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

仍然是在同一個地方,提米向阿特詢問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提米問,「剛剛那些箭,全都是你放的嗎?」

「可以這樣說,也不可以這樣說。」阿特道,「這得視乎你這條問題的真正意思而定,主人,現在你問得太概括了,我沒有辦法就這樣回答你。」

「那你到底是怎樣做到的?」蜘蛛女皇搶過提米身體的控制權,然後向阿特問話,「那些狼鷹,已經飛了上百米遠,你卻仍然能夠從同一個位置射落牠們。」





「嗯,我們還是邊走邊說吧。」阿特說罷,就開始起行,「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確保那些狼鷹的屍體還在不在,雖說這座城市應該沒有以食屍維生的原生獸,但現在這樣混亂的情形,誰也說不準。」

「那原來在這裡的該怎麼辦?」提米問道,但阿特卻是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向著原來的方向前進,就像是提米問的問題很奇怪一樣。

提米轉過頭去,這才看見了那些倒在他們面前的狼鷹模樣。

牠們,竟全部化為了一堆白骨。

「這是主人你給予我的,通過殺死生物,吸取生物身上的幻而進化的能力。」阿特道,「剛剛主人你殺死的那頭狼鷹,就成為了我第一隻用讓恢復我力量的獵物了。」





「那麼……這力量又是甚麼?」提米又問,「你剛剛射出去的那些箭,看上去也像是以幻來構成的,但問題是,無論我怎樣看,也不知道它是那一種屬性的幻。」

「如果是從這些狼鷹身上吸取的,那至少也會是狼鷹的幻才是。」提米接著把他的疑問提出來,「但那些黑色的箭矢既不是幻暗,也不是其他屬性的幻。」

阿特突然停了下來,提米怔了一怔,也跟著停留在原地。

阿特只是嘆了口氣,然後就繼續前行。

「看來主人你真的忘記了我。」雖然看不見阿特的面孔,但提米還能從阿特的語氣中聽得出他的憂傷,「我身上的能力,以及它潛在的可能性,都是主人你賦予我的,但是你現在卻要問我,這是東西到底是甚麼。」





「呃,可我其實不是你的主人啊。」提米怔了一怔,然後道,「不知道這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阿特聽罷,又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簡單來說,我的能力不是射箭,或是召喚出箭矢,這種直接性的攻擊。」阿特說,「我的攻擊手段,是可能導致個體受傷甚至死亡的情況具現化。」

「呃……我不明白。」提米想了一會,然後說,「到底是甚麼意思?」

「我來舉個例吧,假設有一個人,現在正在位於一座起火的建築物裡,而那個人打算逃難。」阿特說,「在逃難的過程中,那人才一踏出門口,就發現身後的牆壁倒塌了,那時候他一定會想,還好我逃得夠快,要是走慢一步的話,那道牆壁就會堵住出口,而我也無處可逃了,對不對?」

「沒錯。」提米說到這裡,也頓時恍然大悟,「喔,我明白了,你所指的就是……」

「我的能力,就是透過消耗幻,來觸發這些可能在目標身上發生的不幸事件。」阿特道,「要是那時候我在那人身邊,而把能力用在那個人的身上的話,那他就必然會被那道牆壁壓死--這就是主人你所賦予的,我的能力的用途。」

「……原來如此。」提米低聲道。





「剛剛距離在這裡,大約二百米左右,有一個人,對著半空射了幾枝箭,箭矢的數目,剛好能夠把這裡的所有狼鷹殺死。」阿特道,「雖然一般來說,箭矢著地的可能範圍並不會太大,所以我也沒有辦法透過這方式控制它們--不過不知為何,那些箭矢上面全都附有了幻風,似乎有另一個人,以幻風把這些箭矢擋開了。」

「附加了幻風的箭矢就在上空盤旋,直至幻風消散為止,這樣一來,我就有辦法操縱這些箭矢,來達至最為不幸的情況了。」阿特說,「最後,情況就如主人你所看見的一樣,那些狼鷹全部都死去。」

「那麼,你手上的長弓又是……」「那只是當我施術的時候,所附帶的一個效果而已,那樣會讓別人知道我正在對甚麼類型的不幸施術,算是這個幻術的缺點。」

「令別人陷入不幸的幻術嗎。」蜘蛛女皇說,「不過說起來,人們一直都把幻用在傷害別人的用途上面,倒不如說,幻本身,就是一種令所有人陷入不幸的力量吧。」

「沒有問題的話,那我們就繼續前進吧,主人。」阿特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其他狼鷹身上的幻也吸收掉,這樣對我們往後面對的戰鬥,也會變得更為有利。」

提米和阿特來到了那些狼鷹所在的位置,它們一頭一頭地倒在大街的正中心上,上面佈滿了一層綠色的粉末。

「上面這些綠色的東西,應該就是感染它們的花粉。」阿特說,「現在它們已經死了,所以粉末全部都跑了出來,準備尋找下一個受害者。」





在提米走近的時候,那些花粉竟然像有靈性一樣爆開,向著四方八面擴散出去。

提米迎臉接住了這些花粉--當然,基於他本身那不明來歷的免疫能力,即使再多的花粉也無法令他感染的。

不過,這些花粉還是不禁令提米咳了幾聲,「好吧,它們都已經在這裡了。」

「你等一會,主人。」阿特說完以後,就走近那些死去的狼鷹,並把自己的手摸向它。

碰到阿特的手的狼鷹群,全部都慢慢化為了白骨,就像是牠們身邊的時空,突然加速了數年一樣。

而提米也在這時候發現,阿特似乎比之前還要再巨大了一點。

「吸收完成。」阿特看著那些黑白的線條,在自己雙手慢慢盤旋,然後道,「以這裡的幻量,應該足夠面對這裡大部份原生獸的威脅,主人你可以放心了。」

「喔,這樣嗎……」





提米看向那些狼鷹,在上十分鐘之前還生龍活虎的牠們,轉眼就變成了-一堆白骨,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那麼,我們現在要做甚麼才好?」阿特道,「雖說以我現在的能力,要在這座城市裡保護主人的安全可不成問題,但這個地方還不是一個適宜長久居住的地方,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盡早離開才是。」

提米聽到「離開」這個詞的時候愣了一會,這才想起了他們原來的目的。

「我們要救一個人!」於是,提米連忙這樣跟阿特說道,「他現在正在巨花裡頭!如果我們不救他的話,他自己是沒有辦法逃出來的!」

「救一個人?」阿特聽罷,以驚訝的語氣說道。

「怎麼了?」提米問,「很奇怪嗎?」

「救人這個行為本身並不奇怪,不過由主人你口中說出來,就很奇怪了。」阿特乾笑了幾聲,然後開始替提米分析起來,「好吧,主人你希望去救一個人,那個人現在正在那朵變異的植物裡。」





阿特托頭,面朝向那朵在城裡的任何一處都能夠看到的巨花,「就是那朵,對不對?」

「嗯。」提米點點頭,「就是那朵,我的朋友就在那裡。」

「他沒有眼睛,到底是怎樣『看到』那東西的?」蜘蛛女皇碎碎念著,不過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嗯……」阿特看著那朵花,然後托頭思考了一會,接著向提米搖起頭來。

「不行,主人。」阿特道,「以我的能力,並沒有辦法帶你走進那棵植物裡頭,光是要打出一條路來,就已經沒有辦法做到了。」

「可是,我一定要救裡頭的人!」提米急了起來,「那個人,也是在其他人的幫助下,才走進那朵花裡頭的!所以,要是我們走到那邊,確認那個缺口……」

「雖然我在這以前都一直呆在房子裡頭,不過我也能夠感受到這朵花身上發揮的強大氣息。」阿特繼續說,「我想它應該會自我修復才是,而如果它真的會的話,那麼大概到現在也已經修復好了。」

「可是……」

提米還想繼續說,不過阿特仍然是在那裡搖頭,就不禁生氣起來。

「算了,我會自己去!」提米說罷,就向著巨花的方向前進,「剛才你救了我,我很感謝你,但無論你再怎樣說,我也一定會去救陳進的!」

「可是以主人現在的實力……是沒有可能打出進入那朵花的通道的。」阿特他卻仍然停留在原地分析著,「成功率近乎零,即使我上來幫忙,也沒法改變局面。」

「那我一個人去就行!」提米道,「我會自己想辦法的,不用你擔心!」

「……為甚麼啊,我不明白,從創造我出來的那個時刻起,主人你已經嘗試了無數件讓我覺得無法理解的事情了。」阿特跟在生氣地跑著的提米身後,雖然表面看來他正在慢步走著,但竟然可以和正在奔跑的提米維持同樣的速度。

「作為二階創造物的我,理應是沒有自我意識的,即使大家看起來像是有自我思考的能力,但事實上,也只是跟著創造者本人,也就是主人你的意識而已。」

「阿特,別再叫我主人了。」提米說,「我叫提米,不是你的主人。」

「對,主人你之前,也是這樣說的。」阿特道,「叫我不要叫你作主人,叫我自己思考該怎樣做,可這對我而言,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啊。」

「當我詢問提米你,應該該怎樣作,才能擁有自我意識的時候,你回答我,坐在那堆稻草上慢慢想,當我想出來的時候就回來找你。」阿特說,他似乎真的照著提米所說換了稱呼,「於是我就坐在那裡,一直思考著,期望自己能夠想出甚麼自我意識來。」

「可是我得到的,就只有你的命令而已。」阿特道,「於是我就一直坐在那裡,直至你回來為止。」

「……你,」提米停了下來,然後開口,「真的覺得我沒有可能拯救裡頭的那個人?」

「如果照我的分析,那是不可能的。」阿特回答,「可是因為是你,所以我不知道。」

提米不禁嘆息,當阿特這樣說,他反而想起自己的無力了,以自己現在的能力,他的確沒有辦法獨自拯救陳進,更別說對付那些被眼鏡男所控制住的人了。

如今,夏洛特、夏爾以及教授等人全數失去蹤跡,單以戰力來計,唯一能夠戰鬥的就只餘下提米一人而已,也許後來加入的阿特能夠幫上忙,但提米也不認為能夠就這樣逆轉局面。

想到這裡,提米就不禁對自己的天賦而感到氣憤--這個能夠震撼整座大陸的能力,卻成為了提米最大的障礙。

「阿特,事實上,我也不肯定自己能夠真的拯救陳進他們。」提米說出他的真心話,「但是無論怎樣,我也希望能夠盡自己能力做點甚麼……甚麼,也好。」

「這就是你的願望了嗎?提米?」阿特問道。

「嗯。」提米點了點頭,「這就是我的願望。」

「既然如此,我也盡我的能力去思考,能夠如何令局勢推向有利於我方的情況吧。」阿特說,「的確,光是單靠我,還是沒有辦法打開另一個入口……但那也僅限是現在的我而已。」

「咦?」

提米怔了一怔,然後看著阿特環顧了半空一圈。

「就在……這裡。」阿特最終停下了一個位置,然後指向該處,「如果要逆轉的話,就只有去那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