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叔已經離開香港到了芝加哥……多少日呢?不記得了,大約幾日吧,說真的,我不太在乎,始終他不是我的探員,只是一個剛好去美國旅行的M記區域經理。

你要知道,一個失敗中年答應你的事,並非那麼單純,何時說真,何時說假,永遠都不清楚,亦不能預測。

至少我已經拜托了盧卡斯與波叔聯絡,波叔真的有心調查也好,觀光也好,盧卡斯都能發揮作用,我也算盡了晚輩的責任。

不知網絡還是微信的問題,我所傳送的訊息好像在太平洋墜毀一樣,完全得不到任何回覆。

盧卡斯的Skype長期沒有Online,Whatsapp總算有兩個「剔號」,但仍然未有回覆。





這個情況有兩個可能性,第一,我所傳的所有訊息都被阻隔,但Whatsapp的兩個剔號告訴我情況並非這樣。

那麼,現在定必屬於第二個情況,就是發生了一件他媽的大鑊事情,讓兩人都無暇回覆。

我可是很樂意撥一通長途電話給他們了解情況,不過時代太發達了,仿佛連電話也快被淘汰一樣,我並沒有他們的電話號碼。

總之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我與美國方面已經失去聯系。

 
已沒空管那邊了,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巴別塔的App,為了這個App,連日來我與四眼仔分工合作,App的版面已接近完成階段。





現在,我正在四眼仔的家,兩人各自完成自己部份的工作,App相信今晚就能完成,並可以推出網絡。

「阿志,你果邊搞成點啊?」坐在電腦檯的四眼仔以一貫平和的語氣,向坐在小梳化上使用手提腦的我問道。

「啊,差唔多喇。」

說是差不多,其實還差很多,就這方面的工作能力而言,四眼仔更勝我一籌,也罷,始終我是頭腦派,經驗也沒有他那麼多,這是自然的。
 





嗯……一直也四眼仔,四眼仔地叫他,究竟真正的名字是什麼?不管了,現在問的話就太失禮,繼續叫他「唔該」就好了。

等一下,我記起了,大家都好像叫他做「阿俊」。

說起來,他又真的與《三五成群》的「大王」有幾分相似,不要問我為什麼身邊總有《三五成群》的人物在遊走,從前一個有智慧的傢伙講過:「全香港得三十幾種人。」所以身邊有幾個「大王」,有幾個「神仙B」和「阿雞」都是很自然、很合理的事情。

蓬鬆的頭髮,眉與眼相近,唯一不同的就是一副無框眼鏡,正常人戴起來會老幾年外加變態味爆發,但在四眼仔身上,就只添上一份文學氣息,看來是個不得了的大好青年,原來眼鏡的威力是這麼強大嗎?真令人意想不到。

不過,我敢肯定,他凶人的時候,定必會與「大王」一模一樣。

 
唉…現在不是討論一個男人樣貌的時候,我還有工作要做,是時候認真起來了。

 
「Ha Ha You're Dead!」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一認真起來就總會有人突然殺出來,把我的情緒中斷。

「未顯示號碼」

會出現這種來電顯示的機會只有三個。

是阿熹?是波叔打來的長途電話?還是一個無聊至極的廣告電話?

只有三分一機會仆街,接又沒有什麼損失,我快手接聽。

「你好,先生,依度係OOXX銀行打黎,我地而家做緊個低息分期貸款優惠,請問你有無卡數要清呢?」伴隨著混亂背景雜音,一把官式語氣女聲向我問道。

「屌你老母……」我心裡暗暗想。口就禮貌地拒絕道:





「無啊…無…無需……」

豈料她居然打斷我的說話說:

「先生…」

「屌你老母!」我心裡想,手就立即按鍵掛線。

她的語氣聽起來好像站在高地傲視一群無知蟻民,給出一個提升人格的黃金機會,而世人不去珍惜一樣。

「屌你老母。」

明明是低賤的電話財務推銷員,卻擁有上帝的觀點,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





還記得以前有個更經典的推銷電話,知道我財政沒問題,還叫我借錢來做未來儲備,難道他們已經打電話打到連邏輯都消散了麼?

 
「Ha Ha You're Dead!」
 

又是「未顯示號碼」。

喂喂!現在的推銷電話已經有如追蹤導彈一樣,沒命中的話就會死纏爛打地繼續攻擊麼?

不,根本就不可能會有兩個連續的推銷電話,所以這鐵定是波叔或阿熹,可喜可賀。

「喂?」我滿懷雀躍地接聽。

「先生,請問有無未清既卡數呢?我地依度係OXOX財務打黎…」





他得不到任何回應,因為我已經掛線了。

世界哪有這種荒謬的事?兩個來自不同公司的推銷電話連續打來,機會率究竟是多少?

 
「Ha Ha You're Dead!」

 
Billie好像已唱得有點煩厭,我更接電話接得很煩燥,唉…接還是不接?

不管了,我不相信連續三個電話都會是推銷電話。

其實之前一直都算錯了,會仆街的機會不是三分一,因為以比例來說,推銷電話的機率遠超其他兩人的來電。

 
「喂?」我有氣無力地接聽。

說真的,我已做好心理準備接第三通推銷電話。

「喂?乜鳩……啊唔係……喂?阿志?」沒有錯!小喇叭傳出刺鼻的中年男人惡臭,這是波叔的聲音!

哈利路亞!果然做人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比較好,一開始抱有失望的心態,即使一個中年希望來找自己,也不會有半絲厭惡,取而代之,是一份莫名的喜悅。

「屌你老母,你個電話係咪廢嫁?打兩次都唔通,屌你啊?」他用一如以往的霸氣說道,如果把粗口消音,聽起來其實挺有禮的。

「我都唔想嫁,咁岩頭先有兩個電話打黎,可能撞左線啊。」

這是一個巧合,不關我事,別指責我,你這個失敗中年。

「唉,由鳩得佢啦,我收到風,魚柳包單野好似同法輪功有關喎。」聽背景聲,一份受阻隔的人車嘈雜聲,好像在大都會的某個電話亭邊喝著一支高酒精飲品,邊說出剛剛那番話一樣。

不過這只是我個人的幻想,想清楚,這個失敗中年哪有可能會這麼有型。

但就感覺而言,我覺得現在簡直就是一個醉漢跟你說出驚天祕密一樣,叫人怎相信!?

我只能這樣回覆:「下?法輪功?」

他喝一口手持的飲品再說:「係啊,我之前係你果個巴倫比論壇度識左個人,同佢通過電話見過面,佢好似知好多野咁,而家我跟緊佢查野。」
不是巴倫比,也不是巴比倫,是《巴別塔》。即使作出糾正也沒有用,轉頭也會繼續說「巴倫比」,這是中年人的特質,我不做無謂的事。

起初拒絕接觸作為新事物的網絡世界,也拒絕身邊的人接觸,然後自己開始接觸時比任何人都更亂來,這就是失敗中年。

坦白說,如果是我的話,就不會在異地亂打電話跟陌生人見面,所以就勸戒一下他:

「條友信得過嫁喇?」

問題又在太平洋被擊墜,他繼續解釋法輪功的事:

「佢話:九九年唔知幾邊日開始,全球所有M記係一夜之間,改變左魚柳包既基本結構,由一塊芝士變左做半塊喎。」說罷聽到輕微的「咕嚕咕嚕」,肯定他正在喝東西。

聽起來真的天方夜談,不過可以用來做巴別塔新聞區的最新消息,我一邊用放在大腿的手提電腦搜尋法輪功的資料,一邊不用心地敷衍道:

「我覺得未必信得過喎…你話單野同D乜野3K黨又或者共濟會有關我就信姐。」

「我都係咁話,條友都痴痴地線。你講得有道理D,話唔定去你講果d地方查下嘟………………………………」

電話突然掛線,對話在一個最尷尬的時間中斷,我最後一句只是敷衍的玩笑,但聽他的回覆,也許這個失敗中年真的會因此而闖入共濟會或3K黨的巢穴……嗎?
 

大概不會吧,一個正常有理智,有常識的人都不會這樣做。

 
若波叔沒有常識地闖入那些地方被殺,這個掛線的時機就剛好讓我害死了他……

等等……如果說剛好的話……

起初兩通推銷電話也「剛好」攔截了波叔的來電。

世界會有這麼巧合的事麼?

 
難道…我們被M記盯上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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