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再痛也沒關係(上)

[良]已上線。 
[良]頭戴銀藍色三角頭盔,肩甲的角刺延伸到耳畔,前胸和後背都是泛著金屬藍光的盔甲,同色系的護腿中間鑲了一顆深藍色的寶石,靴子套在膝上,鞋跟處綉了圖騰。 
[良]左手拿著一把一個人高的大劍,劍尖閃著精光,劍身前端鑲了一顆紅寶石,中間處兩旁呈倒勾形狀,劍柄雕刻了龍紋,而右手則半舉著半身高的盾牌,籠罩著全身上下各個方位。 
[良]的全身上下均泛著金光,而背上是一對深藍色羽毛的翅膀,翅膀骨架是黑色的角,傲然站在一條正在咆哮的黑龍下方。 
黑龍鼻孔噴著氣,[良]的身影倒映在它泛紅的雙眼中。

旋風斬已使用。
水裂斬已使用。 





[良]已獲得史詩赫派恩德法杖。 

良手指熟悉地操作著電腦鍵盤,按下一個個快捷鍵,把剛剛打到的道具放入倉庫。
鼠標滑過倉庫內琳琅滿目的寶物,每一件都是得來不易的稀世珍寶,卻在此冷清的待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它們已經變得黯淡無光,彷彿寂寞的在問:我的主人在哪裡? 
按下F鍵,好友列表彈了出來,亮著的名字不少,良的視線卻鎖定在那個暗掉了的空缺上。
這就好像是一個戒不掉的壞習慣,即使已經很久沒見她上線了,每天卻仍舊忍不住抱著一絲希望,也許,也許就是今天,她又會冒出來問:新副本出來了一起去刷吧! 

那年夏天,剛升上大學第三年的良接觸到這款遊戲,第二天就認識了也同樣是大學三年級的她。遊戲中她是個補師,而[良]是騎士,這個組合簡直是天作之合,兩人亦一起攻破了不少副本。
現在回想,回憶的片段色彩仍然鮮艷,卻久遠得記不起到底是誰先提出那一句—在一起吧。 




是連續打了幾個月的路西法副本終於存夠兩百顆龍的眼淚製造飾品成功的時候嗎?還是在skype裏從公會群聊天變成兩人單獨私聊之後嗎?還是在遊戲以外各自傾訴生活瑣事的時候? 
良努力整理回憶的時間線,耳邊彷彿響起她甜甜的聲線:我也喜歡你。 
最後兩年的大學生活都填滿了她的影子,她卻不止填滿了他人生的兩年。 

他們上線一起打怪,線下一起聊天;一起分享大學的趣事,互相討論功課。他會給她買禮物,買零食,都寄去她學校。
她逛街時會拍衣服照片問他意見,跟朋友唱歌時會錄音給他,然後良會默默一曲循環著聽。 
他們每天起床都會跟對方說早安,睡覺前都會依依不捨的不肯先掛斷電話,不捨得說晚安。 
雖然兩人一直沒有見面,但良對於她這個女朋友的地位是肯定的,他朋友取笑他二十歲人還在網戀,良反駁:你們用交友app不也是網戀。 
終於有一天良不再滿足於她的聲線和她從來不露面的照片,他想看看她的臉,他好奇她的五官,他開始幻想拖她的手,親她的嘴,他想觸碰一個活生生的她,而不是電腦或手機屏幕上的數據。 
最後良決定邀請她參加他的畢業典禮,她答應了。 




良還記得他戴著畢業四方帽,穿著畢業袍,同學都走得七七八八,校園逐漸變得冷清,人影稀少得周遭的氣溫也降了幾度,然後天空突然下了一場大雨。 
她沒有出現。而良的時間也凍結在那一年。 

看不見愛情消失的痕跡 聽不見心碎瞬間的聲音
找不到一個同情字句 來偽裝這場大雨
被淋濕的過去 得不到安息 

良染上了抽煙的惡習,是找到第一份工作之後。 
公司同事大多上了年紀,沒有年輕人,大家也都不說笑,平常辦公室都很安靜。
資歷深的前輩沒有想像中和藹,和同級的同事也沒有幻想中親近,良只能不懂就問,問了卻不代表一定有答案。 
良有時候覺得辦公室的空氣很稀薄,難以呼吸,很是鬰悶,他需要一個出口,一個宣洩的出口。 
良離開座位,已經習慣了同事們的無視。
他在銀色包裝的萬寶路盒子中抽出一根香煙,瞇起眼睛低頭點起了火,煙絲隨即燃燒起來。 
良這才能夠順暢的呼吸起來,他抽著煙,煙草的味道使整個人放鬆下來,那顆心偶爾也可以回歸正位。 
他又呼出一團白霧,籠罩了一個女子的身影,依稀能見到她身穿長裙,長髮束在腦後,個子小小的,臉巴掌般大,水靈的眼睛在迷濛中也閃閃發亮。 




「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工作…我媽她生病了,住院了…」良對著她發怔,說話卻流利得好像等了這個機會已經一個世紀,「我沒有朋友…跟同事關係也沒有很好…大學同學…你知道大學我每晚都跟你在一起,很熟的真的沒有…」 
一輛寶馬從馬路口掠過,揚起的風吹散了煙霧,哪裡還有那女子的身影?
良啞了,夾著的香煙掉落一條長長的煙灰,他苦笑,狠狠地吸啜濾嘴,把所有的淒涼都扯進肺部。 
原來心歸位了,就會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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