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日。

我在家中睡醒,身體的肌肉開發酸痛。

平時的運動量果然嚴重不足,只是跑一段路就像個廢人似的。

要是其他人在這裡,肯定會說我就算有足夠運動量都是個廢人。

「哈......」我居然自己揶揄自己。





昨夜很夜才入睡,睡醒已經是日上三竿的時間。

通常日上三竿都是指「辰時」至「巳時」吧,就是大約是七至九點或九至十一點的時間。

「不過現在.....」我看一看時鐘。

下午一點零五分。

很久都沒試過睡到這個時間點。





平常盡可能都想養成早睡早起的良好習慣,通常要解決事件才會把生理時間弄得亂七八糟。

「呼.....!」我伸一伸懶腰:「去張文伯那裡吧。」

今晚要再處理另外的不可思議事件。

我有事情想要向張文伯和張曉靈打探。

關於跟妖異許下約定的事,還有———





秦又夏跟七大不可思議的事。

「今天這麼早就來到?」張曉靈問道。

「有點事想盡快問你們。」我回話。

但我走進破店,現時只有張曉靈一人,張文伯似乎在外出工作。

「難得高時刻會不恥下問,令我想聽聽是甚麼事。」她說道。

「那我就開門見山,是關於學校七大不可思議的事。」

「.....我是正在調查此事,但想不到你也有關注。」

「你昨天不是問了我關於此事的東西嗎。」我再解釋:「其實我也有不少情報在手。」





「喔....難不成是跟秦又夏有關?」

「對的....你知道她是誰吧?」

「當然知道。」

我把事情的因由都告知了張曉靈。

她聽到一切後並沒有感到訝異,反而表現得像是理所當然一樣。

「高時刻跟女生的關係果然是亂七八糟....」她喃喃說道。

「結果你的感想是這個啊!」





「不過假如你說的都是真有其事,秦又夏似乎是對你還有隱暪。」

「我有同樣感覺,很多細節都非常不合理。」

妖異擁有秦又夏的外貌。

而且她想活下去的心亦被奪取。

為何找我幫忙的她會對會種種事情隻字不提。

就算被揭穿不想活下去的真相那時,她都不想透露任何資料。

「『為甚麼會選擇你』,你有思考過這點嗎?」張曉靈說道。

「因為我在很多年前曾經幫助過她,跟妖異許下約定的都是我,現在就是協助她完成最後階段。」我再思考某些細節:「但以前那段記憶,我卻忘記得一乾二淨。」





「關鍵就在於這個位置,是高時刻『不知道』和『不記得』的資訊。」她繼續替我分析:「套用叔叔說過的比喻,就瞎子摸象,只去思考眼前能看見的事物,是得不到完整答案,你必需要運用想象力。推理並不是用理性的角度去推出答案,反而是逆向,用不理性的想象去推出理性的答案。」

我一口氣聽完她說的話,才洞悉自己思想是多麼的狹窄。

明明有些道理和思考方法是已經學會和懂得,但到要應用的時候卻擠不出半點墨水。

知而不行,是為不知。

在聽到道理之後,只停留在「知」的層面,不,我連要「行」的意識都不知道。

枉我自以為是個聰明的人,倒頭來只是普通———

平庸的傢伙而已。






「張教授!請受小弟一拜!」我半開玩笑,激動地說。

「我這麼認真地跟你對話,你能給我些有用的回應嗎?」張曉靈不屑地回話。

「讓我想想......」我進入了思考模式。

秦又夏,喜歡我,相反的就是她不喜歡我。

秦又夏,找我幫忙,相反的就是她不是找我幫忙。

秦又夏,受害者,相反的就是她不是受害者。

若果她不是受害者.....雖然這樣說有點太過陰謀論,但秦又夏會不會.....

「秦又夏其實會不會是加害者,她想引我掉進某種陷阱之中。」我說道。

「呵。」張曉靈冷笑了一下。

「怎麼了?這種你才是幕後兇手的反應!」

「憑高時刻的腦袋能想到這點已經很不錯了。」

「你還有甚麼想法嗎?」

「假設秦又夏想要加害於你,那加害的原因是甚麼?」張曉靈繼續詳細地解釋:「照你所說,心魔確實是擁有與她見面的記憶,心魔沒可能會害死自己,所以約定是『真實』的。再者,她加害你能得到甚麼好處?要去幫她解決約定的你要是出了意外,她可是會把自己連累其中。」

「確實是.....」我的思考開始被引導:「那相反的想法就是,秦又夏不會連累自已,而且還能獲得好處.....」

「先不要把別人說得如此邪惡,雖然是推理的其中一個方向,但我卻不認為秦又夏會加害於你。那女孩子對你的感情,我可感受不到當中有半點虛假。」張曉靈馬上駁回自己:「有可能是她演戲太過逼真,逼真得我們都看不出來。畢竟她———從來都沒露出過任何情緒。」

話說回來,我好像一直都是只有這一套的思考方式。

每個都是壞人。

每個都是邪惡的。

也可能因為黃晨軒與凌曦都提醒過我要小心她。

如果用別個角度再想下去....

「如果.....秦又夏正在被『誰』威脅.....這個可能性呢?」我說道。

「腦袋不好使的窩囊廢毒男終於想到這點了。」張曉靈點頭回話。

「別模仿凌曦的口吻來揶揄我!」

「假設所有前設都是正確的,那可以得出的結論也只有這個。」

「所以秦又夏不肯透露真相,不是她不想透露,而是不能透露。」

「不過你要知道,我其實不太熟悉秦又夏,所有推理都是靠自己的觀察和日常同學的討論得出。」張曉露說道。

「嗯....我知道誰比較熟悉她.....」

黃晨軒。

秦又夏的老相識。

之後會再好好向他打探。

「接下來我會調查更多資料,大家有甚麼情報就互相交換吧。」張曉靈再說:「誰在威脅秦又夏我亦會著手處理,你就先繼續幫她解決不可思議事件。」

於是。

我在此事件上多了一位同伴。

「對了,還有關於貓眼嶺的後續。」張曉靈突然提起。

「啊,你上次的調查結果如何?」我回話。

「絕大部份的涉事者都對之前事件閉口不提。」

貓眼嶺小學的孩童虐殺事件,貓眼嶺的神秘隧道事件。

一直在調查所有事件的幕後兇手。

可是都得不出半點線索,那個「誰」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猜那個在映璧邨弄出各種事件的人,可能是跟叔叔和劉振磊是同一類人。」

張文伯是叔叔,劉振磊卻是直呼全名。

「你說....都是淨異師———都是『業界』的人?」我問道。

「而且還有著明確的目標,針對著映璧邨。」張曉靈再道出其他情報:「我曾問過叔叔『鑰匙』和黑瞳小孩臨消失前所說的『把涅槃身邊的事物全部毀滅掉』是甚麼意思。但他都不肯透露半點資料。」

「...........我問的時候也是得到同樣答案....」我回話。

咻——

「欠債小哥今天很準時上班嘛,雖說今天是星期六。」張文伯回到破店。

「......」

白天不要在背後說別人。這句話說得真對。

我也稍被突然出現的張文伯嚇愣了。

「怎麼氣氛如斯凝重?難道小靈和欠債小哥正在互相告白嗎?」張文伯繼續自說自話:「我真是選錯時間進來呢,下次應該在門外偷窺情況...」

「叔叔別再胡說八道了,高時刻是來找你的。」張曉靈說道。

「大雄又有麻煩要處理嗎?」張文伯回話。

「你剛剛....是不是說了『大雄』這個名字?」我懷疑自己聽錯。

「沒有沒有,我才不覺得我們的關係很像多啦A夢的設定。」

「你說了!你肯定是說了!」

「我絕對沒有認為你是窩囊廢大雄,沒有認為我是要為你提供法寶的多啦A夢。」

「你肯定是這麼認為的吧!別以為用傲嬌的語法我就聽不懂!而且讀者並不會希望一個潦倒大叔來當傲嬌的角色!」

「我真是覺得欠債小哥有點認真過頭....」張文伯說道。

「這種認真程度再加上中二病的被害妄想症性格,通常都被形容為『佐助型毒男』。」張曉靈也搭話。

「不要再提起別的漫畫人物了,會招惹閒言閒語的。」我說道。

「你看看你。」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若高時刻不改掉這種討厭的性格,朋友會跑光光的。」張曉靈馬上再補一句:「啊,忘記了你本來就沒有多少朋友....對不起。」

「我不接受這種沒有誠意的道歉!」

「.....呵。」張曉靈冷笑了一下。

「我的設定早已變成被你們挖苦取樂的人物了吧...」我說道。

「好啦好啦,欠債小哥想問的到底是甚麼事。」張文伯說道。

「咳咳。那是關於———跟妖異許下約定的事。」我回話。

「嗯.....確實是有人會這樣做,你是有認識的人在進行這種行為嗎?」

「也不算是認識....其實跟妖異許下約定的人——是我。」

「口裡說不想惹麻煩事的欠債小哥,卻常常自行找麻煩。」張文伯搖頭說道。

「有口難言....我也有著苦衷的。」

「跟妖異許下約定的例子有很多,之前發生過的事件都是因為人們誤信了它們的讒言。」

「其實與妖異談條件是不是有點不理智?畢竟妖異算是種惡意的集合體,出爾反爾該是不稀奇的情況。」

「能與人類訂下約定的妖異基本上都是擁有智慧,跟純粹由惡意形成的妖異不同。就算是口頭約定,但在靈異世界基本的約束力還是有的。它們雖然奸詐,但若果知道出爾反爾會有對自己不利的後果,亦是會乖乖遵守規則。」張文伯想了想:「除非有更大的好處和力量在幫助自己,那就有可能會做出違反約定的行為。」

「更大的力量......歸根究底....問題仍是出在那個『誰』身上嗎.....」我喃喃說道。

到底是「誰」在暗中破壞映璧邨的安寧。

到底是「誰」在對映璧邨虎視眈眈。

假設我們再沿著線索追查下去,又會遇怎樣的意外。

不過我們不去解決這個「誰」,不去對這個「誰」進行調查。

恐怕只會換來更多的人命傷亡和危險。
【—第拾伍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