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告別: 第九章

故事這就說完了，那個很長的故事，葉歡以為她要花很長很長的時間去訴說的。她也以為她會很難過的，可是就像是晚上見到黎天承般，她有的只是欣喜，見到藏在心間的人終於成為了自己喜歡的樣子，甚至那段逐夢的路也有她的影子。
 
良久，葉歡說：「我一直以為我不在意了，可是我卻總想知道他怎樣了，想他真的快樂。我又以為他是我的執念。但我現在真的明白了，告訴你那些往事，我竟然不覺得那是遺憾。」
 
「他只是我年少的夢，他好好的，我的少女時代也就好好的。」
 
她抬首，對林申燦然一笑。
 
忽然，手機傳來振動，還是那個頭像，他問要不要見一面。
 


「誒你說，我該邀請他來觀禮嗎？」
 
次日，他們相約在學校旁的咖啡店，她早早就到了。
 
「為什麼坐在這裡，我差點找不到妳。」
 
葉歡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問：「知道為什麼我特意約在這裡見面嗎？」
 
她知道彼此都不住學校附近，可是還是乘了一個多小時車到這裡來。
 


「我們以前常在這裡約會的。」
 
每次都坐在這個角落。
 
她該知道他不記得的，卻依然心存希望。她輕輕搖頭，暗自嘲笑自己太笨。
 
她思量著要不要把身後的請柬取出，終於等到他開口。
 
「畢業以後，聽說妳做音樂老師了。」
 


「嗯，反正又不知道想做什麼，只要是跟音樂有關的工作都投了簡歷，但這份工作有回音，就先試試了。」
 
她沒想到，一試就是多年。
 
雖然只是教學生唱唱歌，甚至有些學生很討厭音樂課，她明白的，她也曾經是一份子，可是見到他們開始會開口唱歌，她便很高興了。
 
但其實她最享受的是經營興趣班，教他們鋼琴。看著他們對鋼琴一竅不通到可以彈一首簡單的樂曲，就像種出一朵小花。雖然就只有數位學生能聽到她的音樂，但她已經心滿意足了。比起向全世界分享她的音樂，她更喜歡傳承。也許他們以後不再跟她學鋼琴了，但他們的指法帶著她的影子，就這樣在他們的基礎落土生根，那份滿足感比在眾人面前演奏來得直接。
 
所以她一點也不後悔。
 
黎天承想了很久，終於想出一個婉轉的說法：「如果當初我沒迫妳，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可是葉歡覺得現在挺好的，兩個人在一起未必是最好的結局。有些人在一起是1加1等於無限，但也有些人在一起，只是0.5乘1等於0.5。他們屬於後者。葉歡當年想了很久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不是加法。
 
葉歡問：「你能說一句愛我嗎？」


 
黎天承眼裡盡是驚訝，繼而低頭不語。
 
葉歡早已料到結果，又說：「我終於接受了你沒那麼愛我的事實。」
 
「我——」
 
黎天承尚未說完就被葉歡打斷：「你愛我的，但你更愛你自己，因為你的自尊更重要。我明白的。」
 
「其實我今天跟你見面只是想給你這個。」葉歡取出身後的請柬，推到他面前。潔白的卡上印上她與林申的名字，從此以後他們就是一體了。
 
「如果你能來，我會很高興的，因為對我來說，你也很重要。」
 
葉歡不知道他會不會來，沒等他說什麼就走了。無論怎樣也好，她對得住心裡的小女孩。
 


林申早已在外面，他正靠著牆，遠眺學校，眼裡隱約藏著笑意。葉歡朝他飛奔，他抱著她，裙擺在風中飛揚得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