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呀Sorry呀!你等咗好耐呀?」
 
「武田玲奈」的連聲抱歉,換來我打趣的指著那座英倫風的時鐘說,
 
「係我早到咗,你好準時呀,啱啱好十點。」
 
她緩了一口氣說,
 
「早咗收工?咁好嘅?」
 


「咁你呢?啲文件搞掂晒啦?」
 
她坐了下來說,
 
「搞掂啦,不過聽日放假,跟住星期一又要返工啦!」
 
話音剛落,她打量周遭然後站起來對我好說,
 
「我地都係唔好坐喺噴水池呢邊。」
 


「咁我地可以坐邊呀?」
 
「去龜池嗰邊坐?嗰邊個位又靜啲又少人啲。」
 
她這樣說,弄得我們好像偷情,找個寧靜一點的地方可以讓我們安心聊天。
 
要不是「武田玲奈」告知和引領,我也不知道這裡附近有一座龜池,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養龜了。
 
這裡和噴水池的環境有點不同,燈光感覺上光一點,但位置上比起噴水池那邊更為寧靜,不過就沒有那些英倫風格的路燈和時鐘,三面被住宅所包圍,望上去夜空的話,還是那片「狹窄」的星海。
 


想不到,我和「武田玲奈」同樣在附近上班,但這裡的環境她比我更為熟悉。
 
在這個路幽人靜的氣氛的籠罩下,我不禁瞧了一眼她的側臉,只見她的視線停留在那片星海中,大概她再一次憶起她的表姐。
 
她淡淡的道著,
 
「好懷念呢度呀。」
 
在這裡的環境下,我故意壓低著聲調問道,畢竟害怕聲浪太大會滋擾民居。
 
「懷念呢度?」
 
「嗯,懷念呀。」
 
她望了我一眼,然後輕輕撥著自己半長的頭髮娓娓道來,


 
「其實....我細細個係住呢度,以前同表姐成日喺呢個龜池睇龜睇魚,夜晚就望下星傾下計,傾到咁上下就返上去瞓,直到發生咗嗰件事之後,我Daddy媽咪唔想大家觸景傷情,於是就搬咗去第二區,話順便搬間大間啲嘅屋。」
 
到底一件事情的發生,一個人的決定和一個人的離開,可以引發多少的連鎖效應?
 
到底一個人的離開,會讓多少人的心靈變得支離破碎?
 
那一刻,我只能對她說,有些回憶有些人只能夠懷念的廢話,結果換來她問道,
 
「你知唔知我表姐由細到大都有一個夢想,你估下係咩夢想?」
 
我搖了搖頭,顯然她放不下和不想放下那些回憶和人,不過我們又沒有理由去勸別人放棄那些珍貴的回憶,只是珍惜和執著,其實只差一線。
 
她苦笑著續說,
 


「我表姐話過佢想做幼稚園老師教小朋友畫畫,佢話小朋友嘅畫作係世上最純潔嘅作品。」
 
「幼稚園老師?」
 
「一個咁純情咁有愛心,對生命咁有熱誠嘅女仔,到底嗰個人對佢做咗啲咩,畀佢見到啲咩會令佢霎時間放棄生命?我連想像都唔敢想像!」
 
那一刻,我再有一個願望,不知道我的幸運是否足夠如願,就是希望她可以找回那位表姐的好友,再揭開當年的真相,畢竟現在她的心靈就像一個發炎已久的傷口,是時候要好好處理一下,雖然過程很痛,但總好比現在的帶著怨恨活下去吧。
 
「咁係呢......工作上有咩嘢令你唔開心。」
 
我故意把話題扯開,工作的傷心事對比起親人離開的難過,前者較為「輕鬆」。
 
她愣了一愣,
 
「今個星期派咗個女高層暫時管理我地個部門,直到揾到個合適嘅人選之前都係佢做阿頭,咁今朝週會明明係佢報告,點知佢咩都無準備,仲無啦啦指住我話我做咩唔準備好份報告,叫我同其他同事今晚死都要死掂佢。」


 
正所謂,「女人做高層,快啲拜定神!」,原來這句話是對的,不信的話,大家看看現在香港的行政長官......
 
我沒有回應,一直聽她訴苦,
 
「唉,有時候女人做阿頭就好似玩5050咁,好嘅真係好好,衰嘅可以無理由咁針對人,可能個原因係佢睇你唔順眼,咁我又唔想其他同事無啦啦受連累,於是佢地每人做一Part,我就負責整合同埋執頭執尾。」
 
這一點其實並不是女上司和同事的專利,因為我深切體會過有些男人比起女人更加多是非,而且他們造謠的能力比女人更可怕。
 
「好啦好啦,唔洗咁灰心啦,因為你而家已經放咗工!」
 
她苦笑的望了我一眼,再抬起頭看著那片夜空,接著不禁嘆了一口氣,
 
「最近真係好黑。」
 


我打趣的答道,
 
「黑呢樣野,你問我就真係權威啦,」
 
她終於微笑起來問道,
 
「點樣權威呀?」
 
「黑到好似Murphy's Law嘅人版咁。」
 
「哈哈,咁而家呢?」
 
她真的信嗎?
 
「而家就變得好好運。」
 
「哈哈,你係咪想講一場意外令你自己變得好好運,又或者覺得識到我好幸運呀?」
 
唉,我早就應該想到,她根本不會相信,只會把這種真話當作是哄笑話。
 
「......」
 
「唉,聽得男人講太多呢啲甜言蜜語啦,不過......Thank you!」
 
不知怎的,因為她這句話我的心底一沉,應該這是一種不被信任的失望。
 
「得啦得啦,知你多人追啦。」
 
她搖了搖頭,
「咁又點啫,我一定要受嘅咩?」
 
這種霸氣,我喜歡。
 
「你啱你啱。」
 
「喂呀,畀你扯開咗話題,我都未講完!」
 
「Sorry呀。」
 
她臉露不忿緊握著雙拳的說,
 
「我最近真係好黑呢,」
 
「係?」
 
「係呀,有一晚放工返到屋企啦,咁我幫部電話一邊差電一邊覆Whatsapp,點知差差下突然畀啲靜電電親。」
 
「靜電.....」
 
對比起生日派對的那場意外和電流,深信那些靜電只是小巫見大巫。
 
「點講呢,電流唔算大,但比起靜電大。」
 
「跟住呢?」
 
「電到我之後一鬆手掉咗部電話落地下,跟住部電話爆咗Mon仲噴咗一下火花。」
 
「唔怪得你部舊電話爛成咁啦。」
 
「係呀,所以我而家會差電嘅時候唔敢玩電話。」
 
「就係咁咋?」
 
「咩就係咁咋,好戲在後頭呀,不過呻得太多連自己都覺得厭。」
 
「咁......講其他野?」
 
那一晚,我們開始認識對方,了解她多一點,她喜歡旅遊,因為喜歡自由,她描述自己說白一點是一位任性的女孩,因為以前父母的看管甚嚴,由約會至購買手機等瑣碎事,家人亦會加點意見,直到近年父母領養了一頭貓咪,大概因為這樣而分散了注意力,因此她開始得到自由。
 
聽上去像一則笑話,但實際上也是一個可憐的故事。
 
經過一輪的聊天,她跟我同年,但比我晚了約5個月生日,是一位出生於6月的雙子座女孩,同時我發現她喜歡的東西大多都較為冷門,不知道是我個人較為膚淺,還是她喜歡的事情十分冷門。
 
例如:她喜歡史迪仔經常擁著的那隻名為小甘的公仔,要不是她故意從Google找圖給我的話,基本上我不會知道原來史迪仔是有一隻名為小甘的公仔。
 
她喜歡的手機牌子是Sony和Sharp,喜歡吃黃色的火龍果,最想旅遊的地方是馬丘比丘,喜歡的寵物不是貓而是泰加蜥蜴......
 
總括而言,基本上我們日常想像不了的事和物,她都會喜歡,除了某些熱門的名牌她也會喜歡。
 
照道理來說,她喜歡的大多較為偏門,心想她應該會喜歡我吧,哈哈!
 
我們說著訴著,她突然感嘆起來,
 
「唉,傾得開心,聽日又放假,但諗起星期一要返工又會好唔想面對啦,都唔知又有咩黑仔嘢等緊我!」
 
「我以前都係咁,我最黑嗰時,試過校三個鬧鐘都可以一齊無電搞到遲到!」
 
她聽到後不禁一笑,
 
「又搞Gag哄我。」
 
「我講真架。」
 
她依然不信。
 
「唉,如果你係講真,你就好啦,由黑仔變到好好運!我就......」
 
話音未落,她再嘆了一口氣嚷道,
 
「講起我最近都成日遲到,一係唔知醒,一係就地鐵壞車。」
 
那一刻,我有一種想法,就是如果可以願望成真的話,希望「武田玲奈」可以幸運一點,畢竟聽著她所訴的苦,彷彿望見以前的自己。
 
「咁.....我星期一打畀你嗌你起身?」
 
「真嘅?」
 
我點了點頭,她回答,
 
「都好,多一個鬧鐘!但我六點九要起身喎。」
 
「得啦,無問題!」
 
她頓了一頓,雙手托著腮幫子,再用上楚楚可憐的眼神望著夜空,
 
「如果.....而家有流星嘅話,我一定會許願,希望可以好運返啲。唉,都唔知係咪今年犯太歲!」
 
也許,這是她的怨言或者苦中作樂的說話,但對我而言,是她的請求和祈願。
 
就在今晚,讓我當上她的流星,聽她許一次願,然後她真的可以幸運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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