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人流稀少的小巷中,不知不覺間冒起了一所外觀富麗堂皇的賭場。其壯麗程度足以用瘋狂來形容。不只懸掛於門上的牌匾,就連門框以及下方的三級階梯都由的黃金打造。即使隔著兩、三個街口,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熠熠生輝的金光。
 
在粗闊的門框上,左右兩邊鐫刻著獨特的浮雕。一邊是一位全身赤裸的男性,扛著大石走在陡峭的山上。另一邊是從湖中冒出一顆男性的頭顱,竭盡全力的伸長脖子,卻無法咬下吊掛在上方枝椏的果實。
 
內裏裝潢比起外邊有過之而無不及。不論天花、賭桌緣邊、地板、砥柱甚至廁所裏的坐廁無一不閃著耀眼金光。
 
不消兩星期,有關賭場的資訊已經傳得街之巷聞。然而,其過於豪華的裝潢並非議論紛紛的重點,而是賭場訂立的奇怪規矩。在賭場內只有「大小」一種賭具。跟傳統大小不同,他們僅僅設有「大」跟「小」,並沒有「圍骰」、「點數」其他選頂。對於揭盅的時限,他們也有嚴格的規定。每兩小時揭盅一次,一秒都不多不少,通宵營業。最稀奇古怪之處,莫過於開張以來,整個賭場的每一次揭盅都未曾出現「小」的情況。
 
起初,不少人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前來賭場試一試自己的手風。令人意想不到是,原來傳聞是真的。更甚者,賭場並沒有訂立賭注上限。換言之,一天內最多可以令資產暴漲四千零九十六倍。據說,許多人在一夜之間成為了富翁,捧著一大袋盛滿白花花的鈔票,歡天喜地的滿載而歸。消息愈傳愈開,慕名而來的人就愈來愈多。
 




某日,一位年約二十的小伙子從遠地而來。甫進入賭場,瞬間被眼前的氣派景像震懾得膛目結舌。在他的背後,剛剛與他擦身而過的保安隨即吃吃的竊笑。其臉容扭曲得異常誇張,彷似五官都皺成一團,令人毛骨悚然。
 
湊巧地,距離下一次揭盅只剩下十秒。小伙子毫不猶豫地把價值五百元的籌碼擺放到「大」上。籌碼尚未觸碰到桌面,旁邊突然冒出一陣不知是冷笑或是輕蔑的哼聲。眼見其他人的籌碼都堆得像一座小山丘般高,小伙子卻不以為然。瞬間,小伙子的資產已經翻了一倍。距離下次揭盅時間還有兩小時,小伙子歡天喜地的打算跟附近的人攀談一下消磨時間。出乎意料地,他發覺在場的人都臉色憔悴,一雙眼眸空洞無神。
 
由於賭場通宵營業,假如中途離開,變相等於自動放棄資產翻倍再翻倍的機會。比較之下,如果自己少下注幾場,會有一種比不上其他人的錯覺。這種競爭的心態在賭場內急速蔓延。所以,這裏的賭徒已經多日未有離開過賭場。同時,他們懼怕在小睡片刻的時候會被其他人洗劫一空,於是在揭盅的間隔裏,人們都不眠不休的互相警戒著。人與人的基本信任和溝通,此時此地蕩然無存。
 
忽然,距離小伙子甚遠的某張賭桌發生了爭執。一位哭哭啼啼的婦人雙膝跪地,拉扯著一位男人衣服的下襬,懇求他跟隨她一起歸家。原來男人逗留在賭場足足三日三夜。但男人堅決拒絕,女人遂搬出家中一歲大的兒子,希望令丈夫回心轉意。男人的眼睛有過一瞬間閃礫,然後從青白色的雙唇中吐出氣若浮絲的話語:「我是為了我們家的將來⋯⋯今晚過後,我們就擁有花之不盡的財富。」
 
經過了第三次的揭盅,男人的財產繼續暴漲。與此同時,男人摀住胸部,一副異常痛苦的表情,旋即倒在地上。從手中鬆開的袋子跌在地上,數以億計的籌碼散落一地。「嘩啦」的一聲,好像長官叫喊命令一樣,附近的人同步地轉過身來,注視著佈滿一地的籌碼。
 




幾乎全場都屏氣凝息。某個中年男人緩緩的蹲下,伸手拾起滾到鞋邊的一塊籌碼。「那是我的!」剛才哭哭啼啼的婦人拉開嗓門大叫道。怎料,在場的人全都像發了狂一樣不顧一切把籌碼往自己的袋裏塞。紛爭過後,群眾開始散去。剛才的婦人一邊咒罵著群眾,一邊把剩餘的籌碼下注在快將揭盅的賭桌上。男人的屍首就這樣仰躺在地上無人問津,臉上流露出無盡的後悔。
 
日暮時份,餘輝把城市照射得橘黃,然而賭場卻不分時份的閃照著金光。
 
小伙子眼看自己的籌碼塞滿背包,便喜孜孜的連跑帶跳地走到接待處兌換成現金。小伙子此舉讓女接待員大感驚訝,她多番詢問是否肯定要兌換成現金。每次小伙子都一臉認真的點點頭,還有禮貌的跟她說謝謝。面對如此堅決的態度,女接待員只好茫茫然的把一疊疊鈔票交到小伙子手上。
 
小伙子正要從大門離去,方才那個竊笑的保安收起笑容,隨口問道:「要離開了?不多玩幾手?」小伙子搖了搖頭的道:「時間不早了,家人會擔心我。再者,這些鈔票也足夠我們過上安安穩穩的生活吧。」語畢,小伙子跨出大門,昂首闊步的漸漸遠離賭場。
 
「傻人。但同時,你是本賭場第一位成功帶著金錢離開的人。」保安目送著小伙子離開,口中咕噥如此的一番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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