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成日都覺得……有人係我後面。」我臉色恐懼,「我係咪精神有問題?」
 
「咳咳,你精神冇問題。」孫醫生說,看著我身後,「護士,麻煩你唔好企佢後面。」
 
我面前坐著一位男醫生,他三十多歲,已經見過多次。
 
「醫生,我真係唔掂啊。」我皺眉頭,「我到底咩病?我……有冇得醫?」
 
「你既病,叫做——」孫醫生一本正經地說,「壓力……」
 




「唔好同我講壓力大!」我激動起來。
 
「壓力山大。」孫醫生說。
 
孫醫生按按額頭,「點解你可以呃醫生紙,呃到黎精神科。」
 
「護士,拎琴日隻藥過黎。」他招招手。
 
「你終於開藥比我嗱。」我欣喜。
 




「係我要食。」他說,接過藥丸和白開水,服入口中。
 
「講啦,要幾多日假?」他喝完水問,放下水杯。
 
「今次唔洗喇。」我頹了下來。
 
「平時你次次都要架喎。」孫醫生說。
 
「份工……我冇做喇。」我望著別處,低了頭。
 




準備起身離開之際,醫生留住了我。
 
「咁你有咩打算?」孫醫生問。
 
「可能,我需要離開一下。」我說,「去個旅行之類,散吓心。」
 
「你哩種情況,去旅行都幫你唔到。」孫醫生斷言,「你追求既,根本唔係一般既生活,咁一般既旅行,又點會滿足到你?」
 
「咁你話!我應該點?」我問。
 
孫醫生想了很久——
 
最後拉開抽屜,找了找,翻出一張陳舊的卡片。
 
「去搵佢。」他放在我面前,「我會幫你寫轉介信。」




 
「估唔到,連精神科醫生都幫唔到我。」我說。
 
「冇計啦,你都冇精神病。」孫醫生頭痛。
 
「條友叫……」我拿起來,「塵明月?」
 
慢慢張大眼睛——
 
塵明月‧天才旅人‧介紹世界各地神秘景點
 
我翻轉卡片,有地址和辦公時間。
 
「佢係一個去過好多地方既女旅行家,雖然性格有啲……」孫醫生說,「總之佢可以幫到你。」
 




關於此人的更多資料,醫生沒有告訴我,叫我找她就對了。
 
「唔該醫生。」我拿穩卡片。


離開醫生診所,我走在街道上。
 
橙色垃圾桶旁邊,堆了幾袋黑袋垃圾。
 
白天,邋遢大叔仍睡紙皮上,是不是死了也沒人知道。
 
在這個無聊的城市,我已經看透了一切。拍拖,不過是找一個免費做愛對象,一個同時會照顧自己心理層面的互相安慰者。
 
萬一對象出軌了,或分手了,還會對心理造成傷害。加上金錢和時間的損失、舊地重遊的痛苦,實在是自討苦吃。
 




工作,只不過是為了讓人覺得我是一個正常人。不工作,鄰居、親戚會看不起你;
 
在朋友聚會聊到近況的時候,也會異常尷尬。要是答出了他們無法理解的答案,甚至會惹來側目或是不懷好意的好奇。
 
夢想,是少數人的權利,是少數被夢想選擇的人的權利。大部分人被問到有什麼夢想時,都答不出來。不然就是回答「要上大學」之類由中學植入的價值觀。
 
理想的生活,那我理想中的生活,到底是什麼呢?
 
據說精神科醫生,遇到抑鬱症患者,會開出一種強制讓人感到快樂的藥物。於是我就去看精神科了,可是至今,不管我裝得多麼神似、影帝上身,還是無法騙到一粒藥丸。
 
可見……
 
孫醫生還是很專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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