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與芙只在一間潮洲粉麵店解決我們的晚飯,其實吃什麼都再也沒有關係,就算是吃高級酒店西餐,或是冬菇亭的大排檔,對我們來說除了價錢與味蕾的反應外,已經再沒有其他分別。

場地與氣氛對我們已不再有任何影響,因為我們眼中就只有對方。雖然我沒有芙的讀心術,但看她棕啡色眼睛的深深處,我可以看到她熾熱的視線,內心又如同擺尾小狗一般的雀躍,甚至連散發著溫和橙光,安穩的靈魂我都見得一清二楚。

所以我很了解,她的眼裡就只有我,而我的眼裡也理所當然地只有她。

我們都在摸索著對方的內心,這樣說或者不太正確,因為我們從沒有打算去窺探對方心靈的深處,渴求了解更多,渴求得知對方每一個經歷,每一個祕密……

芙與我都沒有這個打算,也許我們只是不斷注視對方,然後注視得太深,在不知不覺之間從視線當中伸出了手,意外地輕撫著對方的心靈。





在裡面能找出什麼?坦白說,我並不在乎,她亦然。

我們所關心的就只有一件事:

「時間之神啊,你能賣我個面子,將這一刻延長個十倍嗎?」

當然這樣的願望並沒有得到允許,看一看手錶,現在是一個特別的時刻,就是十一月十一日的十一時十一分,除此之外,這個時間也代表著距離芙門禁的時間只剩下不足一小時,不得不道別了。

我們必須站起來,離開這張位於鳳德邨暗角的長椅,向鑽石山地鐵站進發,告別這美好的時刻,以免增加雙方在這個殘酷現實的壓力,我可不願意看到她被那個當差的老豆鬧個狗血臨頭。





「啊……芙,或者我地應該係時候要走喇。」

看來她在內心世界停留太久,還未習慣用現實世界的語言去溝通,所以一時之間對我的說話未能作出反應,兩秒後才如夢初醒,拉一拉我的左手,看看手錶上的時間。

為了能在這個黑暗的環境當中看清楚時間,她靠近我,那長著美妙秀髮的頭頂貼著我的臉,獨特的香氣再次直衝到我的鼻腔,那明顯不是她所說的johnsonsbaby洗頭水香氣,而是她個人的體香。

然後最重要是,我那可憐的左臂正被她那致命的雙乳包擁著,讓我的大腦在剎那間處於瘋狂興奮的狀態,兩腿中間的巨龍快要將牛仔褲的封印毀滅,血脈已經激動得使我頭昏腦漲。

我現在想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就是想立即在這裡上了她。


我有信心,以現在的激情,絕對會使她立即受孕!而且不知為什麼,一想到能使她受精,我並沒有半點憂慮與驚恐,只是更加興奮。

現在跟她做愛的話,她會抗拒嗎?

我不知道。

「原來已經咁夜喇?再唔返去就麻煩……」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停下來,臉紅得像個蘋果,眼瞪得有點大,視線毫無疑問地指向我的巨龍。

我立即解釋:「啊……我條褲有D問題……」或者我應該這樣說的……但我居然會問她:





「我地今晚不如唔好返去……」

這樣大膽的舉動是因為我很清楚,她的眼神容許我這樣問,雖然我很清楚她不是這麼隨便的女人,但我覺得這個要求是合理的。

也許因為她是我的阿尼瑪,我又是她的阿尼瑪斯,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嗎?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的頭腦更一片混亂,什麼都想不了,什麼都說不了,理智都已經飛走了,只留下作為動物的肉體與心靈坐著。

她聽罷我的要求沒有說話。

我再也按捺不住,立即就用雙手擁著她,不顧一切地吻向她的嘴唇,她沒有反抗,也沒有發出半點不安聲音,只是努力的配合著我。

當我吻遍她每小唇的每一寸後,開始貪婪地用舌頭向她進攻,由牙齒開始,到她的內唇,然後搜遍整個口腔,在角落捕捉那膽小怕生的小舌頭,再纏在一起,忘我地打轉。

同時間,我的手開始伸向她那使人神暈顛倒的巨乳,同時隔著衣服與胸罩搜尋她那粉嫩的乳頭。





我感受到她的身體正微微地抖顫,看來做到這個地步應該是她的第一次。

與此同時,因為被我雙手不安份地撥弄,她開始發出令人走火入魔的喘息,應該是對接下來將發生的事抱有不安的情緒。

不過,她卻又用雙手緊抱著我,彷佛要求我繼續下去,不容我擅自結束這場親熱一樣。

接著她開始大膽起來,左手居然緩緩下移,向我的巨龍埋手。

在她的手與我巨龍初接觸的一刻,雖然中間隔著兩條褲,但我都好像見到天堂一樣,剎那間身體停下來,全身都動不了,然後……

「八婆!我屌你老母啊!!」

說話者不是我,而是頭頂的某層公屋所傳來,一個怒漢的咆哮,這樣一來就將我們拉回現實世界。

我們沒有推開對方,但已沒有吻下去,所有被評為不雅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變成一對只是坐得很接近的情侶。





雖然所坐的位置是一個萬年都沒人會經過的暗角,也有一個小簷篷遮擋著上方的視線,但那一句「屌你老母」將我們的不安喚起來,也使濃情的氣氛趕走了。

「你屌我老母!?你唔好以為我唔知你個仆街瞞得住我外面有幾多個女人啊!」

今次是一個女人的怒吼,聽起來一場大戰應該一觸即發還是先走為妙:

「時間都唔早喇……不如我送你返去啦。」

她也臉紅紅地回答:「都好……咁行啦……」


就這樣,我們立即就離開這個地方,向地鐵站進發,沿途我倆都十指緊扣地拖緊對方的手,直到在一個離我家很近的地鐵站出口才分別。

我在這裡止步,向她道歉:「我有d野要返去搞埋佢,送唔到你返去,真係對唔住……」





芙眯起雙眼微笑回答:「唔緊要啦,有時我夜左返,阿爸會直接係地鐵站等我……費事比佢見到又有乜野誤會啦……」

我的焦點在不知不覺間移到她那迷人小巧的雙唇,也重新打量她的五官,她雙耳戴耳環,也沒有耳洞,看完整片她那可愛的小臉蛋,我發現唯一可說的瑕疵就只有那有點高的鼻子。

這樣一個多方面近乎完美的女子絕對是我終生伴侶的不二之選。

一時不留神,我想不到怎樣回應,就向她說出自己的真心話,坦白說,我完全不怕面對她那個差佬老豆:

「其實我唔怕佢既,你知我對你係……」

話未說完,她就打斷我:「我知。」

不是為了阻礙我發言,或是不想聽到我接下來想說的話,在我角度所看,她只是想讓我清楚現在的處境,所以接著就解釋道:

「所以先要比D時間佢,我阿爸對我身邊既男仔都好敏感,所以以前都未試過拍得成拖……」

對於這一點,我是非常理解的,不過現在讓我更關心的,是這件事:

「好啊……咁我地幾時再見?」

她立即就回答:「你想既話我地日日見都得…你有時間應酬我既話,我好樂意陪你架,『大忙人』。」最後更串我一下。

看來她知道我除了工作之外,還是有其他事忙的,不過我肯定她並不清楚我作為巴別塔創造主的身份。

反射神經讓我回答:「我可以日日接你放工架!」

說起來,看起來,又或是實際上,我與芙兩人發展得好像太快。計起來,我們不過是見過兩次,以一個愛情經驗甚少的女性來說,我們發展得實在是比較快的。

看來在我對她一見鐘情的同時,她也對我一見鐘情,否則我想不到為什麼她要對我如此熱情?相信我們必定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吧。

聽罷我的承諾,她像狡猾的小狐狸一樣,對我作個露齒笑,將整齊潔白的牙齒暴露到我的眼前再輕描淡寫地告知我:

「係就最好啦,不過提下你啊,由聽日至星期四我都要返夜更,八點進返到第二朝六點,你同我就時間啦。」

對於這個消息,我沒有遲疑,立即就作出答覆:

「啊……或者我地可以一齊食早餐。」

她迅速地串我:

「你起到身先算啦。」

「我實得既!後日朝早等我電話啦!」我挺起胸膛,像個男子漢一樣承諾道。

之後是兩秒的冷場,我們都避開對方的眼神,不知該說什麼好,又或是為一句話作好準備。

然後她靠近我,臉又再度紅起來,大膽地向我說:

「所以真係唔好意思喇,如果你想做埋落去既話,就只有等到星期六喇,依幾日就忍下先啦,好無?」

聽罷我一時之間不知該作出什麼反應好,感覺就像天空忽然降下糖果雨一樣,只能不自覺地驚歎一聲:「下?」

看看她正將雙手放在背後,身體左搖右扭,看來非常尷尬,應該背負著被當成賤貨的風險,作出了很多的勇氣才能說出以上的話。但這卻證明,她確實很理解自己與我,兩個人接下來最想要的是什麼。

她已經負出這樣多,我當然清楚她不是個賤貨,所以禮貌,正式,紳士地輕輕吻她的臉頰一下,然後答應她:「嗯,咁我地星期六再見啦。」

她也吻我的唇作回應,然後安心下來向我道別:

「咁我走先喇,拜拜。」

最後我上前輕輕擁著她,在她的耳邊向她說:「星期六再見啦,返到去Whatsapp我報個平安。」

她輕輕地回應:「嗯。」

接著就慢步走向地鐵站,我凝視著她的背影兩秒後,也踏上另一條路回家,我們每走一步,都在遠離著彼此。


走了幾步……

「嗒」

一點雨從天而降,落到我的膊上,濕了一小片,接下來又來了一滴。

「滴嗒」「滴嗒」「滴嗒」……

一滴又一滴的雨水不斷從天而降,街上的地磚一點,一點被地沾濕了,被沾濕的位置自然地變得深色。

不足兩秒,因雨水雨變得好像有著圓點花紋的地磚,就像被圓點侵蝕一樣,原本啡紅的地磚已被染成暗紅色。

一場十一月的雨,剛好在這個時刻來了。

我停下來,依依不捨地回頭,才發現我們居然在同一刻回頭,即使已相距幾十米,但我仍然感受到她那熱情的眼神。

雨愈下愈大,不將打向我的臉,頭髮,身上每一吋,我與地磚一樣,都被染深色了。

我們停下腳步深情對望,時間,地點,天氣……對我們來說都不再重要,我們不會在乎對方被染上了多暗淡的顏色,我們雙眼所注視的,永遠都不會變,就是在瞳孔裡,胸膛裡,那團熱烈的靈魂之火。

然後在不知不覺之間,我與芙都無視著那份外冷的雨,慢慢走向對方,與旁邊四處走避找地方避雨的途人好像不是活在同一個世界一樣。

她擁著我,我也擁著她,在雨中,我們糾纏在一起。

雖然雨是無情,是冷冰冰的,但落在我們身上的一刻開始,它已失去了那種讓人落泊,孤獨的感覺,不是我們不在乎,而是在雨水與我們接觸的一刻開始,它已經不再冰凍。

即使再多的雨落在我們身上也好,我們都不會再冰冷,因為我們有著彼此,所以就算被更多冷冰冰的雨包圍著,都只會使我們更關懷,更注視彼此。

「不如今晚我地搵個地方過夜……」

她昂首,凝視著我的雙目說道。

望著她的圓圓,充滿渴求的雙眼……一時之間,我不知該怎樣回應,雖然我的下半身已作出了直接的回應,但理智卻在掙紮著……

也許我應該答應,也許我可以不用管她的老豆,過完今晚之後兩個人私奔也好,怎樣都好……我是不是……不應該顧慮太多,去享受這美好的一夜呢?

以後我們可以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香港太細了,我們也沒能力離開這個地方,也不想逃到大陸……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有信心去解決一切問題,作為巴別搭創造主,我活著二是為了失敗的,不是為了讓難題打敗而出生的,我活著就是為了解決問題,戰勝一切困難!

但我還是迷惘著,迷惘著這一夜的價值究竟是否大於代價……

當我重新審視這個問題時,忽然……

雨停下來了。

我也決定了,結果是:

不值得。

於是我吞口口水,努力抑壓著自己的衝動,望著濕了大半身的她回答:

「我地等到星期六再繼續啦……唔洗急……以後重有好多機會……你快d返去啦,小心冷親啊。」

她將頭埋進我的胸膛,輕輕地回答:「嗯……」

我吻一下她的額頭,就拉著她,自作主張地為她截下一架的士,向她的手塞上一張一百元紙幣,趕忙地親吻她的小唇,引導她上到的士。

一切都很突然,我在短短五秒內親自送走一個共度良宵的好機會,但我很明白,芙一定會了解我這樣做的用意。

上到車的她望我一眼,看來依依不捨,硬作一個微笑向我道別。

我就這樣,看著一架的士將我的女人送走了。

但不這樣做的話,我絕不能保證下一秒的自己會否改變主意,我要趕在理智飛走前,作出一個正確的決定。

我的未來變得怎樣也沒關係,但我必須確保芙的未來不用受太多的苦。

看著的士的車尾燈消失,我再抬頭望望天空,烏雲已遠離月光,這場短短的十一月的雨……

彷佛為我而下,為我而止一樣。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夜與芙發生過的一切,以及這屬於我的一場十一月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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