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樹上的葉 <已完結>: <二十四>
隨後我們手拖着手在沙灘上散步。
清晨時分的海灘幾乎沒有人，
與我們作伴的，只有剛升上天空的太陽，和耳邊傳來的海浪聲。
那種感覺，就像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們兩人一樣……
漫步在這沙灘上，我緊緊握着她那帶點冰冷的手，
想盡力把眼前的一切所見和感受，刻進我記憶之中。
「做咩咁大力捉住我？」她笑說。
「驚你走咗去。」我也望回她的笑容。
「白痴。」
「係咪我整痛妳？」
「唔係……你繼續捉住我啦。」她紅着臉說。
「你肚唔肚餓？」我問她。
「都有啲。」她摸一摸肚子。
「你喺到等我一陣，唔好走開。」
我把她放到沙灘上，她遲疑一下，但還是坐下了。
我把身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之後立刻趕回到附近我們的旅舍那裡，
阿輝慧敏她們還在睡夢中，
我把從家裡帶來的食物從包裡拿出來，拿去加熱一下，然後又帶了出來沙灘。
大約十分鐘後，我回到沙灘上。
她一個人獨自在望着海，我把食物舉到她面前。
「哇，你邊到買架？」她望到那各種各樣的三文治和蛋糕，好奇地問道。
「而家咁早邊有店舖開，我自己整架。」我笑說。
「你幾時整架？」她吃驚地看着我。
「屋企攞，放心啦我已經搵咗人試味，應該唔怕難食架。」我抓着頭說。
她那蒼白臉孔上再次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幾時學架？」她笑着把那些食物放進口中問道。
「之前問我媽，我再自己上網睇教學。」
這時海風吹來，把她部分長秀髮也吹動起來，擋在了面前。
我輕輕把她那微卷的頭髮撥回她耳後，正如那時在課室中的情境一樣，
只是我不再緊張，取而代之的，是對她無盡的溫柔。
我看着她的側臉，儘管比起初見時虛弱了不少，但她依然是我最愛的，無可取代的女孩。
「你係咪都想食？」她又問了我這個問題。
其實我只是想好好看清楚妳。
「請你食啦咁。」她露出歡快的笑容把手中的蛋糕分成兩半，一半放到我嘴裡，另一半自己吃了。
我們在沙灘上待了快1個小時，
之後大約早上8點多時已回到旅舍。
在回去前還順便在外頭的熟食檔買了一些早餐給阿輝他們。
而我們留到下午1點多後就起程回去澳門。
儘管不捨，但快樂的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就流逝去。
始終要回歸生活，和面對現實。
我們和阿輝他們在車站那裡道別後，就把施喬送回家後才回去。
回到家中後，我就開始準備上大學的事。
前段時間我已收到了幾間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我所報考的大學都錄取了我。
而專業都是和醫學有關的。
有幾間是內地，一間在澳門，一間在香港和幾間在台灣。
具體選擇哪裡我還未決定，但首選一定是在澳門，因為可以陪施喬。
至於中學方面，期末考成績在一個星期之後就公布了。
雖然我沒有溫習，但幸好在今年惡補了基礎，都可以合格成功畢業。
阿輝、子強和肥成等學渣聯盟的成員最後期末考也成功合格，可以畢業。
這真是奇蹟，不過也不枉他們在最後時間努力讀書。
阿輝成功如願地考上了他夢寐以求的體校，而子強也成功考進澳門大學的電腦系，而肥成就沒有報考任何大學，正如他當初所說他跑去幫他爸手做生意。
總算......捱過了高三那段日子...
又過了快兩個星期之後，
畢業典禮就在中學禮堂裡舉辦。
有不少人都拿着鮮花，公仔，和一堆氣球周圍影相。
當天禮堂充滿着人海，有出席過畢業典應該清楚，都是一堆親朋戚友在幫自己的子女或朋友拍照或合照。
如果是女神的話，當天還可以看到有一群士兵緊隨其後，準備隨時領取軍糧。
也有些人特意捧着一堆禮物來顯示自己的卓越性和受歡迎程度。
我，既不是男神，也不是女神，所以這些事情都能免則免。
我也很少找人去拍照，但若果其他人找我拍照我一般都不會拒絕啦。
「喂，不如我地學渣聯盟整返張合影呢？」
「我地幾個麻甩佬合影？唔係掛。」
「怕咩醜姐！咁難得畢到業。」
我笑一笑說道：「好啊！」
我高舉着手機，拍下了只有我們幾個男生的照片。
然後有人拍一拍我的背，是慧敏。
她指一指手機，
我笑着說：「要收錢架喎。」
「咁收幾多？我考慮下。」她笑說。
我找了個同學幫忙，替我和她拍了一張合照。
說來，其實我一直在禮堂中找了一個人很久，但都沒有看到。
於是我走上了樓上，去教導處那裡。
站在教導處門外，看着那個門牌，
哈哈，終於要說再見了......
這個在整個中學生涯，除課室外拜訪次數最多的地方。
我敲門進去，直接前往Miss任的座位，她就坐在那裡。
「Miss任。」我平靜地呼叫她。
「咦？喔係阿樹啊，你唔係喺畢業典禮咩，做咩上黎既？」她疑惑問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
「我係嚟多謝你。」
「多謝我？」
我向她彎下腰鞠躬。
「多謝你呢一年的教導。」
「你係我第一個遇到的，無論個學生係好壞，都唔會放棄佢地的老師。」
「你太言重啦…我只係做返我本分姐。」她似乎有點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可能是第一次見我這樣。
「學為人師，行為世範。雖然你係第一年做老師，但喺我眼中，你已經係一個值得尊敬的老師。」
「阿樹……」她看着我不知說甚麼。
「有機會，我地再見啦！」我露出笑容對她說道。
之後轉身離開。
在打開門走出去之際她叫住我：
「阿樹。」
「嗯？」
「以後遇到咩問題都可以搵我，我一直喺到。」
「仲有……要撐住！」
我微笑，然後向她舉了拇指的手勢。
在離開之前，我還特意去了我們的班房裡。
大部分的人都在禮堂中拍照，所以現在課室根本上沒有人，應該說，由於畢業典禮是在週末，所以整間校園除了底層外幾乎都沒有人。
我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有種莫名其妙的反差感。
以前充滿吵雜聲的課室，現在只剩孤寂的桌椅。
望着課室後排那幾張我們「學渣聯盟」專用的座位，心裡不禁嘆笑一聲。
被世界遺棄不可怕，反止我們樂得自在。
在走之前，我又特意去了那間在走廊盡頭的課室，
打開了門，
望到那班房的擺設，看着那以前每天放學後坐着的窗邊座位，
一切，都彷彿如昨天一樣。
我坐回那個座位上，靜靜看着門口，
好像下一秒，一個身型嬌小，抱着一堆書，嘴上抱怨着但還是耐心地幫我溫習的少女會再次走進來一樣。
窗外的景色也依然，在陽光照耀下，可以看到那棵樹似乎長高了一點。
又一幅美麗的景色......
我拿出手機，周圍拍下幾張照片。
然後我把今天拍下的照片都傳送給施喬。
相信她如果在的話也會高興得跑來跑去，四周影相吧。
一定會...哈哈，那個小施喬，應該會捉着我不斷影相去「留下回憶」。
出了校門，
回頭望向學校，
心中有種百感交雜的感覺。
那所我曾經討厭至極的學校，原來在離開時也會有一絲的不舍。
我淺笑一下，然後真的轉身離開。
「叮咚…」
「係樹仔啊，快啲入黎啦。」
說話的是施喬的媽媽。
我進了施喬的房間，只見她一直都睡在床上。
我溫柔地摸一摸她的頭，她微微睜開眼，然後微笑。
「做咩咁得閒嚟啊，唔同佢地去慶祝？」她虛弱地說道。
「慶祝幾時都得。」我笑說。
「唉……你今日…畢業禮……我都嚟唔到。」她鼓着臉失落地說道。
「唔怕啊，我影咗好多相比你，到時我慢慢同你講返咪當你嚟咗攞。」我捏一捏她的臉。
「好啊。」
「不過前提要你而家好好休息咗先。」
我見她如此虛弱的樣子，就不忍再讓她說話，於是便一直留在她身邊等她入睡，才離開。
晚上我又在施喬家吃飯。
現在的我尤如她們的家人一樣，她的父母都已把我當成兒子一樣對待。
飯後，
施喬爸爸和我又站在露台聊天。
他在吸着煙，不過這次我沒有再勸說，他也沒有問我。
「樹仔，之後你有咩打算？」
「我……應該會係澳門讀大學。」
他看着夜空，輕輕嘆了一口氣。
「樹仔，你唔好咁難過，戈一日遲早會嚟。」
「你對我個女好我係睇得出，不過有時你都要為自己諗下......」
「我已經將你當做一家人，但係……你始終有你的人生道路。」
「……」
「我明白的，世伯。」我看回他，微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