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密碼守護者
 
 
        過幾天之後,我來到一間海鮮餐廳跟雅玲見面。
說真的,還真有點期待她所寫的Re-loading List,到底會有什麼方法令我恢復記憶?我心裡悄悄地想會不會有關於銀行密碼的線索。
        我來到座位時,她人已經坐著,叫了一桌海鮮,我呆了。
        「放心吧,我沒點蝦,知妳敏感。」她說。
        「我什麼時候對蝦過敏了?」
        「啊?妳是啊。」
        我一向都有吃蝦,反而見到桌上有這麼多生蠔,才令我想敏感呢。


        「我不吃的是生蠔。」
        她顯然很吃驚:「我和妳最愛吃生蠔了!」
        才怪!我生平最怕那種腥味,還滑溜溜的,要我吞掉這種食物我還不如去喝廁所水……兩樣都不。
        「有次我們一起出國遊,吃了一次超新鮮的生蠔之後,妳都會在這間高級西餐廳吃生蠔,因為在香港吃生的,總會肚痛,所以指定要這間。」
        看得出來她努力嘗試讓我回憶起來,但我的腦袋就是一張比她皮膚還白的白紙,一點畫面都沒有。
        「相反的,好端端妳怎會對蝦沒過敏反應。」
        不信吧,我就拿一隻蝦,剝掉吃了。「一直以來都沒有過敏的,怎會無緣無故有事?」
        她見我吃完一隻又一隻,露出一副難受的樣子:「我以前有個朋友對牛都不敏感,也是有一天突然吃完大病一場,去看醫生發現對牛肉過敏的,妳真的不要緊?」
        「我是很久沒吃海鮮啦,家境清貧,但生蠔就不用了。」
        她看我吃了一會,便拿出一些文件的東西,說:「趁我還未動手吃,先用乾淨的雙手跟妳講解一下這份報告吧。」


        我樂得很,雙手已沾染不同的醬汁,一邊可以聽聽別的計劃書。
        她把紙攤開,黑字白紙寫明Re-loading List,一共有七條,我看不清,她已開口朗誦出來:「我上網看過了,要恢復記憶一定要跟本來的生活多一點關聯,這才有效將熟悉的東西帶到腦中。所以第一,以後每天都要之前一樣,下午四時半和我一起去上瑜珈課。」
        我皺起眉。「我一點都不擅長耶。」
        「信我,身體記憶比腦袋還聰明。」
        忽然間我覺得她很像我的醫生,不過並不討厭。
        「第二,逢週四出席我們下午茶聚餐;第三,每天至少見我或其他妳曾相熟的人一次;第四,週日必須到指定的區域走走;第五呢,這個雖然有少許尷尬,但是他畢竟就是這些年來跟妳最親近的人,所以妳得要跟他多點相處。」
        「我前夫對吧。」我邊吃邊說。
        「是啊,他一定比我們任何一個更瞭解妳。」
        我揮動了幾下我骯髒的食指:「說不定,結了婚的人也未必能完全了解另一個人。」
        「他已經是比較知道多的人了,阿曦,妳也知道自己有多難搞的。」


        「哈?我難搞?怎麼怪到我頭上來了?是這個世界麻煩吧?」
        她皺起眉,盯著我看:「這就是26歲時候的妳?我可真沒見識過,可真像文駱所講的差不多。」
        「他講我什麼?」我警覺起來。
        「沒什麼,就是說妳更難搞一點,但又該死的很可愛,我可沒覺得很可愛。」
        「我屁!」一不小心,我連口裡的食物都噴了出來。「他真的是自以為是的臭傢伙,了解我又怎樣?他想怎樣呢?」
        「妳冷靜一點,他沒想怎樣,只是我吩咐了他回去做一份關於妳33歲人生的報告,讓妳有個圖畫,好記得一點,他都說沒問題啊。」
        「不是忙得要死嗎?還答應做沒錢的報告,想討誰歡心?」
        她又再次瞇起眼睛看我,我沒理她。
        「妳怎麼對他的偏見這麼深?」
        「我討厭他。」我直說。
        「妳都不了解他就討厭他?」
        「原來討厭一個人需要了解的嗎?」我不可置而地笑了一聲。
        「我所認識的妳不是這麼膚淺的,大家都過了那種幼稚的年紀了吧。」
        我沒作聲,看住她,手上還拿著蟹鉗,她亦同樣看著我,大家的眼神都是堅定而強悍,但我一定跟她不一樣,因為我眼裡多了分她沒有的稚氣。我就是會討厭一個人,不用理解,她要說成是「膚淺」,就只能說她對我的理解很有限。
        最後她轉換了神色,放輕一點跟我說:「抱歉,那也是我不認識這個時候的妳,妳26歲時只認識袁文駱,也就得他有辦法讓妳恢復記憶,所以妳別恨他了,他是個關鍵人物,妳該多跟他相處。」


        真是一個好現實的狀況,失憶了的人要跟離了婚的人多相處,這不是將Past Tense變成Present Continuous Tense?
        我正要作言諷刺這一切之時,我腦裡卻想起我人生的大題目||銀行密碼。
        對,我回家問了老媽,完全試探失敗,因為老媽已經不是我的密碼捍衛者。我以前都會將一些很重要的密碼寫在紙上,然後放在一個重要地方,以便不時之需,但發生了一宗連重要地方都忘了的事件之後,我決定還是將密碼交給重要的人,那就不會忘了。那個時候的我當然是選擇老媽,她就是我最親的人。然而,事到如今,這個七年之變,老媽已不是我的密碼守護者。那麼,這個重要一職,是不是……是不是變成這位曾經是我愛過的丈夫?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該如何讓他乖乖交出來?
        她沒理我的啞口無言,繼續講了其餘的條例,但我完全沒聽進去,直到她說:「目前就只有這幾條,可能以後會再加,等我想到吧。放心啦,我會陪在妳身邊,直到妳記得為止的,希望妳會ring the bell吧。」
        之後她動手吃海鮮,我和她就閒聊幾句,仍是沒有所謂的「最好朋友」的感覺。
 
 
 
        跟那位高貴小姐吃完一頓高貴海鮮餐之後,我回到工作室。寧芳今天難得放假,而我一回去,就見到門外的郵箱塞滿了信件。我抽出來看,有部份是我的,有部分就是袁文駱的。我進去工作室,他的包裹和信件仍在,而他亦沒有回覆我的訊息。
        我想了一想,決定回家認證一下,拿出我仍未解開的手提電腦,按下他之前給我幾個的可能密碼,然後,就是這樣,試到0212,密碼開了,我的私人手提電腦,打開了。桌面圖片是一片藍色的海,我不知道是內置圖片還是什麼的,我花了一小會研究這部蘋果牌子的電腦是怎麼用,才打開到幾個文件夾。但我停住,因為現在吸引我的,並不是這些未來的自己,而是他真的很可能知道我的銀行密碼。
        我咬著下唇,只能這樣做了。
        我又回到工作室,在途中打給寧芳,詢問了袁文駱的工作場所在哪之後,我便抱起這四個月餅盒一樣大的包裹和幾封信,走出工作室,踏上我的天機之路。
 
 
 


我來到一座商業大廈,隨著自動門走進去,大堂都是金色的裝潢,樓頂很高,上面有一盞螺旋形的吊燈,我沒多餘心機欣賞,抱著箱去找15樓的升降機,到達他的辦公室。我上前問前台的短髮小妹,她見到我時口目瞪呆,想必認得我是誰。
        「呃,袁總監他在外面工作,您有什麼事我可以幫您留口訊。」
        「在哪?」
        「Farr Ray Gallery。」
        「我去找他就行了。」話畢,我便轉身離開,又跑一敞!今天走了好多路呀。
        Farr Ray Gallery是一棟銀白色的高樓,坐立在旁邊的商店街,這麼貴氣的建築在這裡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我拉下玻璃門,卻鎖住了,裡面燈光暗淡,不像有人。我看看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後門,要怎樣進去?我放下包裹,研究一下這道玻璃門,再拉了幾下,便有個保安人員走來。他是個胖子,但樣子很嚴肅,彷彿寫著:誰敢罵我死胖子我就壓死他!
        他把門開了,我想道謝他之時,他卻不客氣地說:「妳是誰?沒看到現在不是營業時間嗎?」
        「我是來找袁……袁總監的。」我跟著那前台妹子這樣叫他。
        保安鎖緊眉,看似不知誰是袁總監。「妳的工作證呢?」
        「我沒有工作證,我只是找他一下,給他這個包裹,很重要的。」我指著地上的包裹說,但看來扯這種小謊他人是無動於衷。
        「沒有工作證不得進入。」
        我抿嘴,拿出手機打給袁總監,呵,要找他時,他就不接電話!之前不都是不請自來的嗎?
        眼見保安正要把門給關上,我連忙再扯個謊:「我是他老婆!」果真,保安先是呆住,然後打量著我,好讓我有時間繼續說下去:「我剛才打他電話沒接,你可以幫我叫他出來一下嗎?」我帶點親切地說。想想看,這也不完全是謊言,不是說我們離婚的事不能外傳嗎?
        保安這就進去給我找人,我在外面不禁感到寒冷,好想喝杯熱朱古力。幸好不一會,保安回來把門開了給我,我輕輕道謝便跳進去。
        裡面暖多了,只是沒想到內裡的裝潢也是一片白色,我沿著光線走進去,便見到袁總監本人,他正和幾個外國人在交涉,裡面還有一幫人在擺運貨件。他筆直地站著,一隻手捏住自己的下巴,還架著眼鏡,樣子很認真。


        我站在一旁,仍未踏入那些光處,只在一段距離下瞧著。我不知道怎樣進去叫他,好像很尷尬似的,別人還在幹活。
        於是我到後面的長椅坐下,把包裹置在地上。這個座位放在正中間,四面牆上原來已經掛著一些畫作,但太暗我看不清。我再瞧看那沒有門的走道,正好接上他的視線,但他仍在聽那個外國人講話。我不自然地舉起手,跟他打個招呼,他沒理到,跟外國人講了幾句,才再次看向我,用口形講了句:「等我一下。」接著他就走去幫那些拆貨的人。
        原來藝術總監是做這些東西的啊?打理一個藝術館?我好奇地觀摩著他們的工作,見著他指揮著那些人該把什麼放在哪,有時又不見人影,走了進去一點,回來時又見他跟外國人講解些什麼,再拿起一些畫掛起。
        大致我只聽到這些:「明天那些鋼絲會運到來……對,3.5cm……這裡20.6cm就可以了。」
        我可以說,他認真工作的模樣不那麼討厭。
        但在這麼昏暗的環境下,加上剛才拿著這個包裹走來走去,我開始犯困,禁不住低頭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有人輕聲喚我,我抬起疲倦的眼皮,見到一張鬍鬚臉。喔,是袁總監。
        「啊?我睡著了嗎?」我傻乎乎地說。乍看之下,他的鬍鬚多了,架著眼鏡的他看起來更有古老的味道……挺好看。
        「是啊。」他蹲在地上,然後起來,坐到我旁邊。
        我揉揉眼睛,聽到他問:「來找我幹什麼?」
        「包裹,給你。」我指向地上的包裹。「你沒看到我訊息講的嗎?現在我好人到會送來。」實情是想獻媚一下,令他軟下來,告訴我密碼!
        但他沒有動容,定定地看我揉完眼睛。


        「還有什麼事嗎?」
        見鬼了,他的眼睛有很多紅根,我別開臉:「還有信,都是你的,別佔用我公司的地方。」哎呀,我忍不住這樣說了,蠢啊!「我是說,你的東西這麼多,一定很不方便。」我拉起一笑,重新向他道。
        他仍是同一張臉,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奇怪死了,但為了討好一下他,我得要先放下身段來,軟一點軟一點……
        「吃飯了嗎?」他低頭看自己的手錶。
        「還未。現在什麼時候了?」我張望一下,發現天色是真的黑了,不是室內的暗淡無光,而剛才那伙人都走了。
        「八時多。」他起來。「要一起去吃飯嗎?」
        我第一時間身子往後挪,想拒絕,但我提醒自己,要點頭:「好啊。」再拉上一笑。
        那一笑可能太假,他無動於衷,拿起包裹便直徑離開,我跟著去,經過見到保安時,他竟然一笑。媽的,可能我的笑容跟他差無幾多,一樣是這麼詭異。
        他把包裹放到車的後座,我上前拉開副駕座的車門坐進去。這次,我很好地記得扣安全帶。
        他緊接著上車,開了一會才問我:「想吃什麼?」
        我想想:「漢堡包。」
        我好像聽到他笑,但轉頭望他,他卻沒有表情,但漢堡包這東西一點都不好笑,我想多了。
        不一會我們便到了。這是一個商場,我們到頂樓就有一間專賣漢堡包店,看起來很吃。
        「我以為我們是去吃麥當勞。」在排隊時我說。
        「這是妳最愛來的漢堡包店。」
        我觀摩一下,在2012年時我從沒聽過有這間店:Shake Snack,看起來不錯。
        點好餐之後,我們坐到外面,吹著冷風,但有風景看,我喜歡。
        「哇,這個芝士薯條看起來好不錯。」我說。我吃了一口又一口,大概真的餓了。我沒注意到他有沒有盯著我看,只聽到他忽然問起:「為什麼跟保安說是我的老婆?」
這下,我禁不住啃到,灌了幾口可樂。我吞下才解釋:「因為保安不讓我進去,而且不是你說的嗎?要假裝沒離婚,這正好。」
        「妳很少用這個身分來找我。」
        我想說:這當然,是從不。但我想了想,才知道他是在說33歲的我。
        「沒關係啦,只是保安而已。」我再吃了幾口薯條,因為我發現他在吃,快沒有了。
        「所以妳今天來找我有什麼要事?」
「就……包裹和信件囉,不行嗎?」千萬別太直接,不能讓他人知道我的發財戶口,但一個定要讓他講密碼出來。
「以我所知妳不是這麼簡單。」他停下手,將薯條推給我。我抬頭看他,他亦看我,我眨眨眼。
        「就是想多謝你一下,那個電腦,你給的密碼中了。」哈!我就知道我有一點語言技巧的天份對吧?這樣輕而易舉便帶入了話題的正中心。
        「是什麼密碼?」他繼續吃他的牛肉漢堡。
        「0212。」
        他呆住。
        「你看來很知道我的密碼,對吧?還有什麼你知道的?」希望我這樣問不會太明顯吧。
        「妳還在用這個密碼。」
        我不懂,想了想,想了又想,醒覺到他曾說0212是我和他的相識日。
        「哦,是啊,哈,你都猜對了,你很懂嘛。」
        「我以為妳會通通都改掉。」
        「嘛,密碼這種東西改了很麻煩。」奇怪了,現在這是什麼樣的對話?他在跟33歲的我交談?我怎麼配合起來了?「所以你還知道其他的嗎?」我試著把話題帶回去。
        他抬眼看我,隔著眼鏡的那雙眼睛更是讓人看不懂,真想問他到底在看個什麼鬼。
        「我說過,我從不太過干涉妳這些,我不知道。」
        「但那台電腦你中了啊,你對我有一定的了解,就會知道更多了吧?」
        「妳想知道什麼東西的密碼?」
        糟了。
        「就……那個……wifi密碼!」
        「wifi密碼?」
        「對,家裡的,我和你那個,我按了好幾個都不中。」
        唉,跟一個多相熟的人,我想大概不會想對方知道自己多有錢吧,我一定不會透露,我老媽都是這樣,連多少錢人工也絕口不提,所以我相信他不知道我有個暴財戶口,因為我不會告訴他,他亦不會告訴我。
        「沒寫在月曆上嗎?」
        「我沒留意。」
        「妳現在住那裡嗎?」
        「不盡然是,但我有時會回去的。」我盡量答得自然,畢竟對方是了解自己的人,怕他從中看出端倪。看,讓一個人了解了多煩,他就是會對你瞭如指掌,很沒安全感。
        「1506478abc。」
        我隨即用手機記下。「還有嗎?」
        「這個就是了。」
        我呆住。糟死了,要怎樣問下去,我總不能直接問他我寶貴的銀行戶口是什麼密碼吧,但他應該不知道我很有錢。其實應該沒問題的,放鬆一點,是我太緊張那些錢財而已,他不會知道的他不會知道的……
        「那麼……銀行……密碼……你會知道嗎?」
        他盯著我看一會,我很不舒服,他架起眼鏡的樣子不知為何讓人很不自在,我無法適應,於是別開臉,聽到他說:「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的時候,那誰還知道啊?」我氣餒地說,桌上的薯條也不想吃了。
        「妳失憶的程度有這麼嚴重嗎?戶口的密碼應該很早以前妳就改好了吧。」他說。
        他這樣說,看來真的不知道我有個暴財戶……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我不能像試電腦密碼那樣試,一定要肯定那個密碼才可以,而且那些沒良心的銀行職員不信我是戶口本人。找天我要再去一次,投訴又好,再試都好。」
        我們靜上一會,聽到旁邊的情侶卿卿我我,我盯向他們時,袁總監說話:「要不要我陪妳去?」我轉向他,他正拿起可樂喝,沒有看我,害我有一秒以為他根本沒對我說話。
        「可以啊。」我很快地吐出,似是自然反應一樣,卻令我感到有點奇怪。「但你什麼時候有空?不是忙得要死嗎?」我接著說,希望不要顯得好像很渴望他陪我去那樣,嗯嗯。
        「早上會比較有空,妳選一個日子吧。」他依舊沒看我,重要開始吃薯條,我已沒興趣吃。
        「我回去再看看。」這時我就很想觀察他,他不言不語地吃薯條,眼睛低垂,連同他的眼鏡一起沉默不語,看起來沒那麼討厭,其實也算是個能聊的對象。不過仔細一想,他到底是哪裡討厭呢?啊啊,前夫這個身份已經很討厭了,怪不得看他哪裡都不順眼,因為他是我的失誤。從不信婚姻這回事,卻在幾年後打破這一切,而令我打破的人正正是眼前這老東西,看,他的鬍鬚像雜草一樣長在他的下巴,還有點像刺蝟。
        「你把鬍子剃掉會比較好。」我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我看到他驚呆,眼神慢慢與我對上。
        我淡然,都說了出口,便開門見山:「要是你剃掉它會年輕五歲,我敢打賭。」雖然我不知道鬍鬚是不是男人的命根,但我想還好吧,又不是剃別的毛。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鬍鬚,輕聲地笑了,沒答話。
        最後他送我回家,我和老媽的家。濃濃的夜色跟冷冷的空氣瀰漫著,在他的黑色車廂裡,睡意更明顯,但我不知他是否同樣感覺到一些不知明的氛圍……那種跟他一起在這個空間裡的不安。我試著無視掉。
        我脫掉安全帶,他就說:「那妳選好日子傳訊息給我吧。」
        「嗯好。」我拿好東西便打開車門,總覺得下車不能像那些明星般優雅,一不小心就會絆倒。
        我轉身,禮貌地朝裡面的他揮手,然後關上車門。
        走上樓,回到家,跟老媽寒暄了幾句之後,不知是什麼驅使我,我就是跳到自己房間的床上,微微拉開窗簾,朝下面看去。
        他的車還在,陰沉的黑色,停靠在路邊,久久沒發動引擎。我小心地看著,確定他不會發現我在這裡。不一會後,他的車緩緩移動,駛離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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