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侍夜

我倚在窗邊,望着天色慢慢變暗,美的讓人出神的晚霞照紅了半片天空,卻照不清我面前的路。我希望黑夜可以晚一點來臨,因為我還沒準備好怎麼應付他,為什麼他每次總是能令我措手不及,我就只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這個夏夜出奇的冷,我緩緩從床上下來,小心收好一直纏在手上的寶石手鍊,換上宮服後略略裝扮好站在鏡前苦笑,這張了無生氣的臉不嬌不媚,在後宮的萬花叢中平平無奇,究竟為什麼會惹到他的興趣,都這麼久了還沒玩厭?另外我好不容易才開始學懂忘記,本不應該存在的東西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冒出來,重溫了我的傷痛?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承受這麼多?

在皇宮使用的衣服用料自然上乘,本應輕盈纖巧的衣料披在身上卻感覺很沉重,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皇上寢室門外的守衛似乎多天沒見我侍夜,一時沒認出我,疑惑地看了看我因牢獄而消瘦不少的臉蛋,最後還是讓出了位置。

無可奈何的屈指敲門,然後耳朵緊貼門邊,沒有聽到任何應答,只好推門而入。寢室內燈光昏暗,他是睡着了嗎?我盡量壓低推門的聲音,踱着腳步閃身進門,關上門回頭時,卻剛好和站在床邊的他四目交投。他一身銀色便裝,微弱的夜燈照在凌恩俊俏的臉上,增加了幾分神秘感,卻仍然是這麼懾人心魂。我可能因為大難不死而變得膽大起來,換着以前我是不敢和他對望這麼久,早就低頭避開他了,但是這一次我不由自主的盯着他晃神,沉迷於他深邃醉人的眼睛。難怪後宮的女人會做盡一切來換到他的注視,不是因為他是皇帝,而是他的目光原來是這麼令女人動心。他身上彷彿存在某種詛咒,天下女人都會被他迷住、征服,明知道不會有好結果,仍然會對他死心塌地。





即使這雙眼眸對我如何冷酷不屑,這刻我竟不想他的視線離開我,我才發覺無論他怎樣對我,我早就對他難以自拔。我不禁想起以前我以為對他的種種報復,會不會只是為了得到他注意的手段?當初要不是他對我做過的事,可能我也會愛上他吧?

「看夠了麼?對救了你一命的恩人就是擺出這個呆滯的樣子嗎?」打破尷尬的是他冷冷的一句,冷得刺骨,剛才的遐想直接煙消雲散。救我一命?什麼意思?要不是他,我會淪落成現在這樣?

「皇上說的對,謝皇上又饒過奴婢一命,奴婢給你磕頭謝恩了!」我一時無名火起,順勢借着他的話悻然回答。

「哼,賤骨頭就只會做這些,看來朕看錯你了!」他對我的幼稚嗤之以鼻。

「那皇上是怎看奴婢的?」我被他勾起了好奇,蹲下的身子重新站起來。





「朕以為你沒這麼笨,連誰一直在背後幫你也懞然不知,也不知道那個誰為了你,犠性了多少東西,更加不知道那個誰對你是怎麼的感情。」他輕描淡寫的說着。

「皇上的意思是,首先是皇上為了私慾強留奴婢在宮中,每次為了討那個娘娘歡心,換着花樣來罰奴婢,任由奴婢受欺負,最近又讓大家誤會奴婢曾在長夕宮侍寢,變為妃子們的眼中釘,之後又對奴婢被陷害不聞不問,以上種種都是對奴婢好?那奴婢實在笨得很,完全沒有想通。」我努力保持語氣平淡,臉上卻一直發暖,全然無法掩飾賭氣的緊張。
「給朕閉嘴,你就不能換在朕的角度看事件嗎?當初朕奪位後,朝野仍然危險四伏,為了穩住重臣,自然要好好侍他們送進宮的妃子,你受點委屈又怎麼樣了?況且你也不是那麼無辜,難道要朕為了你得罪滿朝?至於長夕宮的事,你就不能當作是朕對你的承認?當日隨侍的宮人都是從凌雲殿帶去的,你以為朕和誰同床的消息可以這麼容易傳到滿宮皆知?柔嬪的事朕可以不追究,晴貴人的事朕也幫你解決了。為什麼你就不能主動一下,回應朕的心意?不過如果你不稀罕朕的恩寵,朕隨時也可以取走。」他的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說到最後一句的狠話時,聲音竟然反而軟弱地抖動起來。

我腦海立時一片混亂,我從沒有看過這樣的凌恩,平常的他冷酷也好,故作深情也好,也沒有向別人展露過脆弱的一面。看着截然不同的他,我的雙瞳竟然酸酸的。

「過來!」我無法拒絕他的聲音,呼吸和腳步都沉重起來,像是中邪一樣走向他,走向我一直以來的噩夢,然而這一次再不害怕。

這麼近抬頭看他才發覺原來我們的距離並不遙遠,額頭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在他身邊原來可以這麼溫暖。




「從你進來開始,你就一直看着朕,朕真的這麼好看?」他調笑着。

「好—」我呆了一下,下意識說出來的一瞬間,凌恩微微蹲下,緊緊抱住了我,迎上了我的雙唇,一如既往的霸道,卻從沒試過的溫柔,我的身體被他的節奏慢慢帶動起來,呼吸也自然跟隨了他的步伐,這才是被真正擁着的感覺。

「寧兒,一晚也好,主動索求朕的愛,好嗎?」凌恩撫摸着我的臉頰,情真意切的說。這是裝出來的嗎?我看慣了他的殘酷,對他的深情卻絲毫不懂。深吸一口氣,緊貼他的胸膛,學着他剛才的霸道,鼓起勇氣咬下去,嘴唇交纏間身體也漸漸溫熱。

「皇上,可不可以不要在這……」一輪接吻後凌恩突然抱起了我,走到床邊。一看到龍床,我就想起曾在上面和他溫存過的女人們,我不想像她們一樣,我這刻只想成為他的唯一。
「寧兒,只要你要,朕的愛都給你。」凌恩一邊親吻我的額頭,一邊拉開我的腰帶,以前我是不敢反抗,現在我是不願反抗。躺在冰冷的地上,我第一次主動迎合他,嬌喘聲裏再沒有夾雜無奈和淚水,感受到的再不是屈辱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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