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波部份)


「再過一周,來救我的人沒出現,但越南人就愈來愈多。一個月後,我開始放棄了,大概已經不會有人會來救援了,因為他們都以為我已經死了,但可笑的是,我卻還好好的活在樹上,像猴子一樣生活……(英語)」

老酒保見原本那支酒已經飲完,就站起來走到吧枱後的酒櫃揀過支,同時間繼續說:

「沒有人救,唯有自救,隨著時間過去,我每日都嘗試走出森林,但出口找不到,卻經常遇到越南人,我已經習以為常,為了避免被殺,每次都先下手為強,而且見一個殺一個,不管是大人,老人,還是小孩……我都不會手軟……因為要是有人去通風報信,將我的存在說給越共那些人渣知道……死的就將會是我……(英語)」

「大約半年,我居然走了半年都無法走出森林,現在想起來,主要因為我的方向感差得一塌糊塗,加上我當時大概一直在越南與寮國一帶徘徊……總之最後我放棄了,並在森林一棵樹上定居,又學越南人設置陷阱保護自己。(英語)」





最後他選了支貴野,回到自己的位置,邊倒酒邊輕鬆地說:

「每日我都會打獵,但每兩日我就會見到越南人,每次見到他們,我就好像殺死兔子,松鼠,小鳥,蛇一樣,馬上將他們殺死。(英語)」

說到這裡,老酒保頓一頓,將酒放好,然後冷笑一聲,再咬一支新的香煙點燃說:

「我開始覺得人與動物已經沒有分別,無論殺人還是殺動物,我都已經失去感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殺死什麼。(英語)」

聽起黎真係搞到我心都寒埋,如果問我點鳩樣先叫做冷血?我可以話你知,依種就係,如假包換。





「這種生活過了幾年,接近我營地的人愈來愈少,我猜測,自己所住的一帶應該已經成了越南人之間流傳的鬼域。因為沒有人能夠見過我之後還有命逃走,而且每次殺人之後我都很有手尾,會將他們掉到附近一帶的沼澤裡。漸漸在他們眼中,就會有著『經過這裡的人都會無故失蹤』的傳說。(英語)」

他呷一口威士忌,笑一笑,似是在表揚自己的戰績一樣說:

「他們萬萬想不到,原來真相是,這裡住了個美國軍人。(英語)」

說罷他還是忍不住,用那種生硬的語氣笑幾聲,聽到我雞皮都起哂,然後繼續講落去:

「某一日,我打獵後誤打誤撞居然走出了森林,原來我就住在一個離村子不遠的地方,要是當年肯堅持多一段時間找出路,說不定根本不用渡過這幾年漫長的歲月。(英語)」





聽到這裡,我有個疑問,既然經常有人經過,不就代表附近有一些村莊或是設施嗎?這個道理他應該也懂的。

在這裡,我有個大膽假設,其實他早已知道怎樣離開森林,不過因為心裡有什麼放不低才一直躲在裡面。

當然也可能是他害怕遇上越南遊擊隊的基地才按兵不動。

而真正的答案,即使我主動問也不會問得出來。有時歷史就是這樣,沒有足夠證據去支持一件事的時候,非常無奈地,我們可以做的就只有靠估。

老酒保轉身,回復背依吧枱的狀態,吐出煙圈說:

「起初見到村子,我是非常警戒的,因為村子外圍都有鐵絲網和瞭望塔,還在人在駐守……但看清楚一點,在此的守兵又不似是痴線的越南人,應該是正規的南越軍隊。(英語)」

「當見到他們當中有個與我同是美國人的軍人出現,我馬上就上前向他們求救。(英語)」

「後來我才知道這種村子叫戰略村,是不知那個傻瓜想出來的鬼主意,不過全靠這個鬼主意,我總算能夠歸隊了。(英語)」





戰略村意思是被堡壘化的村莊,外面用有刺鐵絲網包圍著,也有一些基本的防禦設施,是甘迺迪做總統時所發動的特種戰爭的其中一部份,目的是為了枯竭越共武裝力量的人力物力來源。

「吃過一餐久違的加工食物後,我與村內駐守的同僚談過一會,得知現在已經是1963年,在我失蹤的三年,新總統發動了特種戰爭,但至今戰爭還沒有完結,亦沒有太大的進展。(英語)」

「重新梳洗成一個文明人,我被帶到司令部。(英語)」

「我去到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我隊員的情況。最後我得到的答覆是當日只有Way一個倒在會合點附近被發現,去到醫院因為傷口引致其他並發症而死亡。(英語)」

他低頭,沉重地望著地板,帶著無奈地說:

「臨死前,他曾多次要求軍方派人回那個森林搜索包括我在內的其他隊員,可是該森林實在太大,而且佈滿越南人,他們經過幾日的搜索後已經放棄。(英語)」

「然後由於我們所屬是一隊祕密部隊,所以最終包括我在內整個班八個人都被當成死於空難處理。(英語)」





說罷老酒保恍惚地望著酒杯,然後抬頭繼續說:

「然後軍方問我是不是很想回家鄉……我立即拒絕。(英語)」

「並非因為想報仇,也不是想繼續殺人,幾年來我在森林所殺的人已經夠多,殺人對我來說已是像吃飯一樣平常,但回去又如何,家鄉根本沒有人期待我回去……而且我也不知除了殺人之外自己能幹什麼。(英語)」

「當時我感受到,自己已經是戰爭的奴隸。(英語)」

聽到他這樣說,我忽然想起同是打過越戰,第一滴血的Rambo,打完仗後,老酒保應該也與Rambo經歷過相同的日子吧。

「軍方經過一輪短暫的會議,最終我被留下來繼續執行任務。(英語)」

「之後幾年,我都負責有關運輸補給工作,這段時間我依然不能以人類眼光去看待越南人,他們看起來就好像動物一樣,死掉任何一個我都不會覺得可惜。但慢慢我發現,原來自己的眼光不只是局限於越南人,面對任何「人類」我的感覺也是這樣。(英語)」

「隨著甘迺迪遇刺,換了總統,再加上之後的東京灣事件,讓戰爭開始擴大,來到越南的美軍越來越多。由於我之前有著在森林生存幾年的經驗,於是駕車駕了一段時間,我再被派到一個祕密部隊執行任務。(英語)」





甘迺迪遇刺後,由當時副總統詹森接任總統一職,他繼續進行甘迺迪對越戰的工作,並於東京灣事件後將特種戰爭升級至局部戰爭,該事件發生一年過後,在越美軍的數目已升至十幾萬人。

至於東京灣事件係乜撚野一回事?你有手有腳,唔該自己去Google查下,咪鳩哂我口水。

「在多次掃蕩行動,我都擔當著一個情報提供或是執行祕密任務的角色,當時我試過在村莊旁邊的河流落毒,親耳聽著整條村的人死前痛苦地喊叫,有幸生還的人絕望地哭泣,然後我入村將所有還活著的人逐個殺死。(英語)」

「倒在地上處於生與死邊緣抽搐的人。(英語)」

「企圖反擊的暴怒幸存者。(英語)」

「已經崩潰得只懂跪著發呆的人。(英語)」

「賴著死去母親痛苦哭泣的無助小孩。(英語)」





說到這裡,他頓一頓,抽兩口煙再淡然地回憶道:

「我望著他們充滿仇恨的雙眼,然後用軍刀與手槍將他們一個,一個,一個,一個,一個……一個不漏地解決掉。(英語)」

「最後一把火將整條村燒光,一個村莊就此一夜之間消失。(英語)」

「這種任務我執行過幾次,並沒有改變過我對殺人的觀感,依然是那樣平靜流暢,像個屠夫做好自己的工作一樣。(英語)」

「不必為自己所行的殺戮負上責任,也不需要承受任何罪惡感……(英語)」

說罷他頓一頓,再補上一句:

「沒錯……就像個屠夫一樣……(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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