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也不知道那原因。
 
自己在那一刻,動不了的原因。
一開始時,的確是因為很痛。
 
可是,就在即將要動起來的那一刻。
 
『殤兒——?!!』




 
他的忍者服與復古風眼鏡也太不相襯了吧。
 
可是,沒有時間想這些。
這個名字,佔據了她全部的思緒。
 
『殤兒。』
 
不論是怎麼看,他完全是衝我著喊出這聲來的。
 




是誰?
 
『殤兒。』
 
聽到這個名字時,那感受極為奇怪。
 
心臟中好像突然沾上了什麼,隨著跳動的節拍不斷往上浮起。
使她當刻沉重得不能做出任何動作。
 
又是這個名字。




 
明明在她的記憶中,並不應該有這個名字存在過。
明明在她的記憶中,張開眼睛時,便已經對自己的背景一片空白。
 
不知道哪來的衝動。
 
首先,要逃離那看上去乾淨又高級的房間。
用盡方法逃跑以後,那街道是如此擁擠。
 
很奇怪的感覺。
擁擠,繁忙,而又有序。
 
所有人看上去,都像沒有情感的那樣。
 
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突然有哪個男人把自己拽到了一旁。




說他是貴族,她是奴隸...
 
說他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說要她脫衣服。
 
在那一刻,她開始慢慢進入狀況。
 
她身處的都市,叫作香港。
 
這裡的每個人都戴著一隻智能錶,包括她。
能夠識別出身邊每個人的階級。
 
階級鏈。
這個都市的其中一個制度。
 




這個地方,分開了四個階級。
依順序,分別是貴族、學士、平民、奴隸。
 
貴族佔最少數,奴隸佔最多數。
評定方法一般是依照資產及成就。
成就的定義,便是『為政府作出極大貢獻』,例如高官、資本家、國家運動員等。
 
有資產、有成就,是為貴族。
無資產、有成就,是為學士。
有資產、無成就,是為平民。
無資產、無成就,是為奴隸。
 
階級鏈每三年會調整一次,名單會有變,但各階級的人數卻不變。
 
而她,於有意識時,便已經是一名奴隸。




 
她還在理解著這個狀況時,眼前的那男人已經開始想強行脫下她的衣服。
她本能地把那男人擊敗,然後逃離現場。
 
在混亂中,逃到了某個地下市場。
 
那個區域,曾經好像叫作深水埗。
而她在地下的某個極樂窟。
 
奧美拉城。
名字聽上去非常高貴。
 
但事實上,卻是一個三不管地帶。
 
奴隸。




鮮血。
屠殺。
煉獄。
 
交易。
藥物。
性派對。
極樂。
 
那邊的人,不斷沉迷於煉獄中尋找天堂。
 
據說,在那個地方,於路邊找到任何一個奴隸,都能立刻抓來輪姦。
虐待過後...
 
便能殺掉。
 
經過一番鬧劇般的追逐後,杜淵靈陰差陽錯地進了一個廝殺場。
或許也可以說是,鬥獸場。
 
那是地下市場的其中一個遊戲『飢餓遊戲』,商家會購買十個奴隸,讓他們在指定範圍中困獸鬥,使他們互相廝殺,看誰能生存到最後。
聽說是在仿效一部三十年前的同名電影而發展出的遊戲。
 
商家會作出現場直播,地下市場中的人可以參與賭博,開盤賭最後有誰能活下來。
於市場消費超過限額,更可以競投指定奴隸,若最後競投的奴隸勝利,便能出錢把該奴隸買回去。
 
當時的杜淵靈,只是本能地讓自己活下來。
她不斷地逃跑,避開攻擊。
 
到後來,開始在自衛的情況下殺掉第一個人。
 
還沒有讓自己消化的時間,便已經再殺了另一個撲向自己的奴隸。
回過神來時...
 
便已經只剩自己一人活了下來。
 
她看著眼前的屍體,以及手上的鮮血。
站在羅馬場的中央,重重地喘著氣。
 
還有感受著自己不斷掉下的淚。
 
她什麼也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地下市場。
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如此出眾的戰鬥力。
 
只知道自己殺了許多人。
 
以及被告知,有誰在遊戲還沒有開始時,便已經競投了她。
那個人是個學士。
 
『我叫歐雨峰。』
『從今以後,叫我公子就可以。』
 
他的眼神是如此溫柔。
 
使杜淵靈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便已經很有擁抱他的衝動。
滾燙的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像是看見了哪個至親一樣。
 
他說,他在地下市場中購買了一名奴隸,那賣主給了他一張下注券,讓他能在奴隸賣場的各個遊戲中下注。
如果下注成功,便能達到買一送一的效果。
 
而他看見了她。
 
沒有任何理由,卻也沒有任何猶豫。
他選擇了她。
 
最後,他把兩名奴隸都帶了回去。
他們被歐雨峰賜名作『尹樂遠』以及『杜淵靈』。
 
兩年。
 
歐雨峰對他們很好,與他們一同生活,把他們當作家人、夥伴一樣看待。
因為歐雨峰,所以她認識了許多人,像是白樺那樣於同一個組織下的人,也像是楚筱穗、柳柏橋那樣屬於『方舟』的人。
 
所謂同一個組織,便是歐雨峰其下、一個名為『曇』的組織。
 
他們會不時進行歐雨峰所委派的行動,像是救出哪名因為政治而被困的人,或是刺殺哪個政府高官。
至於『方舟』的事,杜淵靈也只有輕略地聽過。
她知道,有一個組織叫作『香港方舟』。
 
她知道,那才是真正屬於歐雨峰的地方。
可是,既然歐雨峰從不主動於他們面前提起,她也不會表現自己的好奇。
 
只會跟著歐雨峰的旨意,不論是什麼。
她的心就這樣告訴她。
 
就像她剛甦醒的時候,決定逃離那個還未經過發掘的房間一樣。
那是一種本能。
 
不知道是誰的意思,但要離開這裡。
不知道是誰的意思,但要跟隨這個人。
 
像現在這樣。
 
「廿二。」歐雨峰的聲音把杜淵靈的精神給拉了回來,「唔好勉強。」
 
會場...
這裡是會場後台。
 
『獵人棋盤』的會場後台。
 
這是近年興起的地下活動。
 
說是活動,不如說是地下遊戲。
 
每三個月進行一次,每次都會有時間開放予各方報名,只要報名者通過審核,交出報名費,便會開始以晉級形式參賽。
 
這些成功通過報名的人,便能自動成為比賽中的黑及白棋持有人。
他們被稱為『棋手』。
 
而『棋子』,便會以人取代。
每邊六隻。
 
棋手會坐在棋盤兩旁的台上,輪流發號施令,以決定由哪位棋子前行及進行攻擊,以及攻擊敵方哪位棋子。
 
棋子可以自由選擇攻擊的模式,只要武器能擊中該位指定棋子,不論是正中或是擦過,除非是漂亮的接下武器,否則被擊中的棋子也會被淘汰。
棋子可以躲避攻擊,但不能離開方格。
如果在十回合之內,沒有任何一方的棋子被完全清空,便會以剩下的人數多少來決定勝負。
 
這個遊戲在黑白兩道非常流行,甚至催使他們重金禮聘棋子。
 
是因為決賽獎金極高,也是因為能夠『操縱生死』的快感。
 
在奴隸的圈子中,成為棋子,賺取聘金,便是能夠提高資產、升至平民的捷徑。
 
亦是因為這樣,不少人明知道危險,仍然會前往地下選拔,成為參賽者。
包括尹樂遠。
 
當時的尹樂遠,未懂得任何戰鬥技巧。
他只是想自己與家人能夠脫離那地獄般的輪迴罷了。
 
而在場邊等待著上場選拔的他,抖得如此嚴重。
卻突然聽見自己被誰給選中,出了重價,希望買回去當守衛的消息。
 
「...我可以。」杜淵靈輕輕深呼吸了一下,仰視著眼前那戴著面具與帽子的人,「我傷得唔重。」
 
跟平常的對話不同,她沒有提起自己的名字。
 
這是違法活動。
 
大會會全程錄影,再匿名放到網上,以爭取贊助商的贊助金。
作為香港的原創遊戲,網上的風靡程度極高,甚至有其他國家也會效法。
 
而參賽的棋子為了不被認出來,都會戴上面具以掩蓋容貌。
 
所以就連出賽的名字,也是假的。
雖然說不是每個參賽者的名字都能被記住。
 
大部份情況下,就只有像歐雨峰及杜淵靈這樣進到決賽的棋子,才能被記住。
而且,他們已經不只一次進入決賽。
 
每贏一次,棋子的身價便會翻上數倍。
尤其是他們這種從第一次參賽開始,已經連贏四屆的參賽者。
 
如果能打敗他們,對家的棋子身價也會上升。
以『擊敗了百戰百勝對手的棋子』作為噱頭。
 
他們很清楚,自己於比賽中四面楚歌。
 
夕霧。
桔梗。
 
「返到黎第十六屆《獵人棋盤》既決賽現場—!!」主持人的從麥克風發出的聲音也經過了處理,「要擊敗上一屆既冠軍隊,今次白隊簡直係來勢洶洶,雖然係第一次參賽,但一路殺入黎既每一場都必會令對手見血。黎到總決賽,對上風格一直相反,只會對對手點到即止既黑隊,到底會刷出咩火花呢?」
 
杜淵靈看著站於自己前方的隊伍,雖是隔著面具,卻能感受到他們的殺氣。
 
...拿了錢不就好了嗎。
 
「現時既賠率離講,主隊依然係2.1,客隊2.9,零永久傷亡8.3,更多既落注組合同埋最新賠率請上投注網睇!」主持人今天似乎選定了要使用這極具磁性的男聲效果,「由於上一屆勝利隊伍會起今屆自動出線,黑隊今日可以話係第一次體驗今屆既新賽制,面對咁多變數,今屆既棋王到底花落誰家呢?!」
 
新賽制。
這便是柳柏橋與楚筱穗特地找到歐雨峰家,替他們練習及準備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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