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早上會被窗外透進的光線刺眼得醒過來,卻因為牆身的陰影逃離了殘忍的早晨。睜開眼睛時,只有藍天白雲,真是美好的開始。換好衣服,再看看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原來已經兩時多了。那毫無訊息和通知的螢幕也提醒了我它還未能連接線路。剛踏出房間,已感受到一股溫流,快步走到樓下,已經汗流浹背。「花婆婆早安。」透過客廳的玻璃窗,她向我笑一笑,好像正在澆水灌溉。

   咬著麵包,我拿著那猶如廢鐵的手機去找千嵐,她該知道那可以連接網路吧。難得順利的到達目的地,辦公室內比昨天清靜,只有千嵐和另一個男孩。「嗨你好,我是三石。」清秀的面孔和整齊的平頭短髮造型,不帥氣卻很有親切感。正想說關於手機的問題,千嵐卻叫我到雜貨店領今天晚上派對的飲料。表面上爽快的答應,內心卻不明白他們有理由要我這個派對主角去提飲料嗎?

   穿過中間的大樹,看到有一位男子在雜貨店外冰箱拿了一瓶水來喝,隨手又拿起一包零食。既看不到老爹的身影也不見他放下錢。那人手臂強壯,從貼身的背心看得出平常鍛練,是附近的小混混嗎?他掉頭就走,於是我跑前問他是誰。「我是老爹的兒子。」「即使是同一村村民你也應該跟老爹説一聲,不問自取是為賊也。」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更令人不爽,不懂禮貌的人。聞言,他又大笑起來。「我真的是他的兒子,自家的東西又怎會算偷呢?」「他也稱我為女兒,難道我也可以直接拿走不付錢?」我倆誰也不輸誰,一問一答的吵起來了。氣呼呼的爭辯着直到老爹從樓上走了下來,「大好時光不能安靜一點嗎?」打著呵欠他看着如火如荼的戰場,告訴我這個無禮的人是他親生兒子。頓時,什麼也說不出了。錯的人是我,但看着他得戚的樣子,我絲毫不想道歉。最後當然念左禮貌,紅着臉仰着頭充滿歉意的說對不起了。他並沒有繼續讓挖苦我,拍拍我的肩膀,笑起來說:「一家人不用道歉。」

   陪我把飲料拿回去的路上,發覺他除了口沒遮攔這個缺點,為人還是挺好的。他要我叫他木新哥哥,但我沒有。這種嘔心的名字誰能叫出口,何況他只比我年長兩個多月,才不要叫他哥哥,讓他有一種優越感。千嵐說今天晚上的派對只邀請了年青一輩,年長一輩會着空地那邊打麻雀,讓我們盡情遊玩。這是才發現三石身邊的女孩,正是昨天迷路時遇到的人。我連揮手打招呼,但她卻只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忘記了我。「她是日桐,三石的女朋友,我不太喜歡她,有點情緒化。」一旁的木新解釋著。才想起手機的問題,木新說鄰村有一所可以連接網絡的店舖,明天出外辦事順便看一下就可以,瞬間心情明朗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在廚房忙着晚上的食物,又看了一會電視,打了一會兒遊戲機,轉眼就六時了。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名戴著白色棒球帽的男子進來,他身型肥胖,前面的頭髮像沒有修剪過的長至眼睛,白嫩的面孔上有著燦爛的笑容,被稱為肥肥。「是經典的肥仔呀。」我輕聲的脫口而出,只有看著球賽的木新聽到吧。他沒有看向我,但也回應道,「他可不一般,是全國電競賽冠軍選手。」不像呢,我以為是那些宅在家的才能如此出色。



    把食物和飲料拿至空地去,有很多枱麻雀,大家都投入其中,氣氛和辦公室內差不多熱烈。雖說一瞬間不能記住這些公公婆婆姨姨叔叔的樣子和名字,卻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小妤,你昨天跌倒的傷口還未包紮嗎?」巴姨姨問道,她是三石的媽媽。「嗯,家裏的膠布用完了。」其實吧,我還不能習慣他們的親切。他們告訴我村長辦公室後面有一間診所,南醫師村內唯一一位醫生。要我到那包紮傷口,讓它癒合,否則感染就麻煩。依照指示,走到辦公室後面的一排房子,這邊的設計比較簡單有些還是兩層的,街燈也比較多可能是為了老人而設。

  因為大家都到空地聚會,燈火通明的房間很小,很快就能發現那間診所。正當我接近門口,便聽到一些歌聲,充滿磁性又美妙的音樂,真的不錯。到底是誰?推開門口,聲音便停止了。裏面只有一位年輕男人大概二十多歲吧,他穿着潔白的醫生袍,看到有人突然到訪,眼神閃過一絲焦急和驚訝。知道來意後,馬上幫我清潔消毒包紮。他並沒有收取費用,還開始聊著天。我禁不住問他:「剛才的歌聲是你嗎?」他搖搖頭表示沒有聽到聲音。明明有的,是幻覺嗎?愈想愈不對勁,覺得十分恐怖,心跳也加速了。是不該聽到的聲音嗎,畢竟是鄉村地方。「你出汗了,別怕,可能是附近居民吧。」他連忙安撫我。接過他的紙巾,一邊擦掉額上的汗,一邊冷靜下來。即是聽到他的解釋,踏出門口後還是一直狂奔到辦公室。

   告訴木新後,他指着我大笑起來,還一直嚇唬說居民都在空地。「膽小鬼。」他討人厭的樣子笑着更煩人,於是狠狠的踹了他一腿。他大叫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倆身上。我倆面通紅低下頭,像犯錯的小孩子。「都是你的錯。」繼續抱怨着,馬上又吵起來了。三石前來阻止,日桐在他背後依然盯着我。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問清楚她,為什麼好像不喜歡我似的。

   肥肥拍一拍手,要大家注意一下。「兩個星期後便是暑日聯村嘉年華,今年有三個攤位,尚宇正在和其他村代表開會討論。明天木新也會去看看吧。大家一起想想有什麼可以突破的。」嘉年華嗎?聽著有趣啊。「不是的,這只是五村年青人每年表現自己才華創意與智慧的一場比賽。」一旁的三石似聽到我心裏的說話,突然間想起千嵐說過各村存在競爭的關係,現在似乎是絞盡腦汁的時候。

   離開前,大家都自覺的收拾垃圾,把辦公室整理回原形。從小家裏的佣工會把一切整理好,根本不用自己完成任何事情。來到這裏,發覺他們異常獨立,甚至不會以此為特別技能或驕傲,平常得像每天要吃飯似的。



   在這,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再在書桌打開學系書本時,才發現書桌上的窗子對着鄰居的窗。是誰的家呢?靠近窗子,看到對面關了燈的房內有一個很大的書櫃,整齊的排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書籍,連床鋪也整理好。似乎是女孩子呢。我知道木新住在雜貨店上面,村長一家住在辦公室上面,三石住在我後面一間房子,日桐住在前幾間。難道那是我還未見過的人嗎?不過據說還有幾個出村出國讀書的年青人。

   因為沒有做功課的氣氛,便上天台了。我躺在沙灘椅上欣賞着天空的美麗,好不休閑。如果站在天台便可以一望無際的看到整條村子,還有空地的光,他們嘈吵的麻雀聲聊天聲也能傳到這裏。「小妤。」坐起來,看到不遠處的三石,他也在天台。不消幾秒他就在面前,我大叫起來。蓋上的嘴巴無法再尖叫連連,但確實是嚇壞了。他竟然從他的天台跳過來,其實也不遠,兩三米,但肯定足夠空間跌到下面的石地上。「你有問題嗎?」這是他放開手後的第一句說話,皺著眉頭看着他。他縮一縮肩膊雙手張開,也許是很常見的景象。「我們在哪見過嗎?」他問道。「沒有,但我感到熟悉。」靜默了一會兒,相視而笑著。他告訴著很多村民的經歷和性格,談到日桐,他也是一面幸福。我問了他關於她不喜歡我的事,他說想多了叫我有空和她聊聊天。「就現在吧。」不知道那來的勇氣,很想今天就把事情解決。  他於是跳到前面的房子,我正想下樓梯以正常的道路走到她家。三石卻叫我也從天台跳過去。在天台邊看下去,即是不高也足以折枝甚至死亡。我不要。也是不敢。「村內小孩也能跳過呢。」他並沒有恥笑著,但卻有那種感覺。真的。推到另一邊的邊緣徘徊掙扎了一段時間,助跑着衝到對面,盡力一跳,躍過空隙,到達天台。原來真的不難,越過的只是心裏那障礙。興奮的和三石擊掌,再看看那距離,跳得比想像中遠。

   日桐在天台和我們對視著,有點尷尬。她的臉色蒼白無力,三石卻在此時此刻離開天台。他也似乎聽不到我內心吶喊的聲音,回到自己家去。可能是錯覺,空地的聲音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急促。實在是定不信這樣的感覺,再不說話,會瘋。「你討厭我嗎?」想了很多話,卻都不適合。本想道歉,卻又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事情。只是真的很想弄清楚她的想法,解開誤會,好好相處。她並沒有回答,看着我一語不發。但是我也沒有再多的說話了,之後一直等待她回應。似乎是思考似乎是回憶,她眼神表情一直變化。沒有打擾她,但留意着他那漸漸紅起來的眼框,泛紅的眼睛。再一會兒,淚光閃閃的,沒有哭出聲,任由淚水直流。身上沒有紙巾,也不懂安慰,甚不知道她淚流滿面的原因。很快她冷靜下來了。「你可以聽我說一個故事嗎?」良久,她終於發出聲音。點點頭答應。

   「很久以前,有三位小孩子總是在一起玩耍。他們關係很要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兩位女孩甚至會在一起睡覺洗澡。而那男孩也很照顧他們。其中一位女孩喜歡這個男孩子,但那男孩卻喜歡另一位女孩。雖然都是童言無忌,卻在那女孩心中扎了根,這是一條刺一把刀久久不能釋懷。有一次兩個女孩到河邊玩耍,男孩喜歡的她失足掉下更深的地方,女孩子沒有救起她,而是在狠狠推她一把。這是男孩卻出現,跳下去了。後來那掉下河的女孩消失無蹤,男孩也沒有提起這件事。」

   「後來呢?」



 她欲言又止,反問了一句:「如果你是被推下河的女孩會恨朋友嗎?」

   「也不算朋友吧,她打算殺死我呀。不過我能理解的,何況沒事就好。如果死了也不能怪她不能追究了。相反活下來也就沒有什麼好追究了。」一本正經地回答著,即使想不通這個故事與她不喜歡我有什麼關係。也許她只是心情不好才會讓我誤以為她討厭我吧。她,感覺還是很善良的。

   「那你認為他們可以再做朋友嗎?」「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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