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上午。

令人奇怪的是,座落在西方的農村亦沒有甚麼動靜。畢夏普帶同僅有的一千騎兵開始對西邊的偵察。另外一千的騎兵,由鮑伯用來向農村和木廠搬運重建的物資。

而希爾達收驚之後的行動,並不是單純安撫著失魂落魄的平民,而是在破爛的房屋的面前繪圖出一張張藍圖。她手下的藍圖張張都十分精簡易明,連當過書童的伯裏斯也不禁對此感到驚嘆。

即使有了藍圖跟物資,人手仍然十分吃力,同時又擔心最近的農村。但有一件值得放心的事,就是冬天的來臨最少保證了遠在東方的黑羽侯爵不會派遣遠征隊來消滅他們。

他們花了一整晚就是在清洗街道上的血腥味和暗紅的血跡。是希爾達提議將街道的兩旁挖出兩道小渠通到四周的田野,然後伯裏斯﹑希爾達跟巴德恩幾乎沒怎睡的走片了城市一趟。





過程中,伯裏斯和巴德恩就算從僕一樣跟隨著希爾達的身後,不斷學習她的知識。這種現象使城內的士兵更加齊心協力,對於他們來說,希爾達是私生女這個傳聞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她的印象就是新一代貴族的博學多才亦親民。

在希爾達一步步打動民心時,畢夏普正騎著馬帶領人馬來到農村的八里之外,其溫德爾則在其中。他們停在一個山丘上,觀望了一下農村的情況。表面上沒有任何太大的動靜,只有微微的煙火從煙囪升起。

當畢夏普同帶部隊接近時,已經看到不少農民正忙著挖一個大洞。畢夏普一到了村口的時候,一名穿著灰黑盔甲的灰白髮中年人,直接把手中的頭顱扔到地上滾到畢夏普馬匹的鼻子高,馬立即抬頭退後了幾步。

對於這樣血性的警告,畢夏普差點要拔劍,但看上這份不對路的平靜跟一身盔甲,讓他打扯了這念頭。男子蒼白的皮膚和灰白色的中長散髮證明了他就是哀傷之民。而他高揚的下巴,表示著一點都不害怕,還對著溫德爾說:「萊麗雅的小偷,你們多了個新頭目了嗎?」

溫德爾立即甩一甩韁繩,走上前道:「他們不是賊,是騎士。」此人笑了笑道:「噢,前陣子還是賊頭的老鼠,現在老鼠又變成了救公主的偉大騎士了嗎?」隨著這位男人身後的其他人笑了起來。





畢夏普回應道:「他不是,但我是。利奧公爵授名的騎士。」男人只是伸出了前臂,手指動了兩下示意拿出證明來。畢夏普瞬間又知道這個人都是來自貴族境內,便從胸襟中取出了一枚由略粗鐵鍊繫著頂端,手掌大小的鐵章,扔給了他。

那沉沉*聚手的重量,鋼灰色中發亮,反面當中刻著利奧公爵的國徵,正面直行刻上了騎士(Knight)。這證物對一名騎士十分重要,甚至值上一百個*雷氏幣。但畢夏普仍然不緊張的說:「城內還有上千個騎士。」

(聚手:粵語中形容沉重﹑具手感的物件,其體積通常不會超過手掌大小。)

(雷氏幣:由格西雷皇氏發行的硬幣,其面值有100﹑200﹑500﹑1000。用鎏銀的方式,在硬幣上留下銀條,面值愈高銀條愈粗。)

此刻,男人除了遞回了鐵章之外,態度還大轉變得十分恭敬的說:「請問你是說城內還有數千個騎士爵嗎?」溫德爾被這枚鐵章的魔力引吸了,他沒想到這東西能讓陌生人立即認同了眼前的人就是名騎士。





畢夏普得意的笑了笑說:「還有個騎士公(Cavalier)在呢。」不過,他很快便收起了笑容問:「請問你是?」男子右手放在左胸口上,低下頭的簡單行了個禮說:「很高興遇到了你,騎士爵。我是奧狄斯.藍道夫。」畢夏普對著這幫人簡單行禮的行為一笑置之。

身為一名北陸人的他所追求的榮譽遠不止這些。畢夏普直接下了馬,問道:「藍道夫,是你解決了這些賊嗎?」他又示意了讓騎隊馬下整頓。兩人便步入村落中心,路上藍道夫開始介紹自己跟手下。

雖然他們不是騎士,但身為僱用兵的他們一直為僱主潛伏在這條農村。等待主隊的到來,再攻佔這座城市。而畢夏普打聽有關他的僱主時,藍道夫顯得有點擔心的道:「我不應該跟你說他或者他們是誰,但我可以告知你,他們是友好的,而且我希望互方的人馬能盡快的見面。」

話一說完,他們便以先行騎馬離開,並約定在明晚這條村跟他的僱主見面。留下他們和正在善後的村民,而這時候,溫德爾走上前有樣學樣的行了剛才禮,然後急著問口問道:「請問騎士爵要怎樣才能當上騎士?」

畢夏普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不用這樣稱呼騎士,還有禮不要亂行。」他想起了前幾天的跪拜禮,到現在他隱隱的還是感到不爽。畢夏普跟溫德爾並肩而行的說:

「騎士一開始分為三級,騎士(Rider)﹑騎士爵(Knight)﹑騎士公(Cavalier)。如果你當上了騎士,就可以慢慢爬上去。好好的行善,不可作假,便可以了。但是,前提要有貴族空閒呢。」

一三七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

傑農找到了希爾達,她跟兩人還手拿鵝毛筆跟筆直的木尺,手上沾滿的不是血而是墨水。傑農站在他們身後咳嗽的方式來引起他們的注意,希爾達一轉頭似乎明白他的來意般看著他。





傑農略顯有點尷尬的問:「希爾達女士,請問你可以授名嗎?」對話馬上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希爾達也呆了一陣子,微搖晃一下頭說:「很抱歉,傑農團長。現在的我連*女爵也不是。」傑農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恭賀地點點頭離開了。

(女爵:與男爵同等地位,通常都是剛滿二十歲的貴族由家中有爵位的人透露加冕禮成為一位女或男爵。)

伯裏斯不禁感嘆道:「這下子麻煩了。」希爾達亦知道騎士團內,大部分人都是為了那枚鐵章,但現在的她不能代表家族授予他們騎士之名。就算是騎士公找上她也不能。

巴德恩看著她的無奈,便選擇讓工作轉移她的注意力。過了一會,一名士兵再次把他們三次請到傑農的營中。盡管希爾達還想規劃剩下的民房,但伯裏斯覺得她需要休息一下。所以兩名騎士爵便夾著一位小姐去了營地。

「夠了!讓我回去!」希爾達不滿的掙扎著,伯裏斯跟巴德恩分別從她的腋下抽起她快步而行,畢竟這實在不太應該出現在騎士身上,但他們更擔心這個工作狂。伯裏斯說:「如果你是哀傷之民的話,我不會管你。但你是個紅髮貴族。」巴德恩也說:「對,你更不是唐納修。不然你就不會拿起筆,而是劍。」

面對他兩,希爾達只能無奈又不滿的說:「你們當我是甚麼啦…」幸好,他們的判斷並沒錯,希爾達一坐到士兵為她準備的軟床舖上,便立即開始呼呼大睡了。伯裏斯本來打算叫她吃點東西才睡,但進到來之後,只是幫她脫掉了靴子,把她搬到床上,蓋上被子。

她身上的一切,他都不太敢碰。特別是她胸前的黑羽毛,用一條幼細的皮帶斜扣在胸前,書寫時也直接用上了這位筆。





「希爾達,我愛你,對不起。」

不知那裡來的夢話,讓希爾達微微睜開了眼睛。她擦拭一下眼睛,現在她只是泡個浴而已。她看了看四周,只是一間簡陋的木屋,她穿上了靴,步出了房外。一名侍從般的人,對她彬彬有禮的說:「相信希爾達小姐在這段日子都十分辛苦,伯裏斯托人為你準備了沐浴的房間。」

希爾達心中舷確有點小雀躍,但還是對眼前的人有戒人的問:「你是?」陌生人的年輕人,一頭茶色短髮,眉中混合了白眉毛,棕眼珠,是名關德林人,他向希爾達微微鞠躬道:「哈利.格羅佛。」

隨邊路過的壯年人一邊抱著木箱,一邊開著玩笑張揚道:「這次情聖小子又開泡了!」四周隨即響起了歡呼助威聲,誰知這愈幫愈忙,還是打斷了格羅佛的詭計。但希爾達繞起了雙手的質問道:「這真的是他安排的嗎?」

一臉青的格羅佛無奈地保持著鞠躬姿態說:「我只是名步卒而已,是伯裏斯給了我一百*泥爾去準備小姐的沐浴地場。」希爾達對著他原本的笑容漸漸失色便一口答應了。

(泥爾:與雷氏幣互通的紙幣,其面值有1﹑2﹑5﹑10﹑50。一般利用金箔絲貼在上紙,同樣面價愈高金絲愈粗。)

格羅佛帶著她走到一間修好的旅館,門口就已經有幾名女工在迎接她。希爾達盡管對他的行為和身份都有點質疑,但現在她沒有想多了。口臭和體臭味使她毫無顧忌的走入了這間熱鬧的旅館中。

這裡全都是附近村落來的幫工,有男有女,在慶祝重獲新生的舉杯狂歡。甚至已經有人在這結伴良緣或在樓上客房透過肌膚之親來撫平失去的傷痛。而女工則把她帶到一旁的大房間,這裡便是她從兒時看白鴉書學到的澡堂。





希爾達發夢也沒想到能把這種有流水的地方打造出來,女工留下了一套米白色的長袖襯衫﹑深棕的馬褲﹑黑長靴﹑棕色棉布馬甲跟內褲,還有一件筆挺的灰皮革短腳外套。這套都放在一個籃中,旁邊放著另一個空的籃,希爾達脫下所有舊衣服放空籃。唯獨那根黑羽毛跟幼皮帶放在新衣服中。

就這樣,希爾達一人拿著新衣的籃子,放到了中央水池旁的角落。盡管水十分冰冷,但他們在水中放了許多香料,如果加上火燒的話,這一鍋將是香味撲鼻的浸洛。希爾達那窈窕的身材在流動的山水中一展無遺。

她把雙手橫展在階梯之上,頸背依靠在石磚上。樓上只有一層之隔的客房不斷發出親密的叫聲,顯得希爾達特別孤獨…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