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今天的我打倒明天的我
 
 
        我發了地址給他。
        我現在所做的一舉一動,都在推翻未來的自己。先是QZ的單子,再來不賣房子,然後就是這個--聽前夫的話。我沒辦法不傳給他,最終他一定會從寧芳那兒取得資料,然後又出現在我會出現的場合。
        因此,我惡作劇了一下他,只傳他一個地址,時間日期,就交由他這麼聰明去詢問我的助手吧。
        哼。
        我收起電話,躺到床上。我回了母親的家,腦裡連接著那間屋的裝潢,這樣放置著真的太浪費了。
        啊!我棒棒的大腦想到了。
        Airbnb!


        它沒倒閉的話,這個程式就好用了。我猜不會倒閉,只是沒想到將來有一天我能作為一個房東用它。
        果真,上網搜尋立即出現。
        這件事好玩了。我有方法賺錢了!而且不用浪費這麼漂亮的房子,不用賣掉又可以無窮無盡地賺錢,房子亦依舊是我的。
        不過沒有手提電腦真的很麻煩。手機現在是很方便,可以任意搜尋網路上的所有東西,但有一部螢幕大點的電腦會好玩得多。
        我想想,唉,媽的,手提電腦依舊給我遺忘在公司,而且我已沒心機去追究那個該死的密碼,因此所有事情都需回公司的大電腦去做。
        這鼓雀躍的興奮在我心裡不能歇止,好想現在就做我的Airbnb。
        問題是,到了明天,我還不能踏進公司半步。
        老媽陪我來到醫院,進行第二次覆診,我懷疑我的餘生都要跟覆診醫生過世。
        今次老媽成功和我進房,但這次不是見張醫生,開房門迎來的是一位吋頭醫生,像體育老師。
        「請坐。」醫生禮貌地說。


        我和老媽坐在醫生對面,聽候發落。我瞥見醫生的名牌:張慶興 神經心理學醫師
        心理學?那天不是見了嗎?
        「有想起些什麼嗎?」張醫師逗趣地說,順著我盯名牌的視線。
        我抿嘴一笑,搖搖頭。
        「醫生,她為什麼仍是記不起啊?」我媽急著問。
        「太太,別焦急,急於求進不能成功。」張醫師笑說,然後在閱讀我的報告結果。看了一會電腦,又看看我,我皺眉。
        「最近有什麼畫面閃過妳眼前,或是莫名有陣熟悉的感覺在心頭嗎?」醫師微微笑地問。
        「沒有。」
        「那麼有沒有走到某些地方時,認得路走回去但妳是從沒去過?」
        「沒有。」


        張醫師點點頭,思考著。
        「醫生,她到底會不會記起所有事情?之前那個醫生又說過多幾天就會記起,現在她還是懵懵懂懂的。」
        「媽,我何時懵懵懂懂?我很清楚現在自己在做什麼。」
        張醫師咧嘴一笑,拿出一張報告紙給我們,上面寫著大標題:失憶症恢復法
        「記憶很多時不會靈機一觸自己跑出來,我們要找到它的觸發點,勾引它出來。」張醫師解說。
        老媽一見到這張紙便搶先拿過來看,比我還緊張。
        「要從熟悉的環境開始,在從前習慣的生活當中幫助大腦找到記憶的藍圖,慢慢讓自己有個印象。最重要是身邊的人給你提示,告訴你一些有趣的事可以激發記憶的醒來。最好拿一些相片之類的東西給她看,可以刺激一下她的大腦。」張醫師指向母親手中的紙張。「這張記憶法你們可以參考一下。」
        母親聽完一樂,點著頭說自己笨啊沒想到用這些方法,我不外乎。
        「謝啦,我們可以走了嗎?」我問醫師。說到底,覆診只是重複地叫你要找回記憶啊你的腦袋沒問題啊不過要這樣那樣的,沒完沒了。
        「妳都不多聽聽醫生的建議!走什麼!」老媽呼喊一聲。
        「我不需要。」
        「難道妳就不想過回正常生活嗎?」我媽怒氣地質疑我,我無疑置至。
        「現在的生活不正常嗎?我適應到。」
        「鬼扯,有多少人妳不記得了妳知不知道?妳連自己的前夫都給忘了,還說正常生活。」
        「至少現在我知道他是我的前夫啊,有什麼大不了的?這是新生活而已。」


        「真是敗給妳!」老媽摸著額頭。「怎麼是倒回26歲的叛逆啊。」
        真好笑,我哪裡叛逆了?
        張醫師在旁沉靜地觀察了我一會,才蓋上手中的文件,親切地牽出一笑說:「沒關係,妳們有什麼需要可以聯絡我,紙上有我的聯絡方式。」
        「謝謝您,我會回去給她說說。」母親報回和藹的笑容。這情景似極她帶著中學生來見老師一樣。
        我正要說話,張醫師又補上一句:「不要緊,相信您女兒有自己想法。」
        很好,這個醫師很不錯。
 
 
 
       你知道的,一離開有外人的地方,母親就愛說教,她立馬給我碎碎念,害我感到心累。直到她說這一句:「從妳結婚以後我都沒這麼操心過了,明明都懂事了。」
       我並不覺得現在的自己不懂事,至少!我很努力賺錢就是為了老媽過好日子。
       我媽沒給機會我辯駁,好在這時我電話響起,可以聽電話不聽她。可是來電的人令我不知所措,它的名字是一個啞鈴的符號,連名字都沒有,是誰?
       我接聽,一把有力而清脆的聲音隨即傳來:「妳終於肯聽我電話了!」
       啊?她是第一次打來呢。
       「妳之前有打給我嗎?」


       「不是,我是說終於找到妳了,妳不回電又不回訊息,害我以為妳仍未醒。妳出院了嗎?」
       「幾星期前出了。」感覺好奇怪,我在跟一個陌生女子通電,而她好像跟我很熟稔似的。
       「那就好了,我討厭醫院的味道。妳現在有空嗎?我們見一見。我剛跟三晨渡完蜜月,趕回來看妳,妳有好點嗎?」
       「哦,好多了。不過⋯⋯」我想講我失憶了,但對方一口搶話:「那就老地方見!」
       「啊?哪裡?」
       「哎呀!我忘了妳都忘了,那個⋯⋯春美堂見。」電話便掛斷。
       這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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