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討厭。
 
 
那是跟柳桑榆不愉快的回憶。
 
 
回憶再次回到多年前。
 
 


跟柳桑榆確立男女朋友關係後,我們有一段短暫的蜜月期。
 
 
短暫是相對,因時間是相對。
 
 
每日放學後,我都陪伴她去補習班。
 
 
正確一點來說,是她去補習,而我則在外面等待她。


 
 
就是坐在她補習社斜對面的麥當勞,安靜的想念她,然後溫書。
 
 
溫習是後加的,因為她說我不能單是想念她。
 
 
「你想死嗎?」
 


 
「什麼意思?」
 
 
「不能單是想念我呀。」
 
 
「但我不能停止呀,控制不了大腦。」
 
 
「笨蛋。」她輕罵,嘴巴卻笑得極甜。
 
 
「那喜歡笨蛋的人是什麼?」
 


 
「是什麼?」
 
 
「是笨蛋愛的人。」我抱着她。
 
 
「可是,你不想跟我上同一間大學嗎?」
 
 
因為這句說話,就讓我開始努力讀書。
 
 
她的補習時間大概是一小時四十五分鐘,所以大概兩個小時後就會來到麥當勞,補習完後,我們就拖手回家。
 


 
每天的日子都是這樣,溫書,等候,溫書,等待,就是這麼簡單,卻是幸福。
 
 
有目標奮鬥的日子是有活力的,而有愛戀對象的環境下,連呼吸空氣也是甜的。
 
 
「如果等太久,你就不用等我啦。」
 
 
她說,有時她補習班會延長,有時兩個半小時才會來到。
 
 
我就說等妳是幸福。
 


 
她吻了我一下。
 
 
「你是最好的。」
 
 
她家樓下有一間士多店,裏面有一隻貓,肥肥大大,咖啡色的,對人極為兇狠,唯獨對柳桑榆溫順,所有人都不能摸它,唯獨她,它才願意被摸,還喵喵的叫。
 
 
真是一隻狗公的貓。
 
 
「看來妳愛這種男人。」
 


 
「我愛呀⋯⋯」她似乎沒有理解到我說什麼,一邊摸着貓一邊說:「我將來想家中有貓。」
 
 
「可以呀,妳想我們的家怎樣也可以。」
 
 
「誰說要跟你有一個家?」
 
 
「不然你要跟誰組織一個家?」
 
 
「不知呢?」
 
 
「難道是妳身邊的狂蜂浪蝶嗎?」
 
 
「我身邊哪有狂蜂浪蝶?」
 
 
「不少人都想妳做他女朋友啦。」我假裝生氣地說。
 
 
「沒有啦,那些都是朋友。」
 
 
「真的嗎?」
 
 
她從後抱我說:「是呀,不要生氣啦,組織家庭的當然是跟你。」
 
 
我最討厭的,是看見她家的門口,因為意味着我們要分開。
 
 
是快樂的日子過得特別快,還是我們的經歷日子短暫,我也不知道。
 
 
我發覺,她的補習班延誤時間越來越長,我等待她的時間越來越長。
 
 
本來的兩小時,到間不時兩小時三十分鐘,到兩小時四十分鐘。
 
 
「對不起,對不起,今天又遲了。」她趕得喘氣地說。
 
 
最厲害一次,是三小時二十分鐘。
 
 
「如果等得太久,你還是回去吧。」
 
 
「可是⋯⋯我想等妳。」
 
 
「現在是考試的週期,關鍵的時刻⋯⋯你成熟一點好嗎?」
 
 
「⋯⋯」
 
 
「答應我,下次回去好嗎?」
 
 
「好⋯⋯」
 
 
雖然我嘴巴是這樣說,但還是掩蓋不住自己思念她的心情。
 
 
「我今天應該會遲,你先回去吧。」她寄SMS給我。
 
 
「好。」
 
 
但此時,其實我去了樓下的小店,買她最喜歡的紅油抄手,然後拿上補習班。
 
 
「我想問3031班,要延誤到幾點?」
 
 
「那個班?剛剛才放了。」
 
 
放了?
 
 
我拿着紅油抄手,一臉不解的回到街上,只好寄一個SMS給她。
 
 
「妳現在在哪?」
 
 
「我在回家呀。」
 
 
當我收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看見她跟王臣風,正有談有笑的從旺角警署走入太子地鐵站。
 
 
這是AL考試前的一日。
 
 
我在她家的樓下,等了很久很久 。
 
 
久到仿佛過了一世紀。
 
 
這兩小時,我腦海像打仗一樣,每一秒都在想,或許只是朋友,但為什麼要騙我?
 
 
終於我看見她的身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等妳⋯⋯因為想見妳。」
 
 
「明天是AL考試,我們今天應該好好休息。」
 
 
「所以就有時間陪王臣風,就沒有時間陪我嗎?」
 
 
她眼瞪得大如金魚,極為激動的問:「你跟蹤我!?」
 
 
「我是剛好遇見。」
 
 
「你為什麼要跟蹤我!?」她還是這樣說。
 
 
「我沒有⋯⋯但妳為什麼要說謊?」
 
 
她站在樓下,沒有說任何的話,只低着頭,我猜不到她在想什麼。
 
 
「我好想念妳,所以才會想給妳一個驚喜,所以才去買妳最愛的紅油抄手,才不經意看見妳們在一起,我知道妳不是有心⋯⋯對不起⋯⋯」
 
 
她沒有說話,我的心在急亂的跳,她這種不說話的態度,不知為何,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像老鼠預知哪裏會有災難的預知能力。
 
 
「妳⋯⋯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說出來讓我知道好嗎?」
 
 
「妳在生氣嗎?我以後不敢再這樣⋯⋯」
 
 
「妳說什麼我都會相信妳⋯⋯」
 
 
我一直說話,把所有的話都說盡,直到什麼都講不出。
 
 
空氣的沉默,我是沒有能力去打破。
 
 
直到,我也放棄,讓四周回復它的平靜。
 
 
一個、兩個、三個的路人經過,是小妹妹、是工人溜狗、是打籃球的選手,是風吹的樹葉的聲音,是春天的味道。
 
 
終於,到最後,我流着淚說:「我愛妳⋯⋯」
 
 
她也打破沉默,抬起頭說:「對不起⋯⋯阿天,我想我們還是不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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