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沒有繼續安慰我,剛才還嘈雜得像身處戰地的房間,忽然被一層無形的靜默包裹住。我們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她仍然大大撐開雙腿,潺潺的陰道微微開合,似乎不解我突然的離去;我仍跪在她雙腳之間,縱然面對一個赤裸的成熟女性胴體的誘惑,陰莖依然不留情面,始終垂頭喪氣。或許我那句對不起是為了浪費了享受對方身體的機會,也為了不由自己控制的身體器官的失禮而致歉。


  可能是察覺自己的姿態有點不妥,她縮起右腳,經過我的面前,然後放到我的右邊,與自己的左腳並排。


  「需要我幫你一下嗎?」她身體前傾,右手伸向我兩腳之間。


  我沒法拒絕她的好意,任由她上下套弄,但還是毫無起色。




  「你在想什麼?」她還在低下頭努力。


  「嗯?」


  「你剛剛說你頭腦混亂,應該是在想什麼吧?你知道跟女生做愛時想別的事情很沒禮貌嗎?」她左手扮成剪刀,對準了我那失禮的下體。




  「好了,我想不用勉強了。」我見她的右手開始痠痛,換上左手接力時對她道。


  「真拿你沒辦法。」這是對著我的下半身說。「所以呢?在想什麼?」


  「我忽然想起一個女人。」




  「老婆?」


  「不。女朋友。」我頓了一頓,又加上:「分開了一段時間。」


  「哦,前女友。」她拉過薄被,蓋住我們的下半身,而上半身還是赤裸相對。


  我沒有反駁她的糾正,也無法反駁,畢竟這是事實。我曉得。


  「覺得跟我做會對不起她?」




  「我沒有這種精神潔癖。而且,我們分手了。」


  「我的身材不及她?」


  「比她好多了,真的。」


  「還是我下面太鬆了?」她的聲音有點落寞。


  「考慮到妳的職業的話,其實妳算是保養得不錯。」我語帶保留,不過她的表情告訴我她並不滿意這個答案。




  她盯了我一會,然後嘆口氣,道:「平常我很少跟客人聊天,不過如果你想說的話,我會聽。」


  「我不確定我到底想不想講出來,不過我想,說出來應該會比較舒服吧。」她點點頭表示認同。


  我朝床沿探身,翻找我衣物的口袋,掉出一包香煙。


  我把打開了的煙盒遞向她,她搖搖頭,然後拿起火機為我點火。我叼著煙,呼出一團煙霧,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模糊了。


  「她考上了港大,而我卻是個重讀生。雖然我很努力想維持我們的關係,但我總不能把她一直關在房間裡。上了大學,她也會有她新的朋友,新的圈子。我們由每天一通電話,到每星期兩三通,最後只剩下簡訊來往,更甭談約會了。」




  「她喜歡上別人?」


  我痛苦地點點頭:「是一個學長,好像讀醫還是法律什麼的,總之就是那種光聽就知道前途無可限量的學科。也對,跟我這種人交往,只會一同捱苦,結果兩個人都不開心。像現在,每天日曬雨淋,雖說工資是不錯,但誰也說不準數個月甚至數星期後還有沒有工作。」


  「你恨她嗎?」


  「恨她?我有資格嗎?」我失笑:「我根本不能給她安穩的生活,她離開我是對的。當然,話是這樣說,可是我心裡始終不願意相信,她會因為愛上另一個人而離開我。我壓根不相信這件事情。如果她怪責我上不了大學,跟她的身份差太遠,我反倒容易接受。我們很了解對方,我深信只有我能讓她幸福。」


  「你也太自大了吧?她上大學後見識多了,改變了人生觀價值觀,發現原來自己追求的都不是自己所需要的,以為是真愛的原來只是一場甜蜜的美夢。最後她醒過來了,找到一個更加適合自己的人,而你只不過是個只會活在過去的人。」她嗤之以鼻。




  我輕輕呼出白色的煙霧,對面的女人只剩輪廓可見。


  「有些東西不會改變,你這刻喜歡的東西,不會在下一刻突然不愛了,甚至永遠也會保持這種喜歡的情感。人的喜好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事。」我篤定地道。


  「可能是她還喜歡你,不過更喜歡另一個他?」她嘗試跟隨我的邏輯。


  「可能吧。但我肯定她跟我分開時還是很愛我。」


  「怎麼說?」


  「我們分手的當晚,一起回到我的家裡,做了一次愛。」


  「做了最後一次愛?」她問道。


  「做了最後一次愛。」我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