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搬走了我們的半塊芝士: [第二章]第二十七集：昔日興盛的城邦-埃利都
昨晚，《巴別塔》的App正式上架，為了處理繁多的事務，我沒有回家，留在四眼仔的家埋頭苦幹，天明時才放下滑鼠。
手放鬆下來，把手提電腦安置好，一躺到小梳化，意識就消失了。
不久醒來看看手錶，居然只睡得兩個小時，看來是優秀的生理時鐘發揮作用吧。
雖然睡得不多，卻比平常精神，人的身體真奇妙。
去到九龍灣，時間尚早！還有閒時可到法國餐廳「Café de Coral」買一頓豐富的外賣早餐回公司，真的good morning！
回到去，我當然沒有說半句「good morning」，做這種假惺惺的門面功夫不是我的風格，況且這個good morning亦不見得很good。
一如以往，低調務實地回到居屬於自己的神聖領域——陰暗狹窄的貨倉——才是我周壯志的做法。
在一向工作用的小工作檯——不知從何而來的高木箱——整齊放好全份早餐，咖啡放在左上角，主餐放在正中，即棄餐具與牛油放在右邊，擺好陣，安定好，就開始今天第一件工作。
我從背囊找出一部四眼仔擊借給我的舊HTC電話，開始測試《巴別塔App》的功能。
為了對這個App進行公開測試，我特意在論壇分區新開了一個《巴別塔App談天區》。
進入其中，輕按螢幕所顯示的紅色鍵說：
「各位早晨啊？用緊android既巴打，Download左個App未啊？」
「各位早晨啊
用緊安葬既巴打Download左個App未啊」
究竟這是哪裡來的讀寫程式？
讀取能力精準得可怕，而且還有自動開新行功能。
四眼仔是怎樣找到這樣強大的程式的？
別管了，他這種人總有方法的。
字出現後兩秒，系統問也沒問，剛剛才說的留言瞬間被上傳到《巴別塔App談天區》。
要是說錯話就糟糕了，看來還有改善的地方。
放下電話等待回覆的時間，我拆開餐具，首先拿起在主餐一角的厚多士，大刀闊斧地塗上整盒牛油，再把炒滑蛋放上多士上，然後疊上早已沾上沙律醬的炸魚柳，合成出一份疑似Pizza又像三文治的物體。
一份這樣的鬼東西加上一杯不美味的黑咖啡，已經索價近三十元，比我求學時期的午飯還要貴，再過幾年，早餐想必會變成奢侈品。
為配合這份鬼東西的高度，我把口張得大得很咬下去。魚柳的脆，炒蛋的滑，牛油的香，多士的軟，剎那間混為一體。
坦白說實在吃不出層次感，口中的東西只是一團有點牛油與蛋味還有點沙律醬的混合物，這樣吃單純因為方便，沒有其他特別專業的原因。
單吃一口放在最上層的魚柳，我不禁輕輕搖頭。
比起M記，大家樂的魚柳做得更差，又乾又無味，即使有，也被沙律醬的味道蓋過，早知就要雞排吧。
看看調較到長明的HTC舊電話，發現已有幾個回覆，可惜現在雙手都沒空，所以只能見到在我發言之下的兩個留言：
「有app咩？」（Name：無名）
「安葬lol」（Name：豬肉佬）
嘛，看來app的廣告做得不夠大。
為了能看到下面的留言，我快快把剩餘兩口大的鬼東西塞進口裡，用紙巾簡單地抹抹手，拉到下面看看其他留言。
「新區報到，ABC你唔講我都唔知有app」（Name：無名）
「你好
我係超級駭客」
「我屌爆你老母個屎眼」（Name：超級駭客）
超級駭客是巴別塔頭一批會員，雖然爛口，但為人健談，而且知識廣博，曾發起多個熱門討論，對巴別塔可謂貢獻良多。
現在看他的留言格式，毫無疑問就是經由app產生出來的，他大概就是除了開發人員以外，第一個使用巴別塔app的會員，就這一點已足以讓他將來留名巴別塔的Wiki。
看他這個留言能夠精準地顯示出「我屌爆你老母個屎眼」，真的可喜可賀，讀寫程式的功能依舊強大，大概只要不太過跨語言的話，它就不會有重大失誤。
現在我的心情非常雀躍，巴別塔已經在這重要的第一步獲得重大勝利！如計劃所行，只要每個人都使用這個app的話，留言數與資訊量就會大幅上升，到時作為創造主的我，就可以掌握如神一般強大的力量了！
走到這一步，我想起過去一個曾經興盛的網絡城邦，也想起一個古都—「埃利都」。
埃利都意釋為「浩浩蕩蕩之地」，是米索不達米亞南部最早的城市，世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遺址在現在伊拉克的濟加爾省左右。
在歷史上，它是個悠久而健全的城邦，在時代的交接點上，它的下滑伴隨著巴比倫的掘起。
就這點，與現今網絡時代的形勢，實在有點不謀而合。
但這也是自然的，因為不論現實，還是網絡世界，只要有人類的地方，就會不斷重覆歷史的戲碼，直至人去樓空，舞台崩壞方才休止。
說回那個網絡城邦，接下來我就直接稱它作「埃利都」吧。還記得從前，未真正認識它的時候一個同學把稱為：
「網絡黑社會」
這就是我對它的第一印象，亦是促使我踏入埃利都的原因。
「點解入黑社會巴閉囉，英雄主義囉，疊馬囉。」
我進去，不是好奇，而是為了上位，最大目標是接管它，成為那裡的皇者，在網絡獲得神的力量。
但有上過這個網站的，都知這個所謂的「網絡黑社會」只是存在於同學的幻想當中，其實它就只是一個普通不過的論壇。
不同的是特別的註冊方式，不能編輯或刪除留言，以及最重要的一點：「自由」。
不似「香X」或「Xwant」之類大型論壇。那裡人人平等，沒有積分，沒有版主，沒有階級，會員不需忍受「版主」的面色和奉承他們。
可說是當時的一片樂土。
不過自從經營的公司轉變後，隨即惡政連連，論壇質素每況愈下。
新人加入，舊人離開，如同現實的世代交接，原是正常之事，但昔日文化得不到傳承，令論壇的核心價值一步一步地邁去死亡。
終於，時至今日，該埃利都風光不再，已經降至與「5P」，「X討」和「Uxxxx」同級。
在這個墮落的時代，如歷史一樣，巴別塔好像巴比倫一樣，成為了埃利都的繼承者。因為它沒有犯一點很重要錯誤，就是它的論壇格式在香港是獨特的。
曾經有幾個論壇複製埃利都的格式，試圖取而代之，但最後還是失敗告終。因為格式相同，就註定永遠活在它的陰影之下，只有創出自己的風格才是唯一出路，這就是巴別塔將會成功的第一原因。
然後，每個地方都需要一個自由的論壇，在埃利都崩潰所形成的時代交接點，巴別塔的出現正好可給予埃利都高質會員一個新樂土，加上魚柳包的話題性，壯大就只是時間問題。
我微笑著喝口黑咖啡，開始一邊觀察巴別塔的動態，一邊開始今天的工作。
「Ha Ha You're Dead！」
坦白說，「Café de Coral」那些中價行政午膳我就吃不起了，所以就走遠一點，到了一間從前開在牛頭角下村的車仔麵店。
用餐過後，我在回公司的途中接到一通電話。
是上司Peter打來的，內容大致說一件事：我下個月，即是明天上班的分店已定下來，是力奇電訊位於旺角的旗艦店。
也罷，我們這個職位就好像清潔工人一樣，哪裡需要你就會作出傳召，只差在我們清潔的地方不是嘔吐物或者某些人隨處便溺的殘餘物。
之前聽過，有些support仔要在街上四處蕩，自己找個地方候命，比起他們，現在我能夠有個地方給落腳已經算不錯了。
對於轉換新環境，我沒有不滿，也對現在留守的分店沒有留戀，在這裡的一個半月，我跟店內的同事說過的話不過十句，沒有人會在意我，更不會有人送別我，即使明天來上班的人不是我，也沒有人會注意到。
我並不反感，因為懷材不遇的人，總是孤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