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米聽完以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不過我的確曾經聽說過,有些偏遠地區的知識貧乏,族群的人甚至連接受教育的機會也沒有,所以學不到任何東西。」加臣說。
 
  「而你們這個地方又是最近數年來才有人來這裡開始與你們做生意,之前都是與世隔絕,雖然還是有點奇怪,不過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們才不是知識貧乏呢。」提米撇了撇嘴,「我們也知道很多你們不知道的事情啊,就像是剛才的螢火蟲,你就沒有聽過了。」
 
  「那你知道甚麼是幻嗎?」加臣道,「的確,大部份的人都不知道螢火蟲是甚麼,但大部份的人都知道甚麼是幻呢。」
 




  「哼。」提米鼓起了臉來,不過因為周遭太黑的關係,所以加臣沒有看到。
 
  「那麼,幻到底是甚麼?」到最後,提米還是決定問加臣有關那些光點的事。
 
  「幻是甚麼嗎……這個問題挺難回答的呢。」加臣思考了一會以後道。
 
  提米聰罷,不禁得意起來,「你不是說你們每個人都知道的嗎?怎麼現在又解釋不到了?」
 
  「那是因為,每一個人,對幻的認知都不盡相同。」加臣稍微的感覺了一下幻的累積量,然後繼續道。
 




  「幻這東西,基本的定義,就是構成這個世界的基本元素,流失在空氣之中的形態。」
 
  「哦,這樣啊,這很簡單嘛。」提米不服輸的裝作明白。
 
  「而對我來說,幻則是為了你最想做的事情,而出現的一種力量。」
 
  「此話怎說?」但到這裡,好奇心還是戰勝了好勝心,提米忍不住問道。
 
  「我先問個問題吧。」加臣道,他又組織了一會思緒,然後繼續說,「你最想做的事情是甚麼?」
 




  「我想離開這裡。」提米立即回答。
 
  「不。」然而,加臣卻搖頭說道,「你只是需要離開這裡而已,而不是想要離開這裡。」
 
  「甚麼跟甚麼啊。」提米感覺自己的腦袋一片混亂。
 
  「需要和想要是有分別的。」加臣說,「你需要吃東西才不會餓肚子,你需要逃出這裡才能活下去,這些事情的共通點,都是你通過進行一件事,來實現另一件事。」
 
  「換個話說,你做這些事,為的是行為背後的結果,而不是行為的本身,這些是需要做的事情,不是想做的事情。」
 
  「好複雜。」提米道。
 
  「如果我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問你,你很快就能正確回答我這個問題的了。」加臣無奈的說。
 
  「不如用我來做例子吧,如果這個問題是問我的話,我就會回答:我想觀察不同種類的原生獸,並一一記錄牠們的生態,這就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好,現在到你了。」




 
  提米若有所思的低頭了一會兒,然後說。
 
  「我想……到這個世界上,不同的地方去。」提米說。
 
  這個時候,提米突然感到左右臂一鬆,然後他就掉下來了。
 
  「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已經從石柱上脫身,並走過來跟提米解掉束縛的加臣笑著說,「我們走吧。」
 
***
 
  那些蜘蛛應該是仍然在外面覓食,或是在地洞的另一邊位置,所以在他們出來的時候,也沒有遇上任何的追擊。
 
  加臣召出了少許的幻風,那些綠色的光點具有一定的照明度,他們就把那些光點當成火把,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世界中前進。
 




  「蜘蛛的家可是很大的,我們現在大概是位於他們的廚房內。」提米說,「沒有人會經常呆在廚房內,看看食物會不會溜走的吧?所以我們才沒有被任何蜘蛛追上。」
 
  雖然如此,但提米他們離地面,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在這之前會不會被那些蜘蛛看到,仍然是未知之數。
 
  加臣見路程尚遠,就決定把剛才的話題延續。
 
  「其實,這個世界到處都有幻,就差在我們肉眼能不能看見而已。」加臣一邊走著,並指向坑洞的前方,「就像是你前面,就一大堆幻土了。」
 
  「真的嗎?」在前方帶路的提米瞪大眼睛細看,但無論他怎樣聚精會神,仍是甚麼也看不到。
 
  「哈哈哈哈,如果這樣隨隨便便就能看到的話,你又有甚麼可能會問我甚麼是幻?」加臣說。
 
  「看到在空氣中隨意飄逸的幻,可是學習操控他們的第一步,也是所花時間最飄忽不定的一步:有些人學了一個星期就能看到,有些人學了好幾年卻仍然做不到。」
 
  「而幻也是有分很多種的,即使你得到了觀察他們的能力,也未必能看得到他們的全部。」加臣道。




 
  「像是我,就只能看到土、水、風這三種幻,換言之,即使日後要學,也只能學如何去操縱這三種幻了。」
 
  提米帶著加臣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正猶豫著該走那一邊,加臣卻隨即指向了右方,「這邊吧。」
 
  雖然不知道加臣是以甚麼基準決定的,但提米還是聽他的話,往右邊的洞口走去。
 
  「那麼,到底有多種幻?」在坑洞的途中,提米又繼續問。
 
  「水火土風光暗,一共就這六種。」加臣說,「我剛剛說過,能掌控多少種幻,取決於於你能看到多少種,而能看到多少種,有很大機會,則是視乎你的最想做的事而定。」
 
  「所以,你剛才就問我那個問題了嗎。」提米喃喃地道。
 
  「嗯,又以我做例子,我在修練看到幻的過程中,一直抱持著想要到不同的地方去記錄原生獸的生態這個想法,所以看見了與自然環境最貼近的土、水、風三樣。」
 




  加臣說罷,就沾沾自喜的道,「能夠同時看見三種幻,可是萬中無一才會出現的狀況啊,大部份的人,也僅能看到一種的幻而已。」
 
  「是嗎?」提米興奮的說,「也就是說,大叔你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囉?」
 
  「呃,也不能這樣說……」加臣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禁有點失落,「我的修為,一直也比其他人弱三倍啊。」
 
  「咦?」提米愣了一愣,「難道說,是因為能掌控三種幻,所以難度也跟著變為三倍了?」
 
  「沒錯。」加臣點點頭,「特別是我這種沒甚麼天份的人,能夠看到三種幻可不是甚麼好事──以前途來說,等同是被判上了死刑啊。」
 
  提米緩緩的「哦」了一聲,然後繼續在路途上思考著。
 
  「說起來,你的左右手……」加臣瞧了瞧提米的手臂,雖然他自己也正陷入同樣的狀況,但提米作為一個小孩子,應該從來沒有受過這樣重的傷,加上他剛才為了解救自己,其傷口甚至比加臣的還要大。
 
  「我沒事……」雖然提米一直在忍耐,但還是阻止不了說話時,因虛弱所產生的顫動。
 
  可惡,要是我會一點治療傷口的辦法的話……加臣在心底裡暗暗責罵著自己的無力。
 
  「假設這裡是直通地面的話,只要沒有遇上任何的蜘蛛,我們大概花五分鐘就能回去的了。」這時候,反倒是提米安慰起加臣,「只要再撐一會就行了,加油吧。」
 
  「這句話,請留給你自己。」加臣說。
 
  然而,在這時候,他們卻突然聽見前方傳來不明物,向前這邊行走的聲音,兩者同時一驚,難道是那些蜘蛛察覺到他們逃跑了?
 
  前方的黑暗之中,隱約的出現了蜘蛛的長腿──加臣隨即把提米護在身後,並召出幻風準備應對任何可能的威脅。
 
  「……嗨。」
 
  怎料,前方傳來的卻是人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