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仲想點?」小麗問,停下腳步。
 
她的手,捏住辮子尾。
 
「我想問,如果冇左推薦,你會點?」我問。
 
「我?」小麗生氣,漸漸臉如死灰。她本來就是灰色的臉,如今更加難看了。
 
「冇左推薦,就只能夠去參加入學試。」她說,「但……」
 




「真係咁難,難到你試都唔想試?」我問,「寧願用『走後門』既方式?」
 
「你唔明架喇。」她想打發我。
 
看她回避的樣子。
 
我站到她面前,阻住了她。
 
「咁你講到我明為止。」我不放過她。
 




「既然你想知,咁我就話比你知。」小麗看著我。
 
「我屋企人,好想我讀好書,我好需要一個入學既機會。」她說,「但我可能,連參考書都買唔起,點樣去準備入學試?你要知道,入學試面對既係,全國對美術有興趣、有資質既學生!」
 
「一直以黎,只要跟住佩盈,就可以借佢既書,共用溫習室。」她沒志氣地說,「一切都事半功倍。」
 
「依加,擺係我眼前既,係推薦既機會,你知唔知有幾難得?」她說。
 
說完之後,她眼泛淚光,托一托圓框眼鏡,只看別處。
 




我也明白到,在這個時代,能夠讀書的人仍是少數,都是精英的專利。
 
我在意的,還有一點。
 
「小麗,你係咪一直都幫佩盈阿媽,睇實佩盈?」我問。
 
她不回答我,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佩盈曾經同我講過一句說話,人窮志不窮。」我說,「人窮,富人睇唔起你。志窮,窮人都睇唔起你。」
 
「而最重要既係,自己睇唔睇得起自己。」我說。
 
「你依加睇唔睇得起自己?」我問。
 
「你屋企人想你讀好書,應該係想你做一個『出息』既人。」我說,「如果你習慣左卑躬屈膝,習慣左攀附權貴、用言聽計從黎換取一切。」




 
「做學生已經係咁,你將來出黎做野既時候,唔通為左升職,又日日……搵人攀附?」
 
「咁你既實力,幾時先拎出黎用?」我問,「幾時先可以靠自己解決問題?」
 
「幾時先可以——」我不忍心地說,放下聲氣,「成為一個出息既人?」
 
鳥兒在空中飛過,以自由自在的身姿。
 
她流下淚來,眼睛眨下淚滴——
 
用手抹眼淚,托起了圓框眼鏡。
 
我從西裝胸袋裡掏出錢包,數了數。
 




「帶我去一個地方。」我說,把錢包收回西裝裡。
 
「去……邊?」她問。
 
我上前,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下午六點,忙碌的我準時回到醫院。
 
鄭健的病床前。
 
佩盈一直陪著她的爸爸,垃圾桶滿是烤番薯皮。
 
「結果點啊?」她看到我就問。
 




「我買左啲野比你。」我說,抱著一個紙袋。
 
我放下紙袋,在她位置的地上。
 
滿滿的參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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