了,然後話:「唔好走數呀!」

「我請你囉,當多謝你上次幫我返工。」

於是下班後我和海文比平時更迅速地收拾和打理餘下的工作,就跟老闆娘說走了。

「你地兩個去拍拖呀?」老闆娘悄悄地問我,掛上一副不懷好意的笑臉。

「痴線,同佢?咪玩啦,我唔鍾意小deedee。」我連忙搖搖,裝著連登小狗「不了」的樣子。



「反正你單身,試下囉。」

「唔喇老闆娘,留返比你喇。」

「睬,我有老公㗎喇!」

我笑著跟老闆娘道別之後,海文問我:「頭先事頭婆同你講咩?」

「無,佢話你好樣衰,唔明點解我會跟你去飲嘢姐。」

「你都戇撚鳩,唔信!」

「咁我走囉。」我裝作要轉身走,海文拉著我:「咁你又唔好嬲。」



「點呀,去邊飲呀,我好少去飲嘢,唔識邊到有㗎!」

「我帶你去我去開個間啦。」

酒吧位於佐敦和尖沙咀之間的山林道,整條街就只有這一間酒吧。


我還以為酒吧一定是很嘈雜,整晚就要聽著那些人在大聲叫囂、喊著「十五二十」地過我的聖誕;但這裡意外地安靜,很多人只是細聲地和自己的朋友聊天,沒有人猜枚、搖骰盅,是普通酒吧以外的光景。

台上有一隊LIVE BAND在演唱,是我喜歡的soft music。

「呢到啲歌唔似你啲style喎,你唔係鍾意聽濕鳩moment㗎咩?」我毫不客氣地問。

「屌你喇,我同呢到啲人熟呀,所以成日自己嚟囉。」他續向吧枱揮揮手大叫:「喂!」我跟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一個戴著cap的男人抬頭望向我們。

「阿君!」海文大喊:「我帶咗個同事嚟捧你場!」



我非常意外會在這裡見到他。一方面覺得失望,原來我從來不知道他在酒吧工作,他完全沒有向我透露過半點;另一方面又為著見到面而感到高興,今天是平安夜,再過不夠一小時就聖誕節了。

「hello.」此際阿君走過來,跟海文碰了一下拳:「你有個咁靚嘅女同事,唔早啲帶嚟嘅?」

「佢都叫靚?你唔好講大話喇,佢會信係真㗎。」海文向他介紹:「呢個係我同事,佢叫沈卓怡。」

「我地又見面喇喎。」阿君笑意盈盈地說。

「係囉。」我也配合他地笑起來。

「你地見過?」海文疑惑地望向我們。

「之前睇show見過。」阿君替我回答:「估唔到咁都撞得返你。」



阿君和我們閒聊了幾句後便因為要招呼其他客人,走開了。

「你點解識阿君嘅?」我馬上向海文打聽。

「中學同學,我地老死嚟㗎!」

「又會咁啱。」

「呢個世界係咁細㗎喇。」

然後我們叫了一個tower,喝光之後又叫了shot。

「喂,我唔飲得㗎喎。」我推開面前的小酒杯。

「怕咩呀,呢到好少咋嘛,飲啦。」

我被迫灌下幾杯不同的酒精,一陣焯熱在喉嚨間蔓延開去。

「屌,好難飲。」我忍不住從袋子裡拿出一瓶清水,往死裡喝掉了大半枝。

「渣㗎。」他向我做了個大拇指向下的手勢:「講明先,我唔會送你返去㗎。」

我反了一下白眼,跟他說:「唔洗你送。」

可能是不同酒精混在一起的關係,身體開始出現一陣重心向下的感覺,心臟的跳動亦比平常快很多。

我們沒有停止過喝酒,直到枱上面所有可喝的都被清掉了為止。

「喂,再飲過....」我扯著海文的手,對著他說:「聖誕快樂!」

「你唔係好得喎沈卓怡。」他摸摸我的額頭:「㷫撚到呢,唔好再飲啦你。」

過了一會兒,海文走向阿君,跟他說了些東西,阿君不時回望向我,然後再向海文點點頭。

「喂,我有friend有下場,你咁樣都去唔到㗎喇?」海文輕聲在我耳邊講:「我叫咗阿君送你,佢同你住得近,放心喇。」

然後他摸摸我的頭就走了。

我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再有知覺時酒吧的客人已經走光,只剩下我和阿君。

我站起來,隨即又因為體力不支而坐下,我連站都站不穩。

「我送你返去喇。」阿君和我離開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