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打賭,那女人早就打算回去跟你做愛。」那妓女的聲音將我由久遠的回憶中拉回那間白茫茫的房間。


  「為什麼她要這樣做?」我提出我始終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有可能我這輩子也不會得到真正的解答,或者根本沒有所謂真正的解答。


  那妓女的身影已經埋藏在厚厚的灰白煙霧當中,我僅能聽到她的聲音:「因為她想補償你啊。她覺得對不起你,所以送上門免費讓你幹。」


  「換作是妳,妳會這樣做嗎?剛剛才提分手,甚至另外還有個新交的男朋友,也會這樣跟前男友搞上?」我又抽了口煙,手中的香煙彷彿無論怎樣吸,始終還剩大半支未燒完。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誰知道,或者感覺來了,就會做吧。」她理所當然地道,又補上一句:「沒感覺的話,就要他付錢吧!」


  她說完這句玩笑話後我們相視而笑──雖然沒有真的看見大家的容貌,但我覺得我的確正在直視她的雙眼,我也好像看到她那埋在迷霧裡的笑靨。


  沒錯,她很可能只是為了補償我心靈上的創傷,才會以一場性愛來結束我們的關係,同時用了最殘忍的方法在我身上留下她的印記。




  說到底,她已經愛上別人了。或者那不應該稱為「性愛」,那只是單純的一次性交,當中可能有悲傷、有激動、有慾念、有興奮。


  但偏偏沒有愛情包含其中。僅僅沒有愛情。


  「不過我寧願相信她是因為還愛著我,所以才會和我做愛。」




  「人們總是相信著自己想相信的事情。」她的語氣裡沒有嘲笑的意味,不過是直白地道出了絕大部分人都曾面對的矛盾。「那你呢?你還愛她嗎?」


  「那時候?當然,我們才剛剛分手,沒那麼快就──」


  「不,我指現在。現在,你還愛著她嗎?或者說不上是愛,或者是喜歡?」她可能察覺我想迴避她的問題,馬上把問題說個明白,讓我無法矇混過關。


  我知道她想問我此刻的心情,但坦白說,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我還喜不喜歡阿螢。我經常會想起她,每當經過西九龍中心某些特別的店舖,我會看見我們在那裡的回憶;每當我躺在那張曾經保留我倆體溫的床舖上,我會再次感受到她肌膚的觸感;每當我在街上看到與她身型相似的辦公室女郎,我會忍住那一夜的痛苦,快步追上前看清那人的面容,看見那並非阿螢,便鬆一口氣,同時一種莫名的空虛油然而生,佔據住我的思緒好一段時間,或許數分鐘、一小時,甚至半天。


  這樣是愛嗎?或是一種另類的憎恨?抑或我只是習慣了內心被某樣事物佔據住,不願它變成空蕩蕩的樣子,即使那事物早已離去,但還是故意空下一塊空間,欺騙自己它還在那裡?




  「……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改變。」我閉起雙眼。


  「已經這麼多年了。」帶有憐憫的聲線。


  我抽口煙,沒有回應。


  「或者你要學會放手,不要那麼執著。」


  「我讓她離開我了。」




  「但是你還沒有放手。」


  我輕輕抖落燃盡的煙灰,煙灰掉落薄被上,但我在薄被下的大腿絲毫感覺不到灼熱。


  「讓我繼續說下去,好嗎?」


  「你肯定你想說下去?」


  「不然我們在這裡可以幹嘛?」




  「可以做很多東西啊!例如做完剛才未做完的事,或者一起去洗個澡什麼的──」她急切地道,我的下身也再度被她掌握。受到手掌的熱力及壓力刺激,我的陰莖慢慢充血起來,準備投入新一波的衝刺。


  但我婉拒她的好意:「不,我會繼續說。妳先讓我說下去。」


  她的手停止動作,留下我興奮的陰莖在薄被下蹦蹦跳跳。


  「我剛才說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