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無聲無息的開始了.

雖然沒有想要打的念頭,但是一但開始便不會感到迷惘.

我按下了切換的開關.

「唔喔喔喔喔喔!」

紮諾巴首先沖了出去.





對手是七大列強,但是紮諾巴完全無視這個事實.

沒有任何技術,只是直直地跑過去,笨拙地做出攻擊而已.

棍棒發出劃開空氣的聲音揮向死神.

死神輕而易舉的躲開了.

但是,紮諾巴的攻擊沒有命中的這件事,我也預見了.





紮諾巴的攻擊是一擊必殺的攻擊.

命中的話就會致命但是命中的機率非常之低.

引導那家伙讓攻擊命中,就是我的工作.

我在死神准備閃躲的位置,馬上設置了泥沼.

「喔喔?」





死神的腳陷入了泥沼,失去平衡.

「『冰擊』」

就在這時,洛克希放出的魔術順勢追擊.

死神瞬間用劍彈開,不過架勢更加崩潰了.

像是不給他機會一樣紮諾巴再次進攻.

連不死魔王都會無法動彈的怪力.

以這股力量所進行的毆打,在樓梯的平台上毫不留情地開了一個大洞.

該說不愧是死神嗎,他閃開了這次攻擊.





但是,不管是誰的眼中,都知道他無法轉守為攻.

一屁股坐在地上,腳底也沒有踩在地面上.

劍尖指著別的方向,左手的手肘撐著地面.

現在是攻擊的時機.

死神的臉上添增了一份驚愕的表情.

「怎麼會,這種事應該……」

聽到這句低語,我准備趁勝追擊.





向洛克希使了眼色,往前踏出一步.

紮諾巴也仍然准備給予死神致命一擊.

我將兩手向著死神.

紮諾巴的攻擊要是命中了就好.

沒命中的話,就用預知眼看出回避方向,往那里發射電擊.

麻痺了之後,再用左手的魔道具發射岩散彈來做最後一擊.

要是連這都被回避的話,就讓洛克希再一次進行牽制,破壞他的架勢,一直持續到命中為止.

雖然沒有互相溝通過,不過變成了必殺的連續攻擊.





對方已經是袋中的老鼠了.

「姆!」

死神嘗到了紮諾巴的一擊.

但是,我的眼中卻出現了無法置信的景象.

死神居然接住了.

紮諾巴的怪力.

用空手,接住了棍子.





真是驚人的力量.果然七大列強不是叫假的.

但是,也只到現在了.

接下的那只手骨折的模樣,清楚地映在我的眼中.

將軍了.

「紮諾巴,閃開!」

我大喊,紮諾巴便像彈開一樣朝側面跳開.

從我的右手中,竄出了紫電.

閃電在空中留下了啪哩的聲音,親吻了死神.

直擊.

死神全身麻痺,無力地躺下.

用骸骨一樣的臉看著這邊

無法理解被動了什麼手腳的表情.

就算斗氣能夠防禦電擊,仍然會被麻痺.

最後一擊.

我准備發射岩砲彈,朝左手的部件中注入魔力.

「『散彈槍.啟動』」

可說是王級,甚至是帝級的岩砲彈成群地飛向死神.

岩砲彈是連奧爾斯蒂德也認可的,我最強的必殺技.

命中的話,有著連奧爾斯蒂德都會受到傷害的威力.

以這個姿勢,這個時機點.

就算是死神也無法回避,命中的話即使沒死,也免不了受到大傷害.

贏了.

「………………誒?」

正當我這麼想的下個瞬間.

岩砲彈憑空消失了.

在半空中變成細砂,落到了死神身上.

無法理解.

「喔喔,是來救我的嗎! 死神大人!」

蘭多夫這麼說著,看向我的後方.

「!」

新的敵人!?

死神?

那剛剛在戰斗的是!?

一開始自我介紹的時候被誤導了!?

我轉向身後.

沒有任何人.

只有映照著月光的樓梯而已.

「盧迪!」

聽到洛克希大叫的時候,我被撞飛了.

從腰部附近能看到藍色的頭發.

我被洛克希撞飛了.

這是為什麼,在思考這個問題之前,我在半空中轉為了抱住洛克希的姿勢.

用背部摔下了樓梯.

魔導鎧發出鏗鏘的聲音,掉到了地板上.

沒有傷害.

「哎……」

仰著身子抬頭朝樓梯上方一看.

只有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什麼事的紮諾巴,以及揮完劍的姿勢的『死神』在那里.

死神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站著.

不是因為電擊正在麻痺嗎?

不是架勢已經崩潰了嗎?

好奇怪,為什麼啊.

「盧迪烏斯大人,死神一直都是站在身後的唷」

輕松的表情,輕松的發言.

這時我的理解跟上了狀況.

是演技.

因為電擊而麻痺也好,失去平衡也好,都是故意的.

為了讓我轉向背後…….

啊啊,該死,失誤了呢.

奧爾斯蒂德已經說過了,蘭多夫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戰斗.

我原本沒有打算要大意的…….

就算這樣,剛剛又是怎麼回事.

岩砲彈消失了.

不,我有印象.

那是和魔石多頭龍戰斗時一樣的情況.

也就是說…….

「吸魔石嗎」

「哎呀,居然一次就被拆穿了……名不虛傳,不可大意呢」

死神這麼說完,張開了手掌.

革制的護手的掌心處,鑲嵌著吸魔石.

之前雖然沒有注意到,是被那個給吸收的吧.

雖然沒有聽說過手里面有那種東西…….

說起來,那個吸魔石,應該不是我從貝卡利特帶回來的東西吧…….

既然是王龍王國的騎士,能收集到這種裝備也不奇怪.

而且,奧爾斯蒂德對這件事不知情也是.

算了也好.

雖然稍微大意了,但我沒有以為七大列強會這麼簡單就能取勝.

能使魔術無效會有點不好打,但是我知道吸魔石的特性.

吸魔石要將手朝向那個方向,注入魔力之後才會啟動.

也就是說,不要面對手掌就好了.

繞到背後嗎.

平台很狹窄所以有點困難呢…….

但是,有三個人在的話應該沒有辦不到的事.

目前看起來,吸魔石只有一個,我和洛克希同時從前後施展魔術的話,再加上紮諾巴進行追擊的話…….

不對,不會那麼簡單吧.

但是,不行的話,再試別的方法就好.

Try and Error.

一直持續到打倒為止.

「洛克希,麻煩繞到紮諾巴的後方」

「……」

沒有回應.

這樣說來,從剛剛開始洛克希就一動也不動了.

手上有點濕濕的.

在肩頭的附近,有什麼奇怪的觸感.

「……嗯?」

這是什麼.

紅的.

「洛克希……等等……騙人的吧?」

洛克希的長袍被切開,長袍底下,流著鮮紅的血.

我的心跳劇烈地加速.

像是走馬燈一樣,眼前浮現過去的場景.

因為把我撞飛而死的男人的身影.

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男人.

保羅.

在最後向我伸出手的,保羅…….

就跟保羅一樣.

洛克希……!

怎麼會,哎?

騙人的吧.

「這不是真的! 洛克希!」

「……因為是真的,所以請不要碰到傷口,會痛」

注意到的時候,正在被洛克希用不高興的眼神看著.

「啊,是」

好像沒事.

放開洛克希之後,她低聲地詠唱治愈魔術,治好了傷口.

松了一口氣.

這對心髒很不好.






「哎呀,應該確實地造成了致命傷才對啊……」

死神的手放在下巴,感到不可思議地歪著脖子.

雖然說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內容,但是洛克希就像這樣,活得好好的.

即使是猴子在樹上也會出事.

盡管好像是打算收拾掉洛克希的,不過很遺憾呢.

最後只是讓我的壽命縮短了而已.

那麼,比賽繼續.

「嗯?」

這時,從洛克希的脖子上傳出了碎裂的聲音.

仔細一看,出發前讓她戴著的項鍊開始龜裂,很快就碎了一地.

接著,是她的手指.

套在手上的戒指,也碎了.

「……………………」

那些東西是.

『受到致命傷時能代替使用者的魔力賦予品』以及

『張開能防禦物理攻擊的護盾的魔力賦予品』.

「啊啊,因為有這些嗎……原-來如此」

我全身寒毛直豎.

脊椎流過了像是被插進冰柱一樣的寒氣.

感受到好像從死神身上正吹著強風一樣的壓力.

這個風我記得.

是膽怯之風.

即使知道也無法阻止.

下意識的,緊緊地抱住了洛克希.

「盧,盧迪……?」

不行了.

到此為止.

我所推測的事情就到這里為止而已.

那個項鍊,是事先准備好的東西.

所以並不是運氣好.

到這邊為止都在預測的范圍內.

不過,之後該怎麼辦.

面對能夠一擊就致人于死的對手.

Try and Error?

像這樣的對手,到底能夠Try幾次啊.

沒有接關.

剛剛用掉了.

這樣一來,要是跟這家伙打的話,有人會死.

贏不了.

從正面挑戰七大列強,不可能會贏的.

而且,為什麼現在會正在從正面挑戰七大列強.

奧爾斯蒂德不是也說過不要從正面對決嗎.

沒錯,一開始應該是那樣才對啊.

「紮諾巴! 不行! 撤退吧!」

「師父!?」

「贏不了這家伙! 回去拿了一式之後再來打!」

紮諾巴架著棍棒,退後了二步.

接著,從肩膀往我看過來.

「不不,這場戰斗相當不錯唷.

特別是剛剛真的好危險呢.

要是再來一次的話,我可沒有自信能夠擋下來呢.

畢竟我連殺手锏都用上了……」

死神這麼說.

的確,剛才感覺好像可以上,但是這肯定是騙人的.

奧爾斯蒂德也說過.

那家伙會引誘人.

引誘人攻擊,引誘人防禦.

剛才說的那些話,肯定也是如此.

不對,還是說是真的嗎?

沒有使用那個幻惑劍,真心的這麼說嗎?

剛才說的話太過明顯了…….

讓人看穿是引誘之後…….

啊啊啊!

夠了,這家伙的話半句都不能信.

只有一件事能知道.

就是現在的我打不倒死神.

一瞬之間,在我的心里,深深地了解了這件事.

然而,紮諾巴似乎不這麼想.

「那麼,師父就在那邊看著吧.余自己一個人也要戰斗,突破,和弟弟見面!」

紮諾巴突進.

在我的眼中,就像在看慢動作一樣.

時間變慢,聲音消失,眼前變得黑白.

一步,二步地跑著的紮諾巴.

在預知眼里,死神已經采取動作了.

會讓人覺得剛才那笨拙的動作是在開什麼玩笑的速度.

眼睛也跟不上,我的動態視力完全無法捕捉的速度.

時間恢複.

劍光一閃.

「紮諾巴!」

這一刀從紮諾巴的側腹進入,在肩頭脫離.

逆袈裟斬.

鎧甲碎成粉末,紮諾巴整個人往天花板飛去.

紮諾巴順勢撞上了天花板,然後在我的眼前掉下來.

聲音還聽不見.

全部都像夢境一般.

「哈啊……哈啊……」

心跳非常快.

沒問題嗎?

鎧甲已經碎了.

厚實的胸甲以及護肩的部份,像玻璃一樣變成碎片.

到底是做出了怎樣的斬擊,才能把金屬變成這個樣子,沒有一個人明白.

「沒有奧義『碎鎧斷』的手感……」

死神的這句話,讓聲音重回了這個世界.

的確.

的確,仔細一看的話紮諾巴的身體毫發無傷.

鎧甲下方的丘尼卡雖然被切開,但是皮膚上頂多只有瘀青而已.

「唔唔……咕……」

紮諾巴發出痛苦的聲音,撐起了上半身.

瞪著樓梯上的死神.

「真不愧是神子,果然切不斷嗎」

死神擺出招牌的骸骨般笑容,向下方看著.

然後,慢慢地將劍收回了劍鞘.

「但是我,不是劍神,不會拘泥在劍上的……記得火魔術好像有效對吧? 從帕克斯陛下那邊聽過這樣的話」

啊,這家伙也能使用魔術嗎.

但是,紮諾巴身上的鎧甲能夠將火無效化…….

不對不行啊.

像這樣碎掉的狀態,怎麼想也不覺得能發揮效果.

「……」

紮諾巴站了起來.

是想表示還要再打嗎,撿起了棍棒,腳踩在樓梯上.

洛克希也站了起來.

像是要守護我一樣,在我前方一步的距離,為了援護紮諾巴而舉起魔杖.

我也起身.

紮諾巴很頑固.

或許會打到死為止也說不定.

當然,讓他被殺了可不行.

洛克希也是.

她要是死了的話我就會死.

我的精神會死.

「還想要上嗎?」

蘭多夫面無表情地朝下看著我們.

沒有擺出特別的架勢,也沒有要詠唱魔術.

用悠閑的姿勢站著.

感覺對方好像沒有打算要做出攻擊.

渾蛋,這算什麼不錯的對決.

倒不如說感覺還手下留情了.

那家伙把我的岩砲彈無效化了.

從一開始就有能把魔術無效化的手段.

盡管我是被其他魔術引誘行動的.

而且,說不定還有其他隱藏起來的殺手鐗.

奧爾斯蒂德是怎麼說的?

該攻擊的時候防守,該防守的時候進攻?

那,我現在會這麼想,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嗎?

完全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該怎麼動才好.

沒有項鍊.

也沒有鎧甲.

對方的實力還不清楚,一攻擊就是致命傷.

也沒辦法保證『魔導鎧.二式改』能夠擋下這家伙的攻擊.

不行了.

不管怎麼想都無解.

不暫時撤退不行.

紮諾巴該怎麼辦?

說服他吧.

講不聽的話就從後面攻擊他,把他打暈.

然後,回到一式的身邊,用它戰斗.

「紮諾巴,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筆直的朝他攻擊的話,只會被殺而已」

「但是,師父.帕克斯他」

「死神還在等待,所以應該還有時間.我們要穩紮穩打」

紮諾巴的動作看起來很迷惘.

他也體悟到贏不了這件事了吧.

「要回去了嗎?

但是,雖然只是大概……陛下那邊也馬上就要結束了唷?」

這個是陷阱.

沒有聽的必要.

「嗯,我們要重來一次」

問題是,會讓我們逃跑嗎.

「不分青紅皂白就攻擊你這件事我向你道歉.所以說,這次可以放過我們嗎?」

一邊擺出低姿勢,一邊准備行動,同時觀察情況.

戰斗的同時循過來的路線逃跑,一直逃到魔導鎧那里為止.

用它再戰斗一次.

沒有追過來的話,那樣也好.





「哈,這是沒什麼關系啦……」

啊,可以嗎?

好像有點掃興呢.

不管怎樣都看不穿死神的意圖.

這家伙的目的是什麼?

不問的話就不知道.

「死神先生,你到底,從人神那邊接到了怎樣的指示?」

「也沒什麼特別的指示.畢竟根本沒見過面」

哎?

「但是,剛才,你說知道」

「因為我的親戚過去曾經見過,名字是有聽過……不過就只是這樣而已唷.我自己本身從來沒有見過人神,也沒有講過話」

這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你,不是人神的使徒?」

「雖然不知道你說的使徒是什麼……不過就是那樣」

太早下結論了嗎!

啊啊,渾蛋!

最近,老是白費力氣啊!

「也就是說,你不是帕克斯王的敵人?」

「是的.我一-直都是,帕克斯王與班妮狄克王妃的同伴喔.畢竟只有他們二個人,會誇獎我做的料理呢……」

「也就是說,你也不是為了在房間進行的奇怪儀式,在拖延我們時間?」

「嗯……雖然說有不適合在小女孩的面前說出口的儀式就是了」

死神這麼說著,看了洛克希一眼.

洛克希被說是小女孩,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的確,外表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有小孩.

雖然這麼說,是這樣嗎.

就算不戰斗也沒關系嗎.

是嗎…….

道歉吧.

因為我太早下定論了.

「這個嘛……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我們也不是帕克斯王的敵人.

突然就出手,請容許我重新向你致歉」

「別在意,我也沒有好好的說明清楚,十分抱歉」

反過來被道歉了.

這還真是,相當的有禮貌…….

等等不對.

現在這樣的舉動,其實也在死神的掌握之中也不一定.

其實他是在為即死技做准備,剛才那些對話是拖延時間….

雖然我想是沒有這種事啦…….

啊啊,亂七八糟的搞不清楚.

要是這是死神的技法,我現在就完全陷在里面了.

就在這個時候.

「喔呀?」

蘭多夫突然放松了力氣.

不過我沒有松懈.

可不能讓這家伙看見破綻.

「好像結束了」

是什麼結束了呢.

我們的命運嗎?

「嘛,請不要這麼警戒.

我也沒有要殺了你們的打算呢」

「……騙子,剛剛還在說著致命傷什麼的」

「哈哈,的確……盧迪烏斯先生,你說的話很有趣呢」

被骷髏笑了.

剛才的回答有哪一點有趣了.

「我是受到了帕克斯王命令,在事情結束之前誰都不准通過.事情結束的話,這個命令也結束了唷」

蘭多夫這麼說著,把劍收回了劍鞘.

然後,吐了一口氣,重新坐回椅子上.

「來吧,請通過」

是陷阱吧.

有可能在露出背後的那一瞬間,就會被切成兩半.

「不想讓我看到背後的話,要我去其他地方嗎?」

「不用了,沒有必要.我相信你」

紮諾巴像男子漢一樣這麼說完,把棍棒放回腰間.

我也卸下了敵意.

就這樣,戰斗宣告結束.

────

王城最上層.

國王的寢室.

極盡西隆王國之奢華的,最高級的套房.

牆上排著一幅幅繪畫,也備有裝飾著美麗雕刻的桌子.

在里面的房間里,有著至少有5公尺寬,附有頂蓋的巨大床鋪.

在凌亂的床單中心,有一名少女裹著毯子.

有著一頭藍色頭發的少女,正發出平靜的呼吸聲.

王妃班妮狄克.

衣服四散在周圍,看起來在床鋪上是全裸的狀態.

而且,在房間之中,充滿了一股已經聞習慣的臭味.

那是男人和女人在那個時的氣味.

那是,在小女孩面前不能說的事.

也就是說,即將是現在這個當下,帕克斯和王妃也正打得火熱的意思嗎.

在國家出這種大事時.

明明紮諾巴是如此拼命地趕過來幫忙,真是個悠閑的家伙.

帕克斯在露台上.

從露台的圍欄向外頭看著.

像小孩一樣短小的手腳,大大的頭.

與此相趁的,可說是丑陋的長相.

衣服只有內褲一條.

在他的背後,瘦弱,這個詞絕對不適用的肌肉長在上面.

而且,傷痕也很多.

燙傷,還有刀傷.

這些全部,都正在述說他至今為止的人生故事吧.

「還想著怎麼這麼吵鬧,原來是王兄來了嗎」

帕克斯回頭的時候,我之前「悠閑」的感想立刻煙消云散了.

那張臉上爬滿了倦容.

那張臉上述說著放棄.

而且,非常沉穩.

蘭多夫說過「在使內心鎮定」.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我也有這樣的經驗.

該出來的東西出來之後,心情就會變得很鎮靜.

「陛下,我等前來救駕.

來吧,舍棄這座城,一同前往卡隆城寨吧」

紮諾巴走到露台前面,朝帕克斯伸出了手.

對面的帕克斯看到那只手,不屑地笑了.

「救駕? 卡隆城寨? 在說什麼東西啊你這個人」

「在此應該要暫時先把城交給敵方,在別的地方磨利爪牙等候時機吧.

只要有兵力的話,要重新奪回王城應該也是易如反掌」

「……然後,讓這一切再重演嗎?」

帕克斯看著紮諾巴.

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的眼神.

說這個人就是死神我也相信一般的眼神.

「重演,是指?」

紮諾巴的疑問.

對此帕克斯又再次哼的一聲笑了.

反正你也不懂,這樣小聲地自言自語,然後側眼看向露台之外.

「余一直都打算要努力.

將父王所任命的,貪腐的大臣給罷免,換成別的人.

為了准備戰爭也引入了傭兵.確實這造成了治安的敗壞…….

但是,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

帕克斯將背靠在露台的扶手上,指向紮諾巴.

「容許王兄的回國也是因為如此.

對王兄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也是因為如此.

這些是以余的立場,思考之後得出的結論.

老實講,余一直都很討厭王兄,但是即使如此余還是打算認可你身為神子的力量啊」

「余非常的明白.因為陛下的這份苦心,充份地傳達到了本人紮諾巴的心里」

紮諾巴可說是盡量保持冷靜的說了這些話.

然而這些似乎戳到了帕克斯的痛處.

他用力地握緊拳頭,用憤慨的眼神瞪著紮諾巴.

「到底傳達了什麼!

余的心情,有傳達給誰嗎!

看啊,這樣的景色!」

帕克斯用誇張的動作指向露台的外面.

城的正下方,即使反亂軍燒著營火,城市里也沒有一絲動靜.

在城牆外面,感覺有非常多的人.

燒著篝火,設著像帳篷一樣的東西.

從這里看起來,好像首都正在被大批軍隊給包圍一樣.

「明明有這麼多的兵力,卻連一點要鎮壓叛軍的感覺都沒有!」

「陛下您錯了,那些幾乎都不是士兵,只是百姓而已.

而且也只不過是來路不明的冒險者,或是商人」

「這些又代表了什麼! 一樣沒有改變余被這整個國家給排斥的事實!」

將拳頭用力地敲在露台的扶手上,帕克斯大吼.

我只能不發一語地看著這一切.

現在不能說話.

不讓紮諾巴來開口不行,心中有這樣的感覺.

「陛下,並不是這樣.絕對沒有整個國家都……」

「哪里錯了! 現在,不是也只有你們三個嗎.

明明就能夠帶著大軍前來的!

只有三個人!

那邊的那二個人還不是來幫余的,只不過是你自己的護衛吧!」

「那是……」

確實沒說錯.

我是反對救援帕克斯的.

西隆王國變得怎樣都跟我無關也是事實.

只是不希望紮諾巴出事,才跟來的.

「沒錯! 余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不管多麼努力,也得不到任何人的認可!

才覺得做出了一點成果,馬上又會事與願違!

把一切都糟蹋掉了! 一直都是如此!」

帕克斯大聲怒吼之後,接著又指向洛克希.

洛克希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

「洛克希! 妳還記得嗎,以前的事情!」

「哎?」






「我第一次使出中級魔術的時候!」

洛克希的雙眼大大地睜開.

「余自己一個人學習之後!

訓練之後! 總算能成功使用中級魔術的那時候!

妳給了余什麼反應!」

「不是的……那個」

從眼角看到的洛克希顯得相當狼狽.

是記得這件事呢.

還是已經忘記了呢.

我並不知道.

「妳歎了一口氣!」

「哎……」

「對著歡天喜地的讓妳看的余,妳只不過歎了一口氣!」

「不是,那是因為……」

「像是在說『總算到這種程度了嗎』一樣的歎息,妳知道這傷余傷得多重嗎!」

洛克希張著眼睛,咬著下唇.

雖然有點出乎意料,看來那時是真的歎氣了吧.

那個洛克希居然?

那個只要我有一點成功就會馬上誇獎我的洛克希居然?

「就算是這樣啊! 余也喜歡著妳啊!

因為只有妳,是在這個西隆之中,認可余的人啊!

所以之後余也為了吸引妳的注意,不斷的努力!

但是那也失敗了!

妳一直都高高在上,關于余的事情妳甚至不肯看一眼!

和不知名的男人保持著聯絡!

根本就沒有意義!

既然努力也得不到回報,那余又為什麼要努力!

然後余就這樣停止努力之後,妳就果斷地把我拋棄了!

用像是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著余,就像是在說不管怎麼做都沒用一樣的指導著余!

最後像是在說算了一樣離開這個國家!」

帕克斯粗暴地抓著自己的頭.

因為是想起了當時的事嗎,眼睛充血,眼角也聚集了淚珠.

「那,那個是……真的,很對不起……那個,我那時候也……」

「閉嘴! 余不想聽妳的藉口!」

洛克希閉上了嘴.

她的臉上看得出來相當後悔.

所謂的努力,是為了自己而做的.

但是,能夠講這種好聽的話的資格,我是沒有.

至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受到了認可.

努力的話就能得出成果.

雖然偶爾也會沒得到成果,但是只要做出成果就會受到認可.

所以說,我沒有對帕克斯說教的資格.

「算了吧……實際上,余就是這種程度」

帕克斯這時突然失去了精神.

「王龍的陛下將西隆王國賜給了余,結果卻是這樣.

不管是誰都不認余為國王,不管是誰都不願意追隨余.

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打著連是不是流著父王的血都不知道的人的旗號,發動叛亂的.

在這場混亂之中,也讓王龍的陛下借給余的騎士們喪命了.

王龍的陛下,想必也對余很失望吧」

帕克斯自嘲地笑著,淚水從眼角一顆顆地流了出來.

「結果,承認余的人,只有班妮狄克而已.

只有她,願意愛著真實的余.

雖然話不多,但是也會竭盡全力地對著余笑」

帕克斯全力大喊的聲音,似乎連樓下也聽得到.

從篝火中,開始傳出了嘈雜的聲音.

從下面也看得見帕克斯的身影吧.

帕克斯看著這些,感到無趣地說了.

「吶,王兄……余,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啊」

「余也不知道.不過,把親兄弟全部殺掉有點做得太過火了」

「……也是呢.不過,其他的王兄們要是還活著,肯定也會發生像這樣的叛亂的吧」

「也,是呢」

但是,紮諾巴這時搖了頭.

「但是,不管是誰都會失敗.

反省之後,把經驗活用到下次的機會不就好了嗎!」

紮諾巴開朗的聲音響徹了五樓.

紮諾巴在這種時候還能發出這樣的聲音,真厲害呢.

「余已經沒有下次了.就是這麼一回事.

只會不斷不斷地讓悲劇重演而已」

帕克斯從容地搖頭.

那個動作和紮諾巴非常相似.

外表看起來二人完全不同,但只有動作很像.

帕克斯抬起頭來,看著我的後方.

「蘭多夫」

「是」

嚇我一跳.

不知道什麼時候,蘭多夫站到了我的正後方.

死神在後面.

對心髒很不好.

「和之前說好的一樣,拜托你了」

「謹遵您的旨意」

「很好」

先前已經講好了吧.

這麼想的下個瞬間.

帕克斯輕盈地翻過了露台的扶手.

「啊」

這里是五樓.

掉下去了.

哎?

掉下去了!?

哎?

「唔喔喔喔喔喔!」

紮諾巴跑起來.

明明肯定來不及,還是伸出手跑過去.

抓著扶手翻過身子,直接扯壞扶手,摔了下去.

「紮,紮諾巴!」

我慌忙地轉過身,飛奔到屋外.

────

帕克斯在庭園中死了.

紮諾巴癡呆地,跪在地上,抱著他的尸首.

「啊啊,師父,快點用治愈魔術……」

紮諾巴用癡呆的表情這麼說.

我從懷里拿出了治愈魔術的卷軸,貼在紮諾巴身上.

因為從五樓摔下來吧,他身上也有一點撞傷.

「不是余,是帕克斯……」

「……」

我一言不發地搖了頭.

帕克斯已經死了.

是頭部著地的吧.

死狀非常淒慘.

希望他沒有感受到太大的痛苦.

「是這樣嗎……」

「嗯,很遺憾」

沒有想到會這麼突然地就跳下來.

但是,或許一開始就已經這麼決定了吧.

四周圍全都是敵人.

不從城里逃離,說不定是認為不管到哪里都沒有同伴吧.

因為這件事,煩惱了好幾天吧.

結果,領悟到自己做為國王徹底失敗了.

最一開始,就打算要尋死.

「師父……」

紮諾巴就這樣抱著帕克斯的遺骸,看向天空.

美麗的滿月清晰地照亮了王城.

沒有王在的王城.

只是個空殼.

「余到底做了什麼啊……」

「……」

「難不成,余一直以來都只是白忙一場嗎」

「沒有那種事情.你也以你的方式在努力啊」

但是,那份努力卻沒有讓帕克斯明白.

帕克斯說他希望能夠得到其他人的認可,

但是,卻沒辦法被其他人認可.

嘛,在此之前,紮諾巴的眼里感覺也沒有認可他吧.

雖說如此,如果能再多花一點時間的話,就能讓他明白了吧.

我覺得帕克斯是無可救藥的人.

即使如此,總有一天帕克斯也能認識到紮諾巴的為人吧.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不知道」

紮諾巴沉默了一陣子.

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一樣,看向我的臉.

「難不成,這也是,人神那家伙搞的鬼嗎?」

這一次,沒有摸清楚人神在哪里.

到最後,沒有出現能稱為使徒的人.

但是,本來的話,帕克斯還會經曆各種事情,將這個國家改變為共和國才對.

這一切都沒了.

從因果來考慮的話,變成了阻止共和國誕生的狀態.

或許,人神的目的,從開始到結束,都是想要帕克斯的命也說不定.

那家伙能看見未來.

就算不直接殺死他,從精神上施加壓力的話,帕克斯就會自殺,這件事說不定他也知道.

就算不是這樣.

就算,這次和人神沒有直接關系.

回頭想想,我一開始,就是因為人神的指示而來到這個國家的.

奧爾斯蒂德說,西隆共和國未來似乎會成為人神眼中的一根刺.

結果,帕克斯去了王龍王國.

那麼,人神打算對帕克斯動些手腳的這件事,肯定沒錯.

「是吧」

「…………是這樣嗎」

紮諾巴輕輕地讓遺骸躺回地上.

然後,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

看起來雖然像是要哭出來一樣,但是沒有流下眼淚.

要是我的話會哭出來吧.

紮諾巴在最後,輕聲地說了.

「回去吧」

除此之外我什麼也沒聽到,朝他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